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城重垣迭鎖的深宮中。


    克裏斯汀收到了滿意的消息——拉美西斯的死訊。


    他坐在帝王的座椅上,滿臉猙獰的笑容。


    曾經,克裏斯汀的生母是妓女。


    妓女出生低賤,生下了皇嗣後便被囚禁於水牢中。這導致她連生下的兒子也不能親自撫養,常年的監禁生活導致雙目失明,體弱多病。


    在這深宮之中,克裏斯汀被生下來,無依無靠,日子十分不好過,常年被人欺淩,飽受折磨,“雜種”二字被人深刻地烙印在他身上。


    克裏斯汀不管是有意無意,都能聽到、看到拉美西斯的身影。


    人們誇讚著拉美西斯,哪怕拉美西斯不小心摔了一跤,都不會被嘲諷責備。


    而自己。


    僅僅是路過,都仿佛是髒了別人空氣那樣,甚至有時還會遭到無名的毆打、謾罵。


    明明身上流淌著相同的血液。


    為什麽他和拉美西斯的待遇差別那麽大?!


    這不公平,這不公平!


    不同於拉美西斯的善良寬厚,拉美西斯的生母就是個工於心計的惡毒女子。


    所以拉美西斯的兄弟就隻有毫無背景、毫無依靠的克裏斯汀一人。


    深宮小孩難養大。


    在後宮無休無止的明爭暗鬥中,僅活下來兩名小孩。


    一位是眾人所愛的拉美西斯。


    另一位是人人唾棄的克裏斯汀。


    在長大的過程中,拉美西斯有多受歡迎,克裏斯汀就遭受了多大的折磨。


    但是生長在光明中的拉美西斯並不知道這些。


    對於拉美西斯而言,成年之後自己就隻剩克裏斯汀這一個弟弟。


    心懷商議的拉美西斯一直以哥哥自居,對這位弟弟百般疼愛。


    即位之後,便不顧阻撓將克裏斯汀封為攝政王。


    哪曾想真心錯付。


    拉美西斯所不知道的是,雖然表麵上克裏斯汀對拉美西斯以兄弟相稱,但暗中一直嫉妒拉美西斯嫉妒得發狂。


    成為攝政王享有數不盡的榮華富貴又如何!


    克裏斯汀隻把這份疼愛,當作施舍!當作憐憫!


    他自己要什麽很清楚,他不僅要剝奪拉美西斯所擁有的一切,並且還要超過拉美西斯!


    要的是這江山!


    這天下!


    他要超過這個出生就光芒萬丈的哥哥,成為流芳青史的英勇神武的帝王!


    對於克裏斯汀而言,他的世界一直就不存在快樂,他的每一天就隻有沒那麽痛苦和十分痛苦的區別而已。


    克裏斯汀不在乎自己有沒有得到真正的快樂,人生一直都是這麽痛苦又如何,他隻在乎能不能超越拉美西斯。


    所有的仇恨與不甘,化為偏執與瘋狂。


    【東郊森林】


    清晨的曙光如約而至。


    生離死別乃人之常情,蘭靈希以為自己不會難過,但是在看到熟悉的事物的時候,還是落淚了。


    蘭靈希本以為自己對不常見的婆婆毫無感情,所以不會有過多的在意。


    但迴到山洞中,看到正在被打掃的空蕩蕩地方時,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地止不住往下淚流。


