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女兒一起誇,謝四娘都讓他誇笑了起來。

    劉昌郝給了幾文錢,夥計放下器皿,離開,劉昌郝又叮囑。宋朝與天朝有很多地方相像,有很多地方又不像,如宋朝喜歡給小費。夥計每次服務,得給一些小費,否則人家會生氣。但小費給得太多,又會引起一些人的貪婪,每次來,給兩三文錢便好了。

    “城裏真不一樣,”謝氏喃喃道。

    “三娘,你不用擔憂,我與韓大郎、伍二郎、方二郎已說過,各家娘子若有空,便來此,陪伴你,有疑惑之處,盡管問之。”朱三在邊上說。

    “三郎,你也辛苦。”

    想拿更多抽解,不辛苦行嗎,但作為東主,也不要理所當然,我發了你工資,你必須替我賣命。就是說一句感謝的話,也不會死人,當然,領情的人與劉家的人打交道會很愉快,不領情的人就不好說了,劉家人性子越溫軟,反越認為好欺負。

    還要去軍營。

    朱三出去叫了兩輛坐車,便是有車廂、車蓋、構欄門、垂簾的平頭車,原來多用牛或驢、騾來拉,王安石保馬法推行後,無數馬匹散於百姓家飼養,有的腦子靈活,用它們來拉車拉貨,馬車數量漸漸多了起來。輿轎之風也開始盛行,便是後來的抬轎子。

    街上人多,即便馬車也不敢駛得太快,路又遠,到了軍營,都快中午了。朱三輕車熟路,將梁小乙從軍營裏叫出來。

    “小娘娘,昌郝,大妞,你們為何至京?”梁小乙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將苗苗抱起來,向天上拋去又接住,苗苗開心地大笑。實際劉昌郝對梁小乙的弟弟妹妹也不差,隻是相對情緒會內斂一點。

    “小乙哥哥,我好想你。”梁小乙將苗苗放下,苗苗嬌聲嬌氣地說。

    “苗苗,我也想你啊。”梁小乙說著說著,眼眶都有些濕潤了,畢竟才是虛十七歲的少年,雖然如他所願,來到京城,意外之喜地成了十將,然而離開家好幾個月,親人來了,感情控製不住。

    “傻兒,昌郝勸你莫從軍,你偏不聽,”謝四娘用絲帕替他擦淚花。

    “小乙哥哥,羞羞。”

    梁小乙又將苗苗抱住,在她臉上狠親了一下,隨後放下苗苗,看著劉昌郝。

    劉昌郝說:“我家瓜上市,亦帶阿娘看病。”

    “小娘娘病……”

    “三郎替我家尋一神醫,其言前在縣城,張大夫診斷失誤,其拖乃久,然其言能替阿娘將病看好,隻是時間略長。”

    “能看好便好,小娘娘,恭賀恭賀。”

    “小乙,其雖言我病能愈,然須三年辰光,昌郝,你為何不帶甜瓜來。”

    “阿娘,我若帶甜瓜來,非乃小乙一人吃,下屬需帶之,上司需帶之,至少十筐才可。”

    今天兩個任務,一是賣甜瓜,二是替謝氏看病,帶一筐還行,那怕帶上兩筐都行,往朱三驢背上一放就行了,然而帶十筐,再看病,那行麽,看病才是主要的,吃瓜可以放在後麵,劉昌郝又說:“下次吧。”

    “昌郝,我又不是未吃過瓜。”

    韋小二在邊上說:“梁十將,你是吃過瓜,然東家瓜你未嚐也。”

    “莫急,”劉昌郝想了起來,朱三與果子行交易,主要是京城中南部各果子行,北城區太遠,非是鞭炮,便沒有談判,但應當幅射到這一帶:“小乙哥,你將汝九名屬下叫出來,我們一道吃午飯。”

    “也行。”

