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迴頭,隻喚道:“楚崢越,你迴……”


    “嗝——”


    打斷她的一聲清晰的酒嗝和撲鼻而來的一股酒香。


    沈清漪五官都皺成了一團。


    她嫌惡地揮了揮手,轉頭才發現進門的赫然是個絕色的美人。


    隻見這美人肌膚細膩如凝脂,生得豐腴剔透,體態雍容,身穿織金寬袖羅裙,梳著婦人髻,但因著保養極好,著實看不出年歲,這醉酒的模樣,頗有大唐太真的風範。


    沈清漪看清了她的模樣,不由一怔。


    那美人鳳眼微挑,借著月光下看清了沈清漪的模樣,原本迷離的眼忽然就亮了,站直了身子咯咯笑道:“呦,阿越的屋裏何時添了位這麽美的姑娘?我怎的都不知道?嗝——”


    又是個結結實實的酒嗝。


    沈清漪被酒氣熏得別過頭去。


    她見這美人醉得找不著北,又是鳩占鵲巢,在楚崢越的地盤也不好直接把人家轟出門去,便扶著美人的肩膀勉強將她扶直,道:“喂喂喂,您是哪家的夫人,為何會在臨江王府?”


    那美人嘻嘻笑道:“小姑娘心腸倒是不錯,我啊,是——嗝——妃嘍——”


    她打了個酒嗝,吞下了幾個字,聽在沈清漪的耳中,便是“我就是世子妃嘍”幾個字。


    沈清漪默了默,緊跟著就是暴跳如雷!


    楚崢越這混蛋竟金屋藏嬌?!


    她怎麽不知道他早有了世子妃?!


    不過也是,這混蛋一向擅長偽裝,連豢養私兵他都能瞞得密不透風,更何況一個小小的世子妃?!


    她氣的怒發衝冠,當即便要衝出去迴沈家,誰知門檻還沒邁出去,便被人從身後一把勾住脖頸,接著狠狠推到了一個寬大的圈椅上。


    美人笑嘻嘻地用如玉的手指撩過她的下巴和麵頰,隨手拿起一個酒杯擱在桌上,手中提著的酒壇“嘩啦啦地”流進了酒杯之中。


    她拿起那杯酒,遞到沈清漪手中:“姑娘既然是阿越的知己,那想來必然是位雅士,不妨與我小酌一杯如何?”


    沈清漪膽戰心驚地盯著那杯酒。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眼前這美人好似有些不安好心似的……


    但是看著美人那雙在夜色中也熠熠發光的眼睛,她莫名地說不出拒絕的話。


    她頓了頓,還是接過那杯酒,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


    酒是玫瑰釀,帶著一股子極為甜膩的玫瑰香,入口不醉人,後勁卻大。


    她本欲用這杯酒打發了這美人,誰知美人緊跟著又是一杯,一杯以後又是一杯,幾杯下肚,她麵上帶著酡紅,已是醉得不省人事了。


    而另一頭,正哼著十八摸搖著扇子準備迴屋睡覺的楚崢陽邊想著方才珍珠的話邊不由竊笑,心道有沈清漪安慰在旁,想來大哥的傷勢也必然好得快上許多。


    然而想到沈清漪,他便頓住了腳步。


    他怎麽感覺自己好像忘了點什麽似的……


    他有些困惑地撓了撓頭。


    怎麽想不起來了呢……


    想了半天也沒琢磨出個子醜寅卯來,他索性便也不再想,繼續悠哉悠哉地朝著房間而去。


    他不過一個文人,並沒有兩個哥哥那好似鐵打的身子,骨瘦如柴的,風一吹似乎就能倒,這跟著楚崢宜前前後後的從淮京趕往玄武山,又折騰到這麽晚,此刻一閑下來才發覺自己兩腿都灌了鉛一般,累的渾身酸疼。


    他驅散奴仆,打著嗬欠來到屋中,連燈都沒點便掀開被子坐上了床。


    嗯?今天的床怎麽格外的軟,還溫乎乎的,似乎還比尋常高了不少——


    “楚崢陽,你還想坐多久——”


    一句咬牙切齒的話從他屁股邊上傳了出來。


    “我靠!”


    楚崢陽聽到這話仿佛見了鬼一般跳起來,卻被腳凳絆了一下,狼狽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正正磕到了尾骨,疼得他齜牙咧嘴。


    然而他卻來不及顧及屁股疼,隻是結結巴巴道:“這、這位姑娘,我楚崢陽雖然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個名分,你也不用追到我屋裏來,這實在是有辱斯文——”


    “你他媽管誰叫姑娘呢?楚崢陽你要再不給老子解藥老子就拆了你臨江王府!”


    床上的人繼續咬牙切齒,顯然這股子火氣早已憋悶了幾天,即將在爆發的邊緣試探。


    這第二句話一出來楚崢陽才聽清楚了說話的分明是個男人。


    而且還是一個他分外熟悉的男人。


    他困惑地撓了撓頭,試探道:“……沈經年?”


    “知道是老子還不趕緊給我解藥?!還杵在那幹嘛?等老子扶你是怎麽樣?”


    沈經年的最後一絲耐心都被楚崢陽消磨殆盡。


    鬼知道他這幾天經曆了些什麽。


    先是在休獨倚時,楚崢越以看上了他的本事為由意圖招他入幕,他雖知曉了阿瑤與他的情誼,因此想要同他套牢關係,但他著實是看不上拱了自己家白菜的豬,更甭說要在其跟前俯首稱臣。


    奈何這兄弟兩人利用救阿瑤之事來借機趁火打劫,逼著他應下,簡直無恥到了極致!


    這也就罷了,分明是這兩人臨時將計就計布下的網羅讓他鑽,竟還趁著他等待時給他下了迷藥讓他在這臨江王府裏莫名其妙地住了好幾天!


    還美其名曰“因他知曉了楚家兄弟們的秘密,因而要拿出誠意來。”


    什麽亂七八糟的!


    這兄弟三個分明是一肚子壞水,想借機拉他下水,被迫做一根繩上的螞蚱!


    他算明白了,這楚家兄弟沒一個好餅,什麽妹夫,就該讓阿瑤離楚崢越那混蛋遠點!


    他在心裏將眾人罵了個狗血噴頭,麵上則是不動聲色,任由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的楚崢陽喚來小廝,給他解了繩索喂了解藥。


    楚崢陽在旁紅著臉搔著後腦。


    “可不是我吩咐讓他們綁了你還把你送我房間來的啊,我本來是叫他們好生招待你,哪知道他們會錯了意……沈二哥,你別生氣,咱們兄弟一場,莫要傷了和氣才是。”


    沈經年強壓怒火,勉強扯起嘴角來,溫聲道:“知道了,你們先退下吧,我有事跟楚三爺講。”


    後一句話是對屋中的小廝們說的。


    楚崢陽沒懷疑,揮了揮手,道:“都退下吧。”


    待眾人離開他便轉過頭來,看向沈經年道:“沈二哥,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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