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上長,甜瓜不是花,不是樹,如何往天上長。

    “薛叔父,你家如何種絲瓜?”

    “如此往天上長?”

    “不如此,難道瓜蔓能變成樹幹?”

    “麻煩乎?”

    “前期麻煩,後期反簡便,故能說增其成本,不能說麻煩。”

    想要甜瓜長得又大又甜,品相好看,必須讓它往天上長。

    隨後建引漚渠,這迴建的漚池,比去年的漚池還要大,數量達到了二十個,反正是不要錢不納稅的山灘,不怕花人工,由著劉昌郝建了。在各條漚池外圍,建一條小渠,穿過最邊上的木橋,去年建造木橋時,劉昌郝有意將這座木橋加了一些寬度,隻是當時大夥都未想到。再一直向下,抵達最北邊的陡門下方,與陡門下麵的灌水渠連在一起。

    比灌水渠略窄,正好上麵架一個橫向土坯,起到密封的蓋子作用,邊上繼續砌土坯,讓它成為一條封閉的暗渠。

    劉昌郝前麵說出來,後麵皆看出其作用。

    張父說:“如此,用水車,能直接將漚肥引到各田頭。”

    劉昌郝點點頭,漚肥不是堆肥,它是液體狀態,用車子不好拉,份量又多,就像下麵的漚池,一個漚池便能擔出兩百餘立米的漚液肥,是立方,換成擔計數,得是幾萬擔?況且山灘與田地中間還隔著山塘、坡地,路程更遠。

    有了引漚渠,直接將水車往漚池裏一插,便能將漚液肥汲到引漚渠裏,送到各田頭的小蓄水池裏就近澆灌,就這麽一段引漚渠,將會節約無數人力。

    張父又說:“下麵亦可汲。”

    韋小二說:“下麵汲隻能汲低田,高田難以汲也。”

    “為何汲不到?”劉昌郝說,他分出一些人手,於田間砌了兩條土堤,土堤中間開溝,土堤下方建一池,其實土堤一建,便能看出劉昌郝用意。隻要它修成了,用兩輛龍骨水車分別插在池中,便能將漚液汲入邊上土堤更高的水溝裏,通過水溝注入到各條灌溉渠,也引入到各個田頭。

    千萬不能擔,一擔,就不知得浪費多少人工,馬上就要用到它。

    耙平,起瓜壟,速度不慢。

    瓜壟建起,要立即澆灌漚肥,真拖到定植時移載,又遲了。

    論肥效,漚肥遠不及堆肥與沼肥,然而它勝在簡便,簡便了便能以量取勝,如眼下十幾個漚池,得有兩三千立米。不僅是肥效,能改良土壤的堿性,增加土壤的有機質,包括各種微量元素與微生物。

    “兩道引水渠建的妙啊,”秦瓦匠歎服道。

    按照劉昌郝的標準,每畝得澆灌一百四十擔,是用大糞桶擔水的擔。

    有了這兩道土堤上的引水渠,搭配各條灌溉渠,隻要派幾人輪流用水車汲,能直接將漚液注入到地頭,擔水最遠的也不足一百米。若是沒有,隻好硬挑,最遠的能達到六七百米。兩者相比,每畝澆灌數量又是如此之多,前者會節約驚人的勞力。或者這樣說吧,近處不問,隻計算最遠者,同樣一個時辰,前者能挑十幾擔,後者隻能挑兩擔。

    謝四娘茫然地問:“昌郝,大母為何未想到?”

    在她印象裏,魯氏是劉家最能幹的人,難免會做比較。

    “阿娘,大母有沒有想過,我不清楚,即便想過,必須要修灌溉渠與蓄水池,還是舍不得。”

    但劉昌郝琢磨著,肯定未想過,有了灌溉渠與蓄水池,才能將這個小彎子繞過來。

    家裏正在忙碌,李坊頭又來到劉梁村,說:“我家東主請你去油坊相敘。”

    “相敘?”

    “油枯。”

    是油枯,劉昌郝沒有拒絕,整了整衣服,隨著李坊頭去了李家油坊。

    見了麵,李闊海說:“劉昌郝,你還要油枯乎?”

    “要,稍等半月時間。”

    一等鞭炮錢,二等山灘上的堆溝建好,堆肥的堆溝比較深,油餅的堆溝則沒必要那麽深。正好過段時間定植甜瓜,除了留下少量給花卉、苜蓿施的肥料外,餘下的一起當成基肥,埋於田間。

    那時候會安排人手來李家購買油餅,但現在肯定不能要。

    “大官人,與馬場未談好?”劉昌郝試探地問了一句,不應該啊,劉昌郝擔心的是不能因為它比糧食便宜而濫喂,也不能為了錢貪婪地將變質的油餅喂給馬匹吃,所以說了一句,否則馬危矣。這是官馬,能死,經常死,但能因為水土不服、管理不善而死,不能因為油餅而死,一旦因為油餅導致大量戰馬死亡,即便李闊海也會悲催。

    但就沒有擔心談不好。

    “已談妥,然其用量有限,亦不穩定,我家每日油枯仍有許多富餘,現在油枯產量比較少,若是去年,僅取十之一二。”