    梁小乙迴去將九名屬下叫了出來,看上去,這段時間十個人應當相處得不錯,一邊走著,一邊還說笑著。梁小乙做介紹,劉昌郝將他們帶到一家酒肆,雖是酒肆,檔次還可以。

    謝四娘問梁小乙情況,有的朱三已經將消息帶迴劉梁村,情況還行,梁小乙所在的營指使對梁小乙不排斥,本人也不太貪婪,至少比大多數指使強。略差的便是都頭,喜歡讓手下替他做一些小私活,也稍貪,但貪得不厲害,已經很難得了。

    梁小乙所說的也差不多,但說完後,又說:“昌郝,我苦惱了。”

    “為何?”

    梁小乙說了一個他以前未說的情況,進入軍營,梁小乙基本上按照劉昌郝吩咐去做的,上司敬之,平級暫且遠之,下屬愛之。這一條已經起了效果,不但指使對他還行,即便有些小貪的都頭,對他也不錯。至於下屬,全坐在這裏呢,劉昌郝親眼能看到了。

    然而有一條,讓梁小乙不知怎麽辦,那就是嚴訓。進入軍營,不管是老兵或是新兵,除了集假日與公幹外,每天都會派教頭集訓,梁小乙牢記劉昌郝的囑咐。他是十將,以身作則,帶著幾名屬下從嚴訓練。他這個做法,卻讓其他十將極為不滿,不但各個十將,都頭也不大樂意,主動勸梁小乙,汝等乃新兵,皆未成家立業,然其他老兵皆成家立業。汝等從嚴集訓乃是好事,然其他老兵與汝等仿佛,還有力氣迴去照顧一家老小?

    有一個比喻,如一縣皆是貪官汙吏,隻有一個人想做清官,其人能不能脫穎而出?或許,其幾率可能不足百分之一,因為未等到他脫穎而出,早讓其他人給坑死了,或直接害死。

    道理梁小乙未必能想得那麽清楚,隻覺得自己這樣繼續下去,可能很不妙。

    劉昌郝擰起眉頭,隨波逐流……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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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乙哥,你不苦練之,上限不過張德奎叔父爾。”

    梁小乙塊頭不小,張德奎更是一個亞巨人,若論塊頭,梁小乙今年十七歲,還會長,可能長多久,劉昌郝說張德奎便是梁小乙的上限,還是客氣的說法。

    “若你苦練,上限非是張叔父,乃是你師傅。”

    張德奎是亞巨人,秦瓦匠是標準巨人,到了生死博殺之時,兩人聯起手,都未必是韓大虎對手。不但梁小乙,他九名手下塊頭皆不小,但道理一個樣。

    “昌郝,我也知道,但我不知如何應付諸十將與都頭。”

    “小乙哥,王相公變法,名為變法,實為斂財。官家用度奢乎?王相公用度奢乎?非但不奢,乃儉也。為何斂財,為何不顧民怨,執行保甲法,為何推出將兵法?”

    “為何?”

    “西北。”

    宋朝元豐伐夏,若是沒有高遵裕,必拿下靈州,但不是拿下靈州,就能讓西夏滅亡的,還要繼續拿下興慶府,涼州、甘州、沙州,拿下還不管用,隨後陸續會有叛亂,需平叛,可能與契丹交鋒,也就是讓宋神宗計劃得逞,其用費將是不堪想象。

    一時斂肯定斂出這麽多錢,特別宋朝是募兵製,商業發達,一切向錢看,用度會更多,最好的例子便是宋仁宗慶曆宋夏戰爭,真正打了幾迴戰役,三川口、好水川、定川砦、府麟路保衛戰,西夏固然打得老百姓吃老鼠,宋朝同樣不堪負重,百姓造反起義。若是當時宋朝財政充足,就可以稟程夏遼戰爭後,繼續對西夏用兵,不用打,耗也活活將西夏耗死。

    所以熙寧變法帶著濃濃的斂財性質,當真王安石不知道,宋神宗不知道?

