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晚寧不滿地一腳踹開他,皺眉道:“我也剛從戰場迴來,我哪知道他是何人……別煩我,我還沒睡醒呢。”


    說著便扯著大氅,蓋在了臉上,再沒了聲響。


    被踹得坐倒在地的沈經年揉了揉屁股,倒是未察覺到痛,方才的醉意早被拋之腦後。


    他垂下頭,喃喃道:“謝憧之……若是他在,隻怕是糟了……”


    而那一頭,楚崢越已抱著沈清漪,一路迴到了五嶽樓。


    沈清漪不明所以:“你幹嘛?袁姐姐她們還在飯廳,你光抱我做什麽,還不快安排人將她們安置了?”


    “別出聲……”


    楚崢越聲音異常沙啞,還微微帶著顫抖,像是拚盡了全力努力在壓製著什麽。


    沈清漪聽到這聲音不由得微怔。


    楚崢越的樣子,與尋常著實有些不同……


    還沒等她琢磨過味兒來,她便已被狠狠丟入榻上。


    門,幾乎同時被關上。


    沈清漪一愣。


    楚崢越逆光而立,她一時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然而同他相處了這麽久,她依舊是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她膽戰心驚地咽了咽口水,隨手拉起被子遮蓋住自己,道:“你,你想做什麽?別亂來啊,青天白日的……”


    然而話才說完,便想起兩人第一次的周公之禮便是在白日,便又尷尬地頓住,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麽是好了。


    楚崢越側過頭,玩味地盯著她,道:“青天白日,為何不可亂來?”


    他慢條斯理地湊近,將沈清漪逼至牆角,湊近她倒一個極微妙又曖昧的弧度。


    “我的皇後娘娘,你可知,何為食.髓知味?”


    “我……唔……”


    一個吻,便將她的話盡數堵住。


    月上枝頭,新雪終於壓斷了最後的一根枝椏,今夜的月,分外多情。


    沈清漪縮在被子裏,掩蓋住那唿之欲出的春.情,半晌不肯轉過身來。


    楚崢越倒是神采奕奕。


    他微濕的長發未曾紮起,就這樣散在身後,霜白的寢衣更襯得他麵如冠玉。


    人人畏懼的授衣侯隻有此刻才顯得分外鬆弛,眉梢的笑意簡直唿之欲出。


    看起來便有些說不出的傻。


    他坐在楠木椅上,手中攤著書頁,卻半天也看不進一眼。


    他時不時瞟床上的沈清漪一眼,見沈清漪一直賭氣不肯理自己,終於是忍不住撂下書,坐去床邊,去撥沈清漪的肩膀,柔聲道:“還在生我的氣?我下次一定輕些。”


    沈清漪氣惱地推了他一把,順勢坐起身來,一張臉上脂粉未施,比他離京時還要瘦些,卻更添了幾分楚楚動人的風情。


    嫣紅的唇脂唯剩下了沾染嘴角的絲毫,也不知是在繾.綣溫.存間被他粗魯地吞吃入腹,還是方才宴飲時悄然褪了顏色。


    不知想到了什麽,楚崢越的眼神暗了暗,目光不著痕跡地離開了她的唇。


    沈清漪沒注意到他的異樣,倚著他的肩頭,一邊把玩著他的發梢,一邊道:“今日上朝,趙旭可有為難你?”


    楚崢越道:“我與宮妃苟合,還堂而皇之地搶了人迴府,京中如今流言紛飛,隻是因我打下了西遼,貶低之言才漸弱——受了這麽大的羞辱,你說趙旭肯不肯放過我?”


    提到此事沈清漪便覺臉上發燒,畢竟兩人之事是她心生醋意有意促成,此刻被楚崢越提及還是覺得尷尬不已,但很快便被好奇所取代。


    她道:“他已因你丟盡了臉麵,又為何肯封你為授衣侯,還賜你尚方寶劍?即便是驍勇善戰的臨江王亦不曾有,他卻肯賜予你,全然不像被你羞辱而意圖報複的模樣。”


    楚崢越意味不明地冷笑一聲。


    “你以為,我稀罕這個侯爵之位和這個勞什子的尚方寶劍麽?”


    他側過頭,盯著沈清漪的雙目,道:“你可還記得,那日你我成事,我曾對你說過什麽?”


    見沈清漪尷尬,他便自顧說了下去。


    “你在夢中與我說,那時你是皇後,而我卻是攝政王,你我隔著君臣之禮,是你的一生之憾,那日溫存,我發誓,必不讓你再重蹈覆轍,圓你之憾。”


    他捧起她的臉,憐愛地撫摸,“可惜,這個願望卻要委屈你暫時擱置了。”


    沈清漪皺了眉。


    “你的意思……今日趙旭原該封你為攝政王,卻因旁的事而退而求其次,賜了你尚方寶劍和授衣侯?”


    “並非是旁的事,而是因為一個人。”


    “人?”


    沈清漪不解。


    “滿朝文武,能夠越過你身份地少之又少,更何況你的功績是實打實的,更何況還有袁姐姐一行人坐鎮,即便封你為攝政王之位誰又敢反駁?難不成如今這天下還有能夠同你一鬥之人不成?”


    楚崢越抿唇。


    他道:“此人姓謝,姿容過人,風采出眾,趙旭待他頗為寵愛,便是因他,我這攝政王之位才未曾到手,若是將來有一日杯酒釋兵權,想來此人便是不二之選。”


    “姓謝……?”


    沈清漪一怔。


    她謔地起了身來。


    “難不成便是那個傳說中絕句能引百巷空,一袖能將萬香籠,因姿容太盛而破例行探花遊街禮,人稱文曲公子的狀元郎,謝憧之?!”


    她脫口而出。


    那話中的讚美之意令楚崢越瞥了她一眼。


    他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的世子妃,對此人倒是頗為了解?”


    沈清漪一心在思索此事,未曾注意到他那顯而易見的醋意,便點了點頭,道:“我自然是認得他的。”


    “夢中此人乃是你的得力幹將,官拜二品,同崢陽兩人是你的左膀右臂,曾有人讚他二人,東有崢陽,西有憧之。


    “今生我與他在街上偶然相遇,我見他被孟逸欺辱,便順手救下了他,沒想到他竟這麽快就入了朝堂,還成了趙旭的人……著實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這話一出,楚崢越便是雙目一冷。


    白日裏,謝憧之對他的敵意便不難猜了。


    落魄之時,偶遇美人,美人相助,攜手同行。


    不就是那些窮酸文人的所思所盼?


    他奪了他心中思慕的美人,謝憧之怎還甘心屈尊在他手下?


    不同他爭個你死我活就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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