    忽然不習慣。


    沒有了這個人的存在。


    迴居住的地方,蜷縮在草垛中,哭到頭疼昏睡過去。


    醒來之後,蘭靈希用特殊的樹枝刷了刷牙,給姑姑準備一天的食物,平靜的日常與人煙讓她的心緒得以逐漸平複。


    再進行幾天的悼念就進行祭司的交接與冊封儀式。


    蘭靈希並不屬於直係的子孫,幫忙準備食物就可以,其餘時間就照常幹活兒,甚至工作量會比平時更多。


    就像人生有高潮和低穀一樣,大自然也有自己的淡旺季。


    其實祭祀婆婆早該退位,換其他人,奈何合適的人選隻有蘭靈希。


    可蘭靈希才幾歲啊。


    她才七歲,太小了。


    一般而言,最少都是二十歲才接仍祭祀的職位的。


    但是,世事無常。


    幾天過後。


    她,蘭靈希,將會成為禦靈族新的祭司,整個禦靈族的未來就全都擔在她的肩膀上了,承擔著這個年齡不該有的責任。


    蘭靈希不經意間又想起了那雙,給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藍色雙眸。


    一般而言小孩都是比較親近同齡人的,蘭靈希也不例外。


    奈何身份特殊。


    蘭靈希無比清楚,未來,將會有無數的艱難險阻等著她。


    她每天要考慮的不再是個人,而是肩負著族群的命運。


    她隻能強迫自己說話做事成熟穩重,去剝離一切稚氣。


    這是她麵對命運獨有的方式。


    剛開始,薩菲爾對蘭靈希的第一印象,覺得那跟山林野人一樣的小女孩,舉止粗魯,說話的聲音也不像女孩子那樣清脆悅耳,反倒是比較沙啞低沉。


    倒是那淩厲嚴肅的神情,莫名讓他有點難以忘懷。


    隨著細碎的門鎖聲後。


    一聲巨響。


    “嘭!”


    木屋的被一腳踹開。


    蘭靈希出現在灑落的晨光與煙塵之中。


    他和她又見麵了。


    薩菲爾還是覺得蘭靈希很粗魯。


    這女孩跟個男孩子一樣,無論是走路的姿勢,還是說話的方式。


    “你醒了?”


    蘭靈希先眼神銳利如鷹地掃視木屋一眼,突然發現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那雙藍眼睛,瞳孔猛地一收縮。


    “咳。”被點到名的薩菲爾由於不常說話,喉嚨有幾分嘶啞,出聲後他咳了兩聲。


    小一小二拿著芭蕉葉承裝著的露水和桂花糕進了木屋。


    在蘭靈希略帶審視的目光下,小一小二給曼德拉和薩菲爾解了綁。


    小一小二雖然捕獵並不厲害,人小力氣也不大,但捆起人來可是很有一套,將人雙手靠背拴在木柱上,足以讓普通的成年男性都難以掙脫。


    可惜,曼德拉不是普通人,連人都算不上。


    他不是人。


    連魂鎖都束縛不了他,這點捆束自然不在話下。


    蘭靈希他們根本不會想到,曼德拉不僅解開了繩索,而且還出去過。


    曼德拉才剛找完野果。


    吃完就將吃剩的碎屑處理掉,又用繩子原封不動地把自己給綁迴去了。


    薩菲爾一直將蘭靈希他們當落後的山林野人,看著眼前的桂花糕,著實有點吃驚。


    沒想到這深林中的人居然會製作糕點。


    薩菲爾接過,感激地說道。


    “謝謝。”


    蘭靈希原本嚴肅的神情一頓,差點就繃不住說不用寫。


    她在想怎麽把自己裝的更加兇惡、充滿威嚴一點。


    薩菲爾淺嚐完一口桂花糕,內心的詫異更是多了幾分。


    可能因為貼近大自然,這釀的桂花糕不僅十分甜美,而且比平常的吃的更加可口。


    薩菲爾藍色的雙眼都眯成了彎彎的月牙,臉上露出了大大地笑容。


    蘭靈希看的心都要化了,明麵上卻不動聲色。


    曼德拉很給麵子地一語不發地咀嚼著。


    但暗地裏還是觀察著蘭靈希。


    蘭靈希盯著薩菲爾。


    她看他。


    薩菲爾突然抬頭,兩人目光交匯。


    他也看她。


    蘭靈希目光柔和了片刻後,立即移開目光,僵硬地說:


    “你身體好了沒有啊。”


    薩菲爾想起之前曼德拉撒謊說自己隻是因為發燒感冒。


    “好了。”


    “行,既然答應了就要做到。”蘭靈希點點頭,沒在繼續看薩菲爾,卻能感受到薩菲爾看著自己的直勾勾的目光,“但是如果你們能幫上忙,我也會給你們吃的。”後麵略帶溫柔的語氣聲音卻是弱了下去。


    蘭靈希抬頭卻發現薩菲爾還在看著自己,被看的心慌,真不知道這人看什麽,看自己的時候心裏在想些什麽,難道自己臉上有什麽?


