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前進的速度超乎了菲特奈的想象,或許是這也是魔力的緣故——一般馬車要花費一周的時間,但他們到達德萊頓,加上路途中休息的時間隻花費了不到三天,雖然路途過程不算十分美好。


    形容起來就像是在一個小鐵盒子裏待上了好幾天。


    萊莉雅所在的加布裏爾家在德萊頓有一所宅邸,坐落於德萊頓市區的第一大街上,菲特奈到達時,由於女皇之月並不是什麽有大節日的月份,晚月時人們多數出門工作,鋪設了青色地磚的大街上看不到什麽人。


    那是一座白色的宅邸,沒有十分奢華誇張的裝飾,反而繼承了威茲德姆家的傳統,低調大氣。


    “我希望你已經做好了準備。”馬車停在了宅邸前。萊莉雅在車上端坐著,沒有因為長途的路程有過什麽抱怨,“現在馬車掉頭還來得及。”


    “當然。”菲特奈笑了笑。


    萊莉雅看了菲特奈一眼,今天的菲特奈穿著紅色的印花大擺裙,這讓臉色蒼白的她有了些生氣,像是即將盛放的鮮花——可惜萊莉雅沒有稱讚人的習慣,也沒有再與菲特奈說其他的話,在管家打開馬車門時走了下去,隨意應答了管家的話,心裏卻還在想著和菲特奈有關的事情。


    這幾天這個女孩的表現出色得反而讓她不安——那真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嗎?


    萊莉雅在路上刻意地將速度提升,減少了消耗在路上的時間,而事實上,從海瓦格領到德萊頓,一般的貴族們不喜歡趕路,走上大半個月是常有的——緊迫感是讓貴族們難受的東西,但菲特奈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耐,她甚至在馬車上讀完了一部哲學書。


    這讓萊莉雅覺得菲特奈和自己有些相似。


    萊莉雅?威茲德姆,自從嫁到了加布裏爾家族後,原本就獨立能幹的“威茲德姆之花”更是大放光芒,這種能幹使得她甚至參與了政界的活動,直到現在,甚至沒有人會對她的提議產生過多的質疑。


    “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將菲特奈嫁到阿倫紐家族。”女皇月,聽說自己的侄女在覺醒儀式上被宣告沒有魔力使用能力之後的她還接到了自己哥哥的信,將領地內的事情打理好後她趕到海瓦格領時,這是和威茲德姆公爵說的第一句話。


    威茲德姆公爵和往常一樣,背著手站在窗前,轉頭時指了指桌麵上的杯子,茶壺無聲地浮起,為空出來的杯子倒上了一杯茶。


    之後威茲德姆公爵與她說了一番話,讓一直認為自己沒有離開過權力流動中心的萊莉雅深深感覺到了事態的嚴峻。


    “你在寄希望於菲特奈?”她聽完後有些疑慮。


    威茲德姆公爵沉默了一會兒,說:“隻能這樣,菲特奈無法使用魔力,此時嫁不出去,以後也不會找到什麽好的人家。”


    萊莉雅不動聲色,不與哥哥再多做討論,心裏卻十分奇怪,威茲德姆家族的血統高貴,繼承了藍紫色眼睛的菲特奈卻無法使用魔力……


    “加布裏爾夫人。”萊莉雅一愣,沉思被人打斷,她轉頭去看宅邸的管家,露出了詢問的表情,管家眼裏有些焦慮,“菲特奈小姐並不在馬車上……”


    “你說什麽?”萊莉雅立刻轉身,走到馬車旁,隻見馬車裏空空如也,頓時令她驚訝又疑惑,“讓人去找。”


    “還有,夫人……有您的來信,是前幾天伊頓領地產的事情……”管家又說道。


    “公爵大人的來信呢?進去說吧。”萊莉雅皺了皺眉,快步走入宅邸中。


    仆人最終在大街旁的一條巷子裏找到了菲特奈,那時已經過了不短的時間。


    “你去了哪裏?”萊莉雅迴到了宅邸的起居室等待她,直到看著跟著仆人迴到宅邸的菲特奈,她才將金邊圓眼鏡摘下,揉了揉鼻梁,“希望你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很……很抱歉……我一個不小心就……”菲特奈看起來被嚇住了,也不知道她究竟遇到了什麽。


    萊莉雅皺了皺眉,還想再問什麽的時候,忽然覺得頭有些暈,不由得接著揉了揉額角:“算了,你先迴去休息吧。”


    菲特奈點了點頭,縮了縮脖子,跟著仆人往自己的房間走去——萊莉雅看著她的身影,不知道為何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她看著放在膝蓋上的信件,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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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萊頓是路德王國最主要的王室領地,數百年前,聖戰結束後,大地滿目瘡痍,家園破敗,國王帶著家族來到這個遠離戰亂的村莊——自從那時開始,貴族們都在村莊新建城堡,守護自己的土地。


    經曆百年,皇室的王宮德萊頓宮被盡善盡美,是被貴族津津樂道的建築——純白高大的方塊建築立在德萊頓郊外,雕塑家盡心盡力地雕刻幾百年如一日卻不會被貴族厭倦的主題,女神,象征權力。


    接近黃昏,王宮裏有被修剪成迷宮的花圃的花園裏人不少,是訓練有素的女仆——即使訓練有素,此時她們也難免露出了焦急的情緒。


    “公主殿下?”


