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漪傷腦筋地一砸額角。


    有時候饒是她也搞不明白沈經年的腦迴路。


    明明夢中他與夢芙夫妻情深,可重生而來,卻弄得周夢芙恨不能拒他於千裏之外,明明已經夢裏已看見過全家慘死,自己也馬革裹屍的結局,偏生那日聽到了眾人在金鑾殿血戰時還氣得滿地打滾嚷嚷著這麽刺激的事情自己未曾參與進去。


    怎麽一個兩個的,都不讓她省心?


    她心裏隻覺累的很,然而血濃於水的親哥哥她自然也不能見死不救,便與楚崢陽兩人一同將沈經年扶入屋中,接著湊在一處,這這那那地計算了一番後方才離開。


    次日,七夕佳節。


    永昌安定,武將們一時無用武之地,袁晚寧早早地便告了假,提前三日前往煙慶府打算給沈憶年一個驚喜,哪知她到煙慶府的消息剛送迴來,沈憶年便一大早就興衝衝地下了馬車,嚷著“晚兒”推開了沈府的大門。


    這邊鬧著烏龍已是一團亂,這邊許文昭穿紅戴綠,花枝招展地跑到了攝政王府,強拉著沈清漪給自己撐場子,大老遠地從攝政王府跑迴沈府,馬車又分外顛簸,險些將沈清漪早飯都吐出來。


    然而好不容易到了沈府,許文昭扭扭捏捏地正要邀請沈清靈一同過七夕,哪知正撞見嶽家的小兒子纏著沈清靈獻殷勤死活也不肯走,登時火冒三丈,挽起袖子就朝著嶽家小公子招唿了過去。


    兩人打作一團,沈清靈自己卻嫋嫋婷婷地誰也不理,挽著沈流年便開始介紹自己幾個手帕交,儼然一個早熟的小姑婆。


    沈清漪撐著樹幹吐了半天胃裏才舒服些。


    若非她今日本就準備迴沈府正好蹭了許文昭的車,她斷然要扯著許文昭的耳朵狠狠罵他一頓。


    然而眼下有正事要做,她便懶得理會許文昭,自行去了周夢芙的院落。


    周夢芙正繡著花樣子,口中婉轉地低聲吟唱著鄉音歌謠,一見是沈清漪,她便趕忙撂下繡活,為她端了水來,道:“阿瑤,你這是怎麽了,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沈清漪聞言連忙擺手道:“沒事沒事,隻是馬車跑的太快,有些頭昏罷了。”


    她隨手拿起周夢芙方才的繡物,忍不住歎道:“芙兒,你的繡工當真是天下無雙,這彩鳳繡的惟妙惟肖,翱翔九天,若是做成荷包必然極美。”


    周夢芙低頭笑道:“你別笑話我了,不過隨手一繡罷了。”


    她從袖中掏出一個荷包來,有些不好意思地遞到沈清漪手中。


    “今日七夕節,你替我送給二公子吧。”


    沈清漪莫名:“既是給我哥哥的,幹嘛不親自送給他?他這兩日可鬱悶著呢,這若是收到你送的荷包,他必然高興。”


    周夢芙沒有迴答。


    平心而論,她對沈經年自然是有心思的,可是她清楚兩人的出身差距有多大。


    沈憶年娶的是堂堂大學士的女兒,沈清漪嫁的是權傾天下的攝政王,即便是年歲尚小的沈清靈的追求者都是堂堂戶部侍郎家的公子。


    隻有她……


    如今本就寄人籬下,雖說沈家人待她好,可終歸隻是看在周姨娘的份上。


    她哪還敢生出嫁給沈經年的心思?


    她想著,眼神便更是暗淡了幾分。


    沈清漪將她的落寂看在眼中,便知曉了她的顧慮,挽起唇偷偷一笑。


    她道:“好啦好啦,我不問就是了,不過這荷包呢,還得夢芙你自己送,順便呀,幫我個忙?”


    周夢芙道:“什麽忙?”


    沈清漪懶懶坐下,抱怨道:“還不是楚崢越那混小子?今日七夕,他都不肯告假一天陪我出去逛逛街,我本想著好氣氣他讓他也吃吃醋,哪知道一問,連流螢和輕羅都被慕文清和時閑兩個給拐跑了。


    “這楚崢宜呢,跟我又不對付。楚老三呢,又不敢跟我單獨出門,七古又太窮,三思忙著洗衣服,我哥倒是有體己,可是他因為你不理他的事正鬱悶呢,看我更是要多嫌棄有多嫌棄,更別說陪我出門了。”


    周夢芙聽她東拉西扯,更是不解,道:“那我又能做什麽?”


    沈清漪軟了態度,挽著她的手臂,道:“夢芙,你行行好,幫我約我哥出來吧?到時候我去了你跟我換,從他手裏騙來的體己咱們倆五五分,怎麽樣?”


    她笑得眉眼彎彎,分外真誠,周夢芙笑道:“好,都聽你的。”


    沈清漪見她答應便舒展了眉眼,道:“那既然你答應了,那這荷包,也親自交給我哥哥吧?”


    周夢芙不疑有他,點頭道:“好。”


    而那一頭,沈經年正枕著一隻手臂曬著太陽。


    他有些怏怏地沒精打采著,昨日的酒勁兒還未完全過,眼瞧著就要睡過去了,哪知猝不及防臉上被一物遮住,他嚇了一跳,一起身才發現蓋著自己的是一把折扇。


    他沒好氣地將折扇看也不看地扔迴楚崢陽手中,道:“無聊去找阿瑤,我可煩著呢。”


    楚崢陽接住折扇,道:“呦,平日裏你若是有點什麽事就算深夜都要將我折騰醒,我不過是白日與你言語兩句你便這般,下次有事啊,可別找我。”


    他說罷,竟是真的抬腿便走。


    “誒誒誒。”


    楚崢陽如此反應,便知他必然有正事同自己說,便趕忙從石凳上跳下來,幾步竄過去抓住楚崢陽的肩頭,道:“別走別走,我錯了行不行?好歹兄弟一場,有事直說不就是了。”


    “呦,現在知道服軟了?”


    楚崢陽冷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花箋來遞到沈經年的手中。


    花箋上細細地熏了香,還用心地穿了流蘇,簪花小楷分外清秀。


    沈經年一見那花箋,眼睛都亮了,方才那一抹醉意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楚崢陽慢悠悠道:“這可花了我不少心思才弄來的,冒著被我大嫂殺頭的主意才從夢芙姑娘那求來的。”


    他意味深長地伸手拍了拍沈經年的肩頭,道:“沈二哥,這份恩情啊,可別辜負嘍。”


    說罷,便搖著折扇,慢慢悠悠離去了。


    身後的沈經年則是美滋滋地抱著那花箋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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