    不穩定劉昌郝是知道的,馬場有時候馬會多,有時候馬會少,豆油進入尾聲,也能猜出來,雖然到了夏收還有菜籽油,然而換成菜籽油,李家競爭力不強大了。

    十取一二出忽劉昌郝預料了,雖是馬場,不是牧監,也有幾千匹馬,一天得吃多少草料馬糧,而且上次他帶來的那些大主戶,應當有不少人開始大規模養豬,李家現在每天能生產多少豆油,不多,隻有多了,才能積累大量的油餅。

    他立即向後麵走去,然後張大了嘴巴。

    後麵整整冒出十幾座油餅山,難怪每次韋小二從李家油坊迴來,都說李家油枯太多了,堆積如山,為什麽不便宜一點賣呢。韋小二還是不大懂,與便宜無關,再便宜,老百姓也舍不得用它來肥田,用來做飼料,與價格沒有關係,而是如何將它推廣,讓更多的百姓用它來喂豬。相反的,若是再便宜,下年想將價格漲迴來就很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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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能小視油餅,正常年份,每百斤黃豆可能在六百文左右,即便油餅每百斤跌到九十文錢,也有六十餘文錢,占豆錢的10%,是跑量的生意,誰敢忽視10%的利潤。

    但是,劉昌郝搖頭說道:“大官人,我亦無力也。”

    不要說十幾座油餅山,一座,劉昌郝也吃不下去。

    李闊海皺著眉,放在新油上,是各種好消息,才開始打入京城,有許多人質疑,但有好貨是不用害怕的,因為其異味少,加上幾個合本人的幫助,不久,便打開銷路。許多正店、酒肆,以及一些貴人家專門用這種油來炒菜。朝廷的市易務都派使來采辦了數萬斤新油,指望從市易務身上賺錢,是不可能的,但能代表著連朝廷都認可了新油的味道。

    開始新油還有一些囤積,現在前麵做好了,後麵便賣掉了,到下半年,其銷量會更多。

    這就是劉昌郝所說的大市場。

    弄不出來好東西沒辦法,隻要弄出來,不用擔心沒銷路。

    如新油,京城不是劉梁村,平均每戶人家每年最少得用四十斤菜油,想想京城本地戶、浮客、商賈、官戶、兵戶,有多少人家吧,還有許多來來往往的販夫走卒呢。

    鞭炮也一樣,即便眼下銷量好,還不能算是普及開來,否則一戶每年買上兩百文鞭炮,可能是七八萬緡錢的交易,鞭炮貴,兩百文真心沒有多點。如果李闊海能啃下京城十分之一的食用油市場,每斤油又伴生出六斤多豆餅,得喂多少匹馬,多少頭豬。

    問題不是這個,李闊海自己也在想辦法,準備打通駱駝岡馬場,過段時間,還準備拉攏一大批大主戶去劉家參觀。甚至允許他們先將豆餅拉迴家,喂完了再付錢。

    李闊海說:“你聞聞。”

    油餅放在倉庫裏還好一點,然而這麽多油餅,得建多少倉庫,隻好放在露天。雨水淋,雪水浸,太陽曬,春天始來,天氣越來越暖和,開始有異味。這才二月末,若到了六月份,人還能呆麽。

    李闊海不可能等到臭不可聞時,才去想辦法,急切之下,讓坊頭將劉昌郝叫了過來。

    這情況劉昌郝早想到了,可他攤了攤手。

    “你來。”

    李闊海將他帶到一堆油餅邊上,這堆油餅是最早堆積下去的,連外麵的油餅顏色都開始發褐,但被揭走許多。去年李闊海去看劉家的小豬崽,劉昌郝也講了發酵,翻拌,以及發過了頭的危害。

    隨著油餅傳來異味,李闊海讓人將這堆最早的油餅揭開,裏麵的油餅全變成了黑色,而且味道難聞之極,不過他家有許多地,勒迫各家佃戶將半堆油餅運迴去,如同劉昌郝那樣用溫水攪拌,埋一段時間,當成肥料撒在地裏。雖是勒迫,不過李闊海不是要錢的。好吧,問題來了,雖然不要錢,但聽李闊海講來講去,得有多煩哪,雖然他家地不少,各家佃戶也不願意如此處理油餅。

    好不容易才運走半堆,半堆的堆不是幾百斤的堆,是可能十幾萬斤的堆。

    劉昌郝走了過去,揭走了近半,容易觀察,看了一會,說:“外麵雖不能做飼料,勉強能做肥料,內部已壞矣。”

    準確地說外麵四分之一處還稍稍好一點,裏麵四分之三處,都發過了頭。

    聞也能聞出來,發酵好的油餅也有臭味,但是臭豆腐的那種臭香味,雖臭不難聞,臭味也不重。發過了頭的油餅則是惡臭味,就像眼下,劉昌郝雖走近觀察,也不得不捏著鼻子。

    李闊海大手一揮,比劃了八九堆油餅,說:“你能一起拉走,我不要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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