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俊美公子發絲微卷,肌膚如麥,形容英朗魁梧,說起話來咧出一口白牙,看起來甚為親切。


    被他稱作李伯伯的人迴過神來,笑道:“哦,沒什麽。”


    他端起杯子,道:“一向以為相縱是個風雅之輩,沒想到竟也迴來這等俗塵之地把酒言歡,實在是讓我大感震驚。”


    慕文清笑道:“雅俗共賞嘛。李伯伯官居刑部尚書,自然該體察民生百態。相縱聽聞,還有兩日就到了提審犯人的日子,想著斷案勞累,休獨倚的酒又是最好的,便提前帶伯伯前來一解困乏。”


    李尚書哈哈笑道:“你呀你,從小啊你這臭小子就有主意。”


    他邊說眼中邊帶了一絲感慨:“想當初,老慕也是你這樣兒,總是在我審案子之前約我出來喝酒聽曲兒,如今,老慕不在了,沒想到你這臭小子倒是跟他一個德行,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慕文清道:“瞧您說的,這晚輩請長輩吃飯本就是相縱的分內之事,更何況如今京中到處都是有關後日提審之事,此事鬧的沸沸揚揚,相縱實在擔憂李伯伯會因此而受到影響,這才帶李伯伯出門散心。”


    李尚書歎道:“就說你有主意,你這話說的分明是在怕我耳根子刮風,聽了旁人嚼舌根的話,若是旁人敢如此說,我早將他抓起來,你這話說的,我卻隻覺得你是在直言勸諫,叫我莫要冤枉了好人,哪還有什麽氣要撒?”


    慕文清笑道:“吃個酒說兩句醉話罷了,哪就如李伯伯這般,扯到了公事上?但既說到這,相縱也不得不說一句,正如伯伯所言,可別因為旁人的緣由而冤了旁人的緣故,終歸那沈家大郎為人的確正直,是塊好苗子,相縱私心說一句,還真不信他會做出貪汙受賄妄斷人命之事。”


    李尚書道:“好了好了!茲事體大,可不許胡問,不過你放心,此事乃是國事,若其中有冤,也斷沒有任由旁人陷害的道理,倒是這沈家的二郎和三娘有些意思,聽說四日後宮中設宴款待這兄妹二人……”


    他說著又忽然停住,眼睛看向慕文清,有些若有所思:“相縱似是對這沈家極為注目似的,我聽同僚說,那位沈家的三姑娘是個絕色的美人,雖說沈太傅是個文臣,但終歸是書香門第,沈姑娘自然也是大家閨秀,難不成相縱是對這位沈姑娘起了些什麽心思不成?若當真如此,我李矯便替你做這個主,代老慕幫你上門提親!”


    慕文清險些被剛飲入口中的酒嗆個半死。


    他心中暗道自己前些日子才險些將這位傳聞中的絕色美人掐死,且這丫頭正跟阿越打得火熱,他若是膽敢橫插一腳,他這條命還要不要?


    他有些尷尬地擦了擦唇角,悻悻笑道:“李伯伯說笑了,相縱敬李伯伯一杯。”


    李尚書舉杯飲下杯中酒,便未曾看到慕文清嘴角那抹得逞的笑容。


    而與此同時,在二人的隔間,正有人死死握緊酒杯,一雙眼中隱隱閃過寒意。


    他狠狠將手中的杯盞砸在桌上,酒液濺出洇濕了織花緞麵的桌布,接著敲下了一錠銀子便起身離開。


    杯盞砸在桌麵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慕文清的耳中。


    慕文清略略側過頭去,正看到那快步離開的背影。


    這場遊戲,正式開始了。


    ……


    當夜,大理寺監牢。


    監牢之中,那喊著冤枉的聲音不絕於耳,獄卒們卻對此早已習以為常,一副充耳不聞的模樣,冷漠地帶著身後兩個尋常小廝打扮的男子進了門來。


    獄卒將兩人帶到一個牢門前,道:“快點兒啊,可別讓我等難做,送完了東西就趕快出來啊。”


    “知道了知道了,多謝大人幫忙。”


    其中一個小廝邊說便不動聲色地從袖中掏出一塊銀錠塞入獄卒的手中。


    獄卒掂了掂那銀子的分量,輕咳一聲,默默收入袖中,道:“快著點啊。”


    “一定,一定。”


    那小廝眼睛彎曲的弧度格外諂媚,看得身畔的同伴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待那獄卒走後,同伴便忍不住出言挖苦:“楚三爺還真是與眾不同,堂堂王爺之子,世子爺胞弟,倒也能左右逢源,這倒是我所不能及的。”


    小廝不客氣地迴嗆:“少廢話,若非你當牛做馬的求我,你當我願意幫你這忙,再廢話,老子立刻將你也踹進去。”


    這前來探監還不忘互不相讓地互嗆的二人正是前來探望沈憶年的沈經年和楚崢陽。


    沈憶年即便身處牢中卻也依舊是衣衫不亂,窄袖的絳紫色常服勾勒出勁瘦的腰身,一頭長發未曾被披散在肩頭,眉眼清俊如畫,隻是手和衣角上多了些髒汙。


    他神色平靜,雖是坐牢,看起來竟也絲毫不顯狼狽。


    待兩人你來我往地吵了半晌,他才含笑抬眼,看著沈經年道:“二弟,沒想到這些年,總算有個能治得了你的人了。”


    “臭味相投罷了。”


    沈經年笑道,“哥,你在這可還好?這幫子走狗可曾為難你?”


    沈憶年搖了搖頭,道:“沒有,畢竟是在大理寺,父親同大理寺卿有幾分交情,自然不會讓我受委屈,我在這很好,不必擔憂。”


    沈經年歎道:“每次你都這樣說,後日可就是提審的日子了,你竟也不擔憂?”


    沈憶年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沒做過的事自然不必擔憂,雖說我不止陷害我之人的目的是什麽,但既來之則安之,我信的,唯有公理二字。”


    楚崢陽在旁吊兒郎當地從袖中抽出折扇,邊扇著風邊道:“公理?若有公理你覺得你堂堂五品知府,會淪落到從煙慶府押送京城待審麽?我說沈知府,這剛正不阿是實話,可若是相信天下有公理,隻怕你是大錯特錯嘍。”


    沈憶年倒對他的話無謂,反而進退有度道:“這些日子也多謝楚三爺帶我二弟四處奔走,我二弟為人魯莽,實則為人甚為細膩,幸虧有楚三爺您這位至交在旁提點,待憶年得以昭雪,必定親自登門向您致謝。”


    ------題外話------


    本章開始後麵幾章阿瑤和崢越戲份少一點,因為是阿瑤的局需要過幾章揭開,配角們的舉動比較重要,但是同樣很精彩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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