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說話間,又迴了住的院子,卻見李嬤嬤正帶著一眾小廝候在院子裏,向剛進院兒的幾人行禮“離先生。”


    幾人向李嬤嬤迴禮,離歌笑看向李嬤嬤身後,一眾人手上捧著的食盒,疑惑道“李媽媽,這是?”


    李嬤嬤抿了嘴笑道“中午沒吃飽吧”見幾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地避開目光,沒再說下去,指了指身後道“我們姑娘給你們送的好東西,走,進屋看看去。”說著往正廳走去。


    離歌笑幾人相視一眼,不明所以,跟著李嬤嬤進了正廳,看著小廝們一個一個地將食盒放在桌上,依次打開,柴胡的眼睛慢慢亮了,驚喜道“這!這!給我們的?!”


    “可不”李嬤嬤拍了拍柴胡“我們姑娘說了,難為幾位拘著,府裏規矩多,可也不能怠慢了不是,你們慢用,我們晚上過來收。”之後便領著一眾小廝離開了。


    離歌笑幾人看著食盒中的炙羊肉、醬牛肉,還有兩大塊兒東坡肉並幾樣小菜糕點,