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邊說,邊不動聲色地拿起桌上的碗。


    那婢女不疑有他,便順著她的指頭看了過去,誰知卻什麽也沒看到,她不由狐疑:“月白姐姐,你要我看什麽……”


    然而話還沒等說完,腦後便被人狠狠地一砸,可憐的婢女甚至還沒來得及叫一聲,便當即不省人事地倒在了地上。


    月白丟開被砸碎的碗,胸前劇烈起伏著。


    她麵色微白,掌心滲出汗珠,卻也知道此刻是自己最好的機會,於是便朝著那婢女的衣領伸出手去。


    一刻鍾後。


    門口的守衛察覺到不對勁。


    “這都一刻鍾了,這往常送飯的很快便出來了,怎麽今天這麽慢呢。”


    另一人也深以為然:“別是被算計了,我進去看看。”


    說著便要推門而入,卻在手伸出一半的時候落了個空。


    婢女如常地提著飯盒走出來,隻是咳嗽得更厲害了些,看樣子格外可憐。


    守衛關切道:“你沒事吧?”


    婢女搖了搖頭,提著籃子一言不發地離去。


    走了一半,身後忽然傳來一句:“等一下。”


    月白嚇得渾身一抖,下意識地停在了原處。


    喚住她的守衛上前來,道:“姐姐留步,我記得西街有一家藥房,上次我得了風寒去抓藥好得快,你若是抓藥不妨去他家吧。”


    月白揪緊的心這才猛然放下,道:“知道了,謝謝您。”


    接著便不顧旁的,眼神飄忽地抓緊飯盒邁步便走。


    待她走後,文氏身邊的近身侍女便從暗處走了出來。


    守衛道:“見過息姑姑。”


    息姑姑道:“怎麽樣?那位月白姑娘可順利離開了?”


    守衛笑道:“姑姑叮囑了,我們自然照著做,隻可惜苦了屋裏那位姑娘……倒不知她怎麽樣了,我等也不敢進去瞧。”


    息姑姑點了點頭,道:“我去瞧瞧她,這幾日你們辛苦了。”


    說著便從荷包裏掏出了一錠銀子來遞到那守衛手中。


    守衛掂了掂那銀子的重量,登時喜笑顏開。


    息姑姑則進門去,察看屋裏早被月白換了衣裳的侍女的傷勢。


    而此刻,月白已順利地出了府去。


    待放行了月白,守門的小廝便匆匆跑去了沈清漪所居住的繡樓出言稟報。


    沈清漪正在看一張紙,邊看,嘴角邊微微揚起,聽罷小廝的話,便點了點頭,合上那張紙,對輕羅道:“動手。”


    “是。”


    輕羅走到窗邊,放飛一隻信鴿,信鴿飛向遙遠的天幕。


    都說鴿子是和平的使者,可眼前的這隻即將帶來的,卻唯有殺戮一項。


    沈清漪看著手中的紙張,嘴角輕揚。


    “楚崢越,雖說你這個人情是白搭給我了,但我記你這個情。


    “待將來有機會,這個人情我一定還給你。


    “等著我吧,楚崢越。”


    她雙目帶笑。


    而與此同時,出了府的月白已經逃到了街上。


    她跑過一條街才敢停下腳步,正撐著膝蓋喘氣,哪知還沒等一口氣喘勻,便聽到一聲高唿:“她在那!”


    她聞言登時嚇得手腳冰涼,雖是豔陽天,卻渾身都被冷汗所浸濕,也顧不得氣沒喘勻,撒腿就跑。


    她太怕會落入魔爪之中,便未曾注意到,追自己的,究竟是不是沈家的人。


    她握緊掌中之物,拚了命地跑,恨不能立刻縮小成螞蟻躲起來才好,身後的人緊追不舍。


    月白本欲走大路,奈何對方今日特意叮囑了她讓她順著小路走,她也隻得順著上麵的囑咐沿著小路一路飛奔。


    誰知好巧不巧,她這一跑卻正同迎麵走來的阿昭打了個照麵。


    阿昭本是被沈清靈派出門去買脂粉簪花的,眼下玩夠了才折返迴沈府,為了快些到家,他還刻意選了尋常無人會走的小路,哪知這一趟便不得了,卻迎麵正看到狂奔而來的月白。


    他嚇了一跳,情急之下躲進了一條小巷,然而躲在陰影之中卻還是一眼認出了月白便是前幾日被沈文氏軟禁在房中卻吃喝不落的那個出賣了沈府的侍女。


    她怎麽會出來了?


    追她的這群人是誰?


    看衣著,卻不像是沈府的人……


    他眼珠一轉,便知此事有蹊蹺,於是即便待月白等人離開,他也沒有走,而是跟上了眾人的後頭。


    月白累得氣喘籲籲也不敢停下,一路飛奔到街口處,遠遠見到一個背影,她簡直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連忙撲了上去,不顧一切地抱緊他的腿,口中道:“九爺,求您救我!”


    被稱作九爺的人頭戴黑紗鬥笠看不清容貌,聞言則是微微轉過頭來,也不應答,隻是衝著身後的人一點頭。


    月白見他不出聲本是一頭霧水,然而轉頭見方才追自己的人各個目露兇光,隨著九爺的動作而抄起武器向她撲來之時,她便猛然反應了過來,瞳孔因為恐懼和絕望而收縮。


    原來這些人,根本不是沈府要抓她迴去的人,而是劉家派來殺人滅口的?!


    她登時絕望地跌倒在地,手中的東西也從掌心滾落,上麵的圖案便正落在剛剛追來的阿昭的眼中。


    阿昭微詫。


    這不是劉慕之常常佩戴在身上的玉佩麽?


    為何會在沈家侍婢的身上?


    難不成……買通月白的人呢,就是劉慕之?


    可是他怎麽會這麽蠢,還留下會暴露自己身份的玉佩呢……


    阿昭身為戶部侍郎之子,雖說官位不高,但劉慕之是什麽貨色他還是知道的,這般拙劣的手段,怎麽想都不像是劉慕之那等狡詐之人會做之事。


    他摸著下巴,將這幾日在沈府聽到的消息在腦中仔細排列,正細細思索的工夫,那幾個人已抄起武器朝著月白擊了過去。


    然而千鈞一發之際,忽見一個人現了身來,幾拳頭打翻了意圖殺害月白的兇手,險險握緊正砍向月白的棍棒,接著揚聲喝道:“都給老子住手!”


    卻是沈經年。


    他掃試過眼前眾人,冷聲道:“月白乃是我沈家家仆,若是死了,我沈家必定不肯善罷甘休!我沈經年可不是什麽好說話之人,若你們當真敢繼續生事,就別怪你沈爺爺我翻臉不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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