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出她的聲音是多麽的憂心焦急,當她撲上來時,他也可以感覺到她是多麽的害怕焦慮……


    此刻,她看著他,明明餘悸猶存,唇角卻帶著慶幸的笑。她淚流不止的看著他,仿佛他沒事是天大的喜事,這驚恐、這喜悅都是千真萬確,沒有半點虛假。


    「你……你活著吧?」顏無雙的淚水怎麽也止不住,她撫摸著他的臉,又哭又笑地道:「是熱的、是熱的,你活著,還活著……」


    她撲到他身上,緊緊的抱住他,心底最深沉的恐懼再也壓抑不住,「別嚇我,別這樣嚇我,請你好好活著,求求你……」


    聽著她這些話,繼慕聲感到困惑。


    她為何覺得他剛才不動是死了?她為何要他好好活著?她為何如此驚恐?她為何認為他會出事?


    他的腦中忽地閃過一個荒謬的可能——她該不會跟他一樣重生迴到事情發生之前?


    若是如此,在萬葉織見到他的時候,她便知道他的身分了嗎?她對他這麽好,還一直企圖治好他的病,是因為她有之前的記憶,也知道那場禍事或許會再發生,所以才做這些想改變他的命運嗎?


    那麽……她的命運呢?她在嫁進侯府之前就已經有心上人,可身為庶女,隻能遵從趙芸娘之命嫁給他這個傻瓜,那得以重新來過後,她是否也想著改變自己的命運,跟心上人終成眷屬呢?


    他多麽想成全她,可又多麽的不甘心,那些過往的美好記憶,加上重逢之後的點點滴滴,教他越來越難割舍她,越來越陷溺於這份感情。


    他無可自拔的愛著她,即使知道她心裏另有他人。


    看著現在她流的每一滴眼淚都是因為他,他就忍不住想,是不是隻要他還是個傻子,她就會為他流淚?隻要他還是傻子,她就不會離開他?若真如此,他真心想當一輩子的傻子。


    但這是多麽自私的想法。失去她,他會難受。但占有她,她將永遠因為思念那個無法廝守的男人而暗自神傷。


    愛一個人,不會希望她流淚,愛一個人,他寧可傷透的是自己的心。


    他伸出雙手,緊緊的將她抱在懷中,說著讓自己心痛的傻話。


    「雙雙,我不會死,別哭……我肚子好餓。」


    聽見他的話,顏無雙立刻起身,抹去眼淚,笑笑的看著他,「世子爺等等,我立刻就去幫你張羅,好嗎?」


    他用力的點點頭,像個傻氣的孩子。


    這夜,顏無雙服侍繼慕聲更衣就寢後,又就著燭光,在桌前縫製解老板訂做的荷包。


    繼慕聲看著她的身影,以及那專注而美麗的側臉,心中五味雜陳。


    她已經是世子夫人了,每月都有月銀,若不是為了他,實在不需要再用如此辛苦的方式攢錢。她的月銀,全數用來給他買昂貴的、上好的藥材,分文未用於自身。


    她攢錢是為了什麽,他大抵可以猜到。


    得以再重新來過,她想必盼望著能跟梁誌遠走高飛吧,就算做一雙淪落天涯的可憐鴛鴦,她也要跟梁誌廝守終身,對吧?


    想到總有一天她會離開他,投入梁誌的懷抱,他的心猶如針紮刀割般的難受。


    他無法也不敢想象沒有她的日子,可他越是不想,就越是甩脫不掉那可怕的畫麵……


    不知哪來的一股衝動跟任性,他忽地翻身坐起,以命令的語氣對她說:「雙雙,過來。」


    原以為他已睡著的顏無雙一愣,疑惑的看向他。「世子爺還沒睡?」


    他直視她的目光熾熱,「過來,我要你陪我睡。」


    她每天都跟他躺在同一張床榻上,倒也不覺他的要求有什麽不妥,不過她正趕工,隻好安撫著他,「世子爺聽話,先睡,雙雙馬上就來。」


    她話才說完,繼慕聲突然下床並朝她走來,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已將她打橫抱起,將她放在床上,放下床帳,與她四目相望。


