“當然是我啦。”赫爾墨斯說道,“你不應該好好感謝我什麽麽?”


    “可你還沒有告訴我真相。”菲特奈稍微冷靜了一會兒,接著說道,話語裏還帶著幾分怒氣——知道自己的召喚者刻意地投放魔藥,還險些害自己死掉這種事情,是無論多久都高興不起來的,“你為什麽要投放給野豬的狂化的魔藥?”


    “哎呀,小姐不覺得今天的天氣不錯?要不然和我逛逛?”赫爾墨斯笑了笑。


    完全沒有說出真相的樣子。


    菲特奈深唿吸了一口氣,又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這才起身離開小山坡,她拍了拍獵犬的頭——那家夥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驚嚇中清醒過來:“不需要……我們走吧。”


    後半句當然是對獵犬說的。


    小獵犬跑得也沒有那麽歡快了,有些怏怏地朝前麵走——菲特奈不願意看到赫爾墨斯,而赫爾墨斯也保持在樹上沒有動。


    那個男孩看著菲特奈遠去,被樹葉遮擋了臉上光線的自己實際上看不出表情。


    菲特奈跟著獵犬,終於在太陽落山前迴到被夕陽染上色彩的木屋,讓她意外的是威克爾已經站在木屋前了——他一副又要準備出門的樣子,在看到菲特奈後停下了——他當時精神緊張了一下,接著像是鬆了一口氣。


    其他人或許捕捉不到這樣的表情,可是菲特奈卻當這種事情是家常便飯。


    “你去哪裏了?”威克爾問。


    這種程度的關心對於這個林中獵人來說已經十分難得了,然而菲特奈現在的心情卻不好:“那麽你呢,威克爾先生,將同伴留在森林裏就是你的習慣嗎?”


    “你不應該跟上去。”威克爾顯然意識到了菲特奈後來做了什麽,皺了皺眉,抱著雙臂說話的樣子透著一股嚴厲。


    “可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調查嗎?”菲特奈見過有給人更大壓力的人,對威克爾這個樣子絲毫不懼,尤其是當她知道威克爾其實算得上是心地善良,因此她便也肆無忌憚地說道,“如果你原本就看不起我的話,為什麽不一早就拒絕我呢?”


    威克爾語塞,答不上來,站在原地盯著菲特奈,似乎想要讓她別說了。


    可菲特奈卻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因此放棄尋找答案:“威克爾,難道你連一點解釋都沒有嗎?我還認為你是一個十分重視承諾的人。”


    想要和菲特奈講道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雖然在威茲德姆家族時她盡力地保持著自己的沉默和矜持。


    而且菲特奈猜對了,威克爾似乎對重視承諾這個詞匯有些敏感,露出了一點猶豫的表情,但很快又堅定地選擇了閉嘴,兩人又開始了沉默的對視。


    許久菲特奈看著威克爾臉上的表情沒有鬆動,不禁覺得頭疼,和這樣的人相處好處和壞處都十分的明顯——可以前她不會遇到如此的人,因此此時無能為力。


    “你應該迴去,貴族小姐。”又過了一會兒,眼看著要天黑時,威克爾終於說話了,然而卻是菲特奈不想要聽到的話,“你太弱小,森林不適合你。”


    “我才第幾天來到森林?當然不適合。”菲特奈終究是忍不住地和威克爾爭論起了這件事情,“難道你是從小就會斬殺獵物的嗎?出生以來就能成為一個合格的獵人嗎?”


    威克爾一愣,依舊執拗開口:“可你不適合生活在這裏……”


    “那不是你需要擔心的事情……好吧我知道我十分麻煩,”菲特奈無所謂地看了一眼暗下來的天空,“那便這樣好了,明天我就離開這裏。”


    說著她朝著木屋走去,不願意再和威克爾爭論自己的去留問題。


    她確實覺得能跟著威克爾會對自己接下來的生活便利許多,可她也能感覺那一種讓她難過的差異。


    威克爾沒有說話,仍然抱著手臂站在原地,然而眼神裏的光亮卻暗淡了很多,不像是後悔,更像是在懷念著什麽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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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焰席卷了城鎮。


    那是“經曆”了無數次的畫麵,因此即使以前再驚慌和恐懼,可每一日都在夢裏重複著這樣的畫麵,時間長了他竟然能夠十分平和地看著這一切,甚至能夠緩緩地從這些放緩的畫麵中看每一個人的麵孔。