    薩菲爾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反正就想盯著看。


    “你叫什麽名字呀?”這迴倒是薩菲爾先發問了。


    “蘭靈希。”


    她咬字清晰,強裝不在意,“你呢?你又叫什麽。”


    蘭靈希雖然之前聽說過那個黑發的男孩說過名字,但是蘭靈希忘了。


    “我啊,我叫薩菲爾。他的叫曼德ls菲爾。


    蘭靈希心中默念他的名字一遍。


    曼德拉從蘭靈希身上感受到了神明的氣息,這還是他重生以來第一次,由於這個氣息與成神相比還有一定距離,所以氣息還沒那麽濃鬱。


    這讓他又迴想到萬神的遠古時代。


    既然身為撒旦的他都複蘇了,這麽多個百年過去了,有新的神祗出現也絲毫不奇怪。


    現在感知到的神明沒有殺氣,對於撒旦而言根本算不上威脅。


    大部分神明都是為了普渡眾生而存在的,像四神,也就是四戰神那樣專門為了戰場而生的神還是比較少見的。


    正所謂,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當年那個天才少年,決心入魔,就注定了難以迴頭。


    成魔需要殺生無數,而成為神靈有個必要的條件,就是需要人真誠的供奉。


    看來禦靈族供奉有神明。


    但這個神明具體是幹什麽的,有什麽作用,尚且不知。


    小一小二由於自家田地也要收割,所以和蘭靈希等人一起采摘完附近成熟的野果就迴去了。


    “要注意安全。“小一擔憂地道。


    不過,蘭靈希似乎也不需要看護,這兩個人很配合。不如說那個藍眼睛的病秧子和蘭靈希相處的別說有多融洽。


    一眨眼,就看到蘭靈希帶薩菲爾竄上樹蕩樹藤。


    感覺沒有別的特殊原因,就是貪玩而已。


    這樣像個小孩的蘭靈希,小一小二說實話也是第一次見。


    差點讓他們忘了,他們的大姐大蘭靈希年齡還比自己小,本來就是個小孩子。


    曼德拉在一旁一語不發,反正蘭靈希說要幹什麽就幹什麽,這兩人之間他也插不上話,他跟不存在一樣。


    薩菲爾對蘭靈希的印象已經有了巨大的改變。


    她是個很愛笑、很活潑開朗的女孩子,一直把笑容掛在臉上,像個暖暖的小太陽,甚至讓他也染上了暖色。


    薩菲爾本身不算特別消極冰冷的人,但畢竟經曆過那麽多的事情,心中還是略有所藏。他覺得蘭靈希不一樣,蘭靈希表麵上看似冷酷,油鹽不進。


    內心十分純粹。


    曼德拉與薩菲爾對蘭靈希的看法截然相反。


    他覺得蘭靈希隻是單純缺根筋而已。


    估計世界隻剩她一個人,她也依舊不會感到悲傷,還是放聲笑得出來。


    傻小孩而已。


    “薩菲爾。”蘭靈希抓著樹藤,迴頭看向那雙藍色的眼睛,猛地一躍:“你不覺得這世界上哪怕是聞一口空氣都是值得讓人開心的事情麽?”


    薩菲爾察覺。


    蘭靈希從他口中知道他的名字的時候,就記住了他的名字。


    這個女孩並不像表麵那樣野蠻,內心十分細膩。


    薩菲爾想:多麽難能可貴的平凡的一天,因為有她使得這天變得更加銘心。


    薩菲爾也順著藤繩蕩了過去,來到了蘭靈希的身旁。


    蘭靈希望著遠處。


    在這個角度。


    能看到重重疊疊的樹林,綿遠不絕的山巒,以及遠處瀑布。


    一時間,薩菲爾看呆了。


    卻是盯著蘭靈希的勾起笑容側臉。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絕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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