    顏無雙本以為他在耍孩子脾氣,卻又覺得他眼神不同。這眼神她有點熟悉,在他們洞房那晚,他曾這樣注視過她。


    喔不,此刻他的眼神比那時還要熱烈,熱得她整個人都像要燒起來似的。


    「世子……」她感到驚羞害怕,本能地想逃。


    他一把扣住她的纖腰,將她壓在身下,欺近吻住了她顫動的唇。她本能的掙紮並推著他的胸膛,那抗拒雖不強烈明顯,卻激起他如火般的征服欲望。


    他擒住她的手,嘴唇霸道又強硬的在她水潤的唇瓣上碾壓,他的另一隻手覆在她胸口,扯開她的衣襟,強行揉撫著她起伏急促的酥胸。


    她嚇壞了,因為他此時的舉動是過去不曾有過的。


    「唔!世子爺……」她被他吻得快不能喘息,奮力的別過臉,喘籲籲地拒絕,「不……」


    聽見她說不,他不知為何地感到惱火,他身體裏像有千百匹野馬在狂奔著,完全控製不住。


    「不準說不。」他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向自己,兩隻燃著熾焰的黑眸定定地注視她,語氣霸道。


    看見他眼底那駭人的欲望,顏無雙忍不住顫抖著。她眼底盈著淚光,不敢動也不能動地以討饒的、無助的眼神看著他。


    他心頭陡地一震,驚覺到自己正對她做著不能原諒的蠢事,猛然抽迴手,跳下了床。


    正不知如何收拾這殘局,突然一聲長哨劃破夜空——


    他臉色一肅,轉身撈起一件袍子飛快的穿上,走出寢房。


    顏無雙傻愣愣的躺在床上好一會兒才迴過神來,擔心起跑出寢房的繼慕聲。她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這種舉動,但她想……他也許也慌了吧?


    她連忙起身,整好衣衫,飛快的走到外麵。


    整座文安院靜悄悄的,月光打在地上的青石板,透著淡淡的青光。


    繼慕聲呢?他去哪了?


    城北一處宅子的屋頂上,兩道黑影靜靜蟄伏不動,正是繼慕聲及王梵超二人。


    不久前,繼慕聲在文安院聽見的哨聲正是來自於王梵超,那是他們之間的暗號,一聽長哨聲便知有急報。


    原來,遵照繼慕聲之命,持續追查繼慕凡與洛水城牙人江三郎的王梵超,發現江三郎領著數名外地人趁夜進到開陽城。


    他們有兩輛馬車,車上共有十五名少女,若是尋常的人牙子做買賣,大可白日進城,是以他們的行徑十分可疑,但城門守衛的頭兒黃平竟未加查問,便開城門放行。


    由此可見,江三郎等人早已買通城守,甚至可能多次押送少女進出開陽城。


    而王梵超冒險靠近過他們,聽見了幾人的對談,這才知道這些少女是被擄來的,便連忙通知了繼慕聲。


    底下,江三郎跟其他幾人正押送十五名少女陸續進到屋內,少女們被蒙住眼及口,看不見亦不能發出聲音。


    「世子爺,」王梵超將聲音壓到最低,「出手嗎?」


    為逮到幕後首腦,自己還不能暴露身分,但十五名少女若被送至私娼館,下場必然悲慘……繼慕聲正思索著,忽見宅子另一邊的屋頂上竄出一個黑影。


    王梵超也看見了,兩人互視一眼,露出疑惑表情。


    「是師父的人?」繼慕聲問。


    王梵超搖頭,一臉困惑。


    那人也不知是沒發現繼慕聲兩人,還是不把他們放心上,縱身一跳,一落地便跟江三郎的同夥打了起來。


    江三郎的同夥看來亦不是尋常的地痞,有幾把刷子,那個黑衣人雙拳難敵四手,一時不能取勝。見狀,繼慕聲跟王梵超立刻蒙麵,加入戰局。打鬥中,三人交換了眼色,確知彼此雖陌生,卻是同路人。


    一場打鬥後,三人將江三郎及其同夥擒下,一一捆綁。


    少女們被蒙住眼睛及嘴巴,聽到廝殺聲早害怕得不得了,十五個人全擠在一起,瑟縮顫抖,像是無助脆弱的小雞。


    不知名的黑衣人、繼慕聲及王梵超割斷了捆綁她們的繩結,拿掉蒙住她們眼口的黑布,少女們見三個蒙麵黑衣人,露出害怕的表情。


    「孩子們別怕……」黑衣人說道,聽那聲音是個年輕人,「我……我們是來救你們的,官兵馬上會來,你們很快就能迴家了。」


    聞言,繼慕聲疑惑的看著他。他說官兵馬上就來?是已經通知官府了嗎?那他為何又要單獨行動且隱藏身分?


    正想著,忽聽外頭傳來騷動。


    「是這座宅子嗎?」


    「應該沒錯,快進去!」


    一聽外麵傳來官兵的聲音,黑衣人對繼慕聲使了個眼色,然後奔跑起來,朝牆上蹬了幾迴,跳上了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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