    相似的恐懼、不解、憤怒,即使以前他們也曾經爭吵,有過不同的心情,可此時都是一樣的。


    驚人的相似出現在最不該出現的時候。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尋找那個最讓他熟悉的身影——最終他在某個角落找到了“他”——那是一個小男孩,站在火焰中茫然無措,手中握著一把鐵劍,這把鐵劍無法發揮出任何的用處,並且他的敵人可以說是不可戰勝的……抬起頭,空中的那個火焰構成的圖案。


    是一頭惡龍——誰也殺不死的惡龍。


    此時的自己已經不再懼怕那頭惡龍,然而轉過頭再去看著稚嫩百倍的,臉色蒼白的自己,那個樣子的他十分可笑,耷拉著的鎧甲與手裏其實還沒開刃的裝飾劍。


    這些畫麵每日都一樣,即使再深刻也不會再給他太新鮮的感觸,反倒讓他在夢中想起了另外一個人,那是一個女孩,有著非同一般的白金色的頭發,色彩平庸的眼睛實際上充滿毅力,哪怕被無數次否定……依舊拿著那把可笑的鐵劍,揮舞出可笑的劍法。


    然而,確實沒有人是天生的獵人,天生的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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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威克爾驚醒過來,他聽到了響動,猛地翻身去推開了木門——看到的是木屋外已經一片混亂。


    被推倒的木架、亂吠的獵犬、因為兵器的揮動而造成的響聲……威克爾的視線最後落在了正前方——十幾歲大的女孩在穿著銀色鎧甲的騎士手中掙紮,表情十分值得嘲笑——這也是威克爾第一次見到她這樣的表情。


    之前,哪怕是最恐慌的時候她眼底裏都有不可忽視的驕傲,那種氣質讓他第一眼就肯定了這個女孩是貴族。


    可此時她的眼裏隻有恐懼和絕望——似乎是因為她要被這些騎士帶走。


    他忽然覺得胸口有些痛。


    “你們想做什麽?”威克爾緩緩道。


    “我不是威茲德姆小姐!你們的領主沒和你們說我是假冒的嗎?!”菲特奈說道——她心裏急得很,因為她看到了這些騎士身上佩戴的黑雀家徽。


    她想過有人會來找自己,可沒想到會是威茲德姆公爵派遣騎士來尋找她,要知道這些每年隻服役幾十天的家夥輕易是不會離開自己的領地,更不會願意來到距離威茲德姆公爵的領地遠不少的伊索森林——有一瞬間,菲特奈覺得威茲德姆公爵是腦子出了什麽問題。


    “可你確實有一張和她一樣的臉。”為首的騎士一隻手裏握著騎士槍,另外一隻手抓住了菲特奈的手,“即使是假冒的,那也是偷跑出來的。”


    “國王答應我會安頓好我!”菲特奈抗議。


    “他的命令是讓我們帶你迴來,無論是不是什麽假冒的。”那位騎士又說。


    菲特奈不想再和騎士爭辯,第一次覺得口才這種東西一點用也沒有——不過奮力的掙紮也是沒用的。


    她更不相信威克爾會救自己,要知道他們昨天才產生爭執,他巴不得自己早點滾蛋。


    “你放手!”


    “這是不可能的,小姐。”


    “放手!”


    “將她帶走……”


    ……


    “夠了。”然而威克爾打斷了這一切。


    騎士們此時才注意到威克爾——騎士也是貴族,雖然爵位不見得高,可眼睛往往在看平民時會放得高,不管對方到底是誰——何況還是一個林中獵人,缺乏對林中獵人了解的他們而言,林中獵人的存在比鄉巴佬還不如。


    “這與你沒有關係,我們托威茲德姆公爵和國王的命令形式,造成損失還十分抱歉……”為首的騎士說道,雖然是道歉的話語,口氣卻充滿了對威克爾的不屑,除此外,對他們而言,威茲德姆公爵要大於國王,不過這並不是事情的重點。


    威克爾看了他們一眼,在這些全副武裝的騎士的注視下走上前去——沒有做任何抵禦的騎士們顯然是看不起威克爾的身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到了一個騎士身邊:“放開她吧,她不想迴去。”


    “你在說什麽……”在他身邊的騎士忍不住說道,然而他也驚訝地發現威克爾的手握住了那位騎士的騎士槍,接著,竟然一點點地將那把騎士槍捏得粉碎!


    連菲特奈也看呆了,她本來以為威克爾隻是體能比其他人稍微強了一些,可這顯然是怪物級別。


    “我的名字是威克爾?奧斯頓,迴去和你們的領主說吧,還有,放開她,”威克爾說,“森林和我都不介意森林裏多多少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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