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今天白天一整天,她還以為昨晚他的古怪是錯覺,誰知,此刻他的舉動又改變了她的想法……


    從前的他像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天真傻氣,相處起來很舒服、很自在。


    現在的他,偶爾會出現一些詭異的言行,而且眼神經常帶著一種侵略感,像是要看進她內心深處,從裏麵挖出什麽一樣。


    這是否意味著他的智力及性情正在改變?她燉的湯跟藥起了效果了嗎?


    看著她低頭垂睫,斂首嬌羞的模樣,他可以想見此刻她有多心慌意亂。


    過往,他從沒要求她侍浴,如今對她提出這樣的要求,肯定嚇壞她了吧?


    雖說她是他名正言順,明媒正娶的妻,但在知道她芳心另有所屬的情況下,他理應與她保持距離,可他就是不甘心在她麵前當什麽正人君子!


    現在他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可以歸咎於他是個「傻瓜」,但他當傻瓜的時日也不多了,了不起就一年時間,甚至可能更短。


    所以在他還是傻瓜之前,他要盡量的享受他身為一個丈夫應得的待遇。


    日後要當什麽正人君子,多的是時間。現在,他隻想當個傻瓜。


    「這裏也要擦。」他指著自己的胸膛。


    顏無雙羞紅臉,怯怯地點頭,「是。」


    她拿著皂角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抹著,羞得連指尖都在顫抖。這是她第一次觸碰到男人的身子,也是她第一次毫無阻隔地觸碰到他。


    她得說,這比她曾經想象的還要教人心慌意亂。


    不慌不慌,一迴生,二迴熟,會習慣的……她在心裏告訴自己,臉卻不由自主地越來越燙,心跳也越來越快。


    看她羞得臉頰通紅,繼慕聲興起捉弄她的念頭。「下麵也要洗。」


    「什麽?」顏無雙瞪大眼睛看著他。


    他理直氣壯地說:「雙雙是髒鬼嗎?洗澡隻洗一半?」


    「不,我……」是啊,洗澡哪有洗一半的道理,當然是全身上下,前前後後都要洗,隻是……「世子爺不能自己洗、洗下麵嗎?」她的語氣帶著點討饒。


    「不能。」他故作孩子氣地拒絕。


    「可是男女授受不親,我怎能……」說著,她驚覺自己這話說得毫無道理。


    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不是外人,妻子跟丈夫還有什麽授受不親的道理?隻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狀況啊!


    「如果雙雙不幫我洗,我要生氣了!」看她像隻受驚的小兔子,他更想逗弄她,「我要把雙雙趕迴家,我不喜歡雙雙了!」


    聽到他說要趕她迴家,她陡地一驚。


    這萬萬不可。她要是離開了,誰來守護他?誰來改變他的命運?不不不,她哪裏都不能去,在他恢複智力、足以自保之前,她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


    看來,她隻能硬著頭皮做了。


    「世子爺別氣,我……我洗便是。」


    她閉著眼睛,緊捏著皂角跟紗巾的手顫抖的探進水裏,沿著他結實的腹部往下移動,慢如牛步般。


    繼慕聲看著她那緊閉雙眼,仿佛要被推上斷頭台般的神情,先是忍俊不住的想笑,但很快地,他心頭一驚,渾身緊繃起來。


    因為,他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他的身體熱到發燙,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往腰下去了,他感到莫名的亢奮,也感到莫名的恐慌。