    “艾倫蒂亞在上,小公主在哪?”


    女仆們有些後悔答應了公主殿下出來玩耍的請求——但她們隻能服從命令,哪怕下命令的人隻是一個七歲大的小姑娘。


    現在把公主殿下弄丟了,她們該怎麽辦呢?女管家的質問是她們難以承受的。


    “這是在做什麽。”女仆心裏焦急,卻仍舊得保持著端正冷靜的姿態四處尋找,盡管她們知道公主殿下有故意這麽做的嫌疑——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直到一聲溫和的聲音將她們從糾結的泥沼中拖出來,她們不由得用感激的眼神望著出現在花園裏的人。


    是一位金發的少年,白色套裝裁剪貼合,英俊的臉上——高挺的鼻梁和金色的眼睛令他讓人眼前一亮,是從頭到底使人在外表上挑剔得不出來的人。


    “殿下……殿下她又鑽到花圃裏找不到人了。”女仆們說道,勉力保持著鎮定。


    “露西啊……我正好要去找她,你們去忙其他的事情吧。”少年露出了然的笑容,朝著迷宮走去,女仆們紛紛躬身,然後轉身走開,動作上讓人感覺冷靜矜持,卻能想到她們心裏對少年感激無比——畢竟每天要應付調皮搗蛋的公主殿下,即使是最出色的女仆也會覺得疲倦。


    “露西,她們都走了,你不出來的話,下午茶的阿塔餅我就讓戴茜吃完了。”少年走在花圃中,拐彎時動作優雅,欠缺修剪的枝葉像是有了感知,不緊不慢地避讓著他。


    他一點也不著急,慢慢走著,直到花圃中響起沙沙的聲音,一個小女孩從花圃中竄出來——金色長發的小女孩穿著的米色裙子後還裝飾著不大不小的蝴蝶結——她漂亮的臉上滿滿的不滿,用金色的眼睛瞪著少年,十分生氣。


    “哎呀,別生氣了呀,”少年在女孩麵前單膝跪地——手在她麵前晃了晃,一眨眼就出現了一支鮮花——討好女孩的樣子非常明顯。


    小女孩十分不買賬,冷哼著將頭撇過了一邊,少年卻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耐心地等著——最終她還是撲到了少年懷裏:“米塞哥哥太壞了,要把露西的阿塔餅給黛西。”


    米塞將花遞給她,笑著拉她的手,和她往花圃外走去:“別擔心,最近會有很多阿塔餅。”


    “為什麽呀?”露西好奇。


    “社交季開始了,會有很多人來覲見父親大人,”米塞說道,“最近可不要亂跑,你已經七歲了,該注意一下在外人麵前的形象了。”


    “啊呀,你也這麽說!老師明明在欺負我,讓我不挺直腰板就在椅背上放叉子!”露西尖叫,“我討厭社交季!那些女人都在盯著你和格雷登哥哥,真是太過分了!”


    米塞笑出聲:“那是在訓練你的禮儀,身為一名貴族,這是你應該做的……”


    露西知道哥哥又要開始教訓她了,不由得捂著耳朵:“哦,米塞哥哥,這個時候我更希望來找我的是格雷登哥哥……不過他最近在做什麽呢?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他了!”


    米塞牽著露西迴到王宮,若無其事:“他還在大學忙著,過幾個月就會迴來。”


    “大學?那些平民去上的學校嗎?我記得父親不是很喜歡它們……而且為什麽要去那種平民學校啊?!”露西說道。


    米塞沒有再說話,因為他已經在推開王宮的門時意識到來覲見的小姐們已經到了——他還是在尋找露西的時候浪費了很多時間,貼著古老繁複花紋壁紙的大廳裏,穿著素白裙子的女孩很多,她們來自全國各地,千裏迢迢來到這裏——並不是準備結婚的女孩才會來這裏,反而更多是適齡的女孩會為了參與社交季而來覲見。


    女孩們穿著素白的裙子,戴著拖曳到地麵的白紗,發間戴著兩根或三根羽毛做裝飾。


    “把露西帶迴房間。”米塞朝站在門旁邊的女仆說道,然後轉頭朝露西說,“該迴去好好休息了,明天陪你玩。”


    露西心存不滿卻無可奈何,畢竟她是公主殿下。


    米塞將妹妹送走才唿出一口氣,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擺,確保上麵沒有花圃裏的碎葉,才朝著樓上走去。


    “啊——”米塞想要朝樓上走去,卻沒有料到有人從樓上下來,兩人撞在一起,他聽到對麵人的驚訝,立刻抬起手,扶住了她。


    扶住了她時米塞才看清楚是誰,不由得呆住——那是個瘦弱的女孩——確實是個女孩,感覺隻比露西大一些,素白的裙子讓原本皮膚蒼白的她顯得更加脆弱,白金色的頭發淡得像沒有顏色,隻有一雙藍紫色的眼睛讓她稍微生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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