    知道,為了這個夢想,隻能繼續斂財,現在斂,比到時候急斂得好上十倍!

    將兵法與保甲法同樣是為這一偉大夢想而服務的。一旦能成功,吐蕃又不足以為懼,大部兵力便能收迴,全力放在北方的防線上,得到西北,還能得到大量戰馬,燕雲似乎也不是夢想……事實是夢裏的想!

    西北,都懂的,梁小乙小聲問:“能勝乎?”

    勝不勝,真不知道,但不可否認王安石將兵法確實起了一些作用,至少宋夏戰爭,宋軍開始漸漸占據上風。若不是高遵裕,元豐伐夏,西夏縱是不死,也要活活被宋朝扒下來好幾層皮。然而缺陷強的是西北軍隊,河東與河北路軍隊越法鬆馳腐敗。呂惠卿也說了一件事,西北作戰,頂在最前麵的乃是蕃兵,後麵是西北保捷,禁兵放在最後麵,往往便會湊效。

    蕃兵與保捷衝在最前麵,將敵人砍得七零八落,禁兵一擁而上,若是前麵的蕃軍與保捷頂不住,趕緊撤吧。這樣,即便有輪戍,又對禁兵起什麽作用。

    想要宋軍強大,不是這個用法,一是延長輪戍時間,那怕是河北河東路的邊軍,也要將他們調到西北輪戍,隻有西北才會有真正的戰鬥,並且讓禁兵也衝到前麵,才會讓禁兵經曆過真正的戰火考驗。

    其次,便是劉昌郝所說的平時嚴訓。想讓禁兵嚴訓是不容易的,然而王安石連市易法、保甲法都搞了出來,又有什麽辦不到的。

    但北宋的滅亡,卻有點說不出來的味道。如童貫伐幽州,其實童貫也不差的,偏巧遇到了耶律大石,這才是一個真正的狠人哥,其用兵本領不亞於嶽飛、完顏阿骨打,童貫悲催了。隨後女真人也未必想南下,宋朝又出現一個三姓家奴郭藥師。嶽飛已經打到了朱仙鎮,還在劉昌郝家東邊呢,離開封城能有多遠,卻被趙構與秦檜一道道聖旨詔了迴去。

    “不知也。”

    謝四娘才反應過來:“昌郝,朝廷欲用兵西夏?”

    “阿娘,此是我猜測,未必也。小乙哥,萬一成真,你可知我的用意。不伐夏便罷,一伐夏,朝廷會集結無數禁軍,包羅京城禁兵。平時訓練流之乃汗水也,上戰場非是流汗水,乃是鮮血也。平時越是苦練,上戰場幸還率越大,越能立功。平時不苦練,上戰場便是炮……替死鬼也。”

    “兒,你為何不勸小乙?”謝四娘急了,提起戰爭,她頭皮子發麻,劉家兩代祖先,皆是人傑,卻都死在沙場之上。

    怎麽勸?

    梁小乙來到京城,看到京城繁華才生起從軍的心思,但不是留戀京城繁華,而是人往高處走,想往高處走,他識字不多,唯有氣力耳,隻有從軍一條路。這不是往高處走,而是夢想,是真正的夢想,王安石與宋神宗那不叫夢想,是夢裏的胡想。開始劉昌郝還是勸的,弄明白梁小乙心態後,他就不勸了。

    “阿娘,你不用擔心,今朝廷財力充沛,又有將兵法,非是昔日之兵,然小乙哥不苦練,上戰場則為兇險矣。若素日苦練之,又飽讀兵法,諸位哥子團結一心,非乃兇險,乃是升遷之機也。”

    一個叫河安的新兵說:“劉哥子,梁十將視吾輩如兄弟,其令吾輩訓練,吾輩也樂乎,然都頭不悅,梁十將亦不敢違背。”

    劉昌郝看了梁小乙一眼,看來他團結仁愛屬下,做的很好了,但是……劉昌郝也苦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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