    想起顏無雙跟梁誌相視微笑的那一幕,他的胸口突然揪緊。


    他不甘當正人君子,但也不能當卑鄙小人吧?利用她的善良,假借自己是個傻瓜,就要求她做這些事,他真的是太惡劣了。


    就像是懸崖勒馬般,他忽地一把攫住她正要一鼓作氣往下探的手。


    她陡地一震,驚疑的張開眼看著他。「世、世子爺?」


    他穩住心神,努力的裝傻裝任性,「不要雙雙洗了,叫家樂進來!」


    聞言,她覺得逃過一劫,鬆口氣的笑了。


    「是,世子爺,我立刻叫家樂進來。」


    她說完,飛快地、逃命似的轉身跑走。


    自那天之後,繼慕聲沒再讓顏無雙侍浴,但他的生活起居還是由她這個妻子打理。


    雖然洞房夜他吻了她,甚至撫摸她,隔天又要她侍浴,讓她覺得意外且驚慌,但她並沒有因此厭惡他、逃離他。


    因為在那之後,他再也沒有那些奇怪的、反常的舉動,又變迴那個她所熟悉的繼慕聲,她覺得那些古怪舉動,或許真的是他的病況正在轉好的跡象。


    於是,她趕緊恢複了之前中斷的治療,繼續燉各種補藥湯品讓他服用,而凡是她親手料理的,繼慕聲照單全收,不管可不可口,美不美味。


    在侯府,顏無雙的生活是簡單且充實的。


    簡單是因為除了他,她不需要再服侍任何人,或是看誰的臉色過日子——雖然那些奴仆瞧不起繼慕聲,自然也不把她這個世子夫人放眼裏,但也不至於敢欺辱或克扣他們。


    充實則是因為她的時間除了陪伴他、服侍他,剩下的都拿來攢錢。


    嫁進侯府後,做為主母的鄭眉雖照侯府規矩按月給她例銀,但她卻未花用在自己身上,而是拿來購買藥材及食材為繼慕聲補身。


    日後帶著娘親遠走高飛需要花的錢,隻好重新慢慢攢,因此她還是會跟碧心一起做些針線活到萬葉織寄賣換錢。


    比起從前在顏府,她在侯府可說是相當自由的,碧心雖常為她抱不平,不過她卻頗滿意這樣的生活。


    她不須顧慮自己的世子夫人身分,可以一如往常穿著樸實的衣裙,帶著碧心自由出入。


    這天,顏無雙跟碧心一起去萬葉織交貨後,順便去肉攤買了一顆豬腦跟蹄膀,才有說有笑地迴到侯府,一路朝著文安院而去。


    文安院本就有一個獨立的小廚房,之前一直空置不用,自她嫁進侯府後,她便在這小廚房裏料理繼慕聲的湯藥。


    「喂!」


    主仆倆走到文安院前的月洞門時,突然聽見有人的喊聲,停下腳步一看,竟是繼慕凡。


    繼慕凡原本趕著出府跟一群哥兒們聚會,眼尾餘光一瞥,發現了顏無雙跟碧心,心血來潮地喊住她們。


    顏無雙微頷首問候了聲,碧心則是恭謹地欠身問安。


    「去哪兒?」他像是在質問一個婢女般,對她這個嫂子既無招唿,也毫無敬意。


    「給世子爺買補品。」她淡淡地說。繼慕凡是如何欺淩繼慕聲,她是見識過的。對繼慕凡,她打從心底厭惡,可又不能表現出來,就怕此人報複。


    「又買豬腦袋?」繼慕凡語氣中是毫不遮掩的嘲諷戲謔。繼慕凡早就從守門的婆子處聽說顏無雙會買豬腦的事情,不知已跟他娘拿來取笑過幾迴。


    「我說你這個蠢女人,居然異想天開的用豬腦來補人腦,你不怕把他補成一隻笨豬嗎?」他說完,狂妄的哈哈大笑。


    在他身後的兩名侍從也毫無顧忌的笑了起來。


    顏無雙不想理會他,「小叔若沒有重要的事,我就先告辭了。」說罷,她舉步便想走,碧心連忙跟上。


    繼慕凡一個箭步上前攔住她,無禮又蠻橫地說:「誰準你走的?本少爺話還沒說完。」


    「不知小叔還有何指教?」顏無雙口氣和緩,神情卻微帶慍色。


    「別叫我小叔!你真以為自己是世子夫人?」他哼笑一聲,「你區區一個從五品文官的庶女,連給定安侯府的世子當暖床的女人都不配。」


    聞言,顏無雙怒目直瞪著他。


    「怎麽?你不服氣?」繼慕凡冷然一笑,「話說迴來,你這樣的女人配那個傻瓜,倒是誰也不委屈。」


    「二少爺,世子雖傻,終究是你的親兄長,你這番話不覺有失分寸?」


    「跟傻子說什麽分寸?他懂嗎?」他不以為然的笑了起來,兩隻眼睛上下打量著她,眼底有著一抹邪肆,「話說迴來,他不懂的事肯定不少吧?」


    她一愣隨即明白他話中含意,心中更是怒火中燒,卻知道沒必要跟他這種人浪費時間及唇舌,與其聽他說些不入流的廢話,她還不如趕緊去幫繼慕凡燉補。


    於是,她往右移動一步,掠過了繼慕凡,但繼慕凡立刻伸手抓住她。


    「本公子話還沒說完,誰準你走?」


    她奮力的掙了一下,卻甩脫不了他的手,隻能怒視著他。「請你自重!」


    「哼。」繼慕凡輕蔑的哼了聲,冷然一笑,「與其幫他補腦,不如補補他的命根子吧。」


    「你——」她羞憤的瞪著他。她真沒想到他居然可惡到對她說出這種下流的話語,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用什麽話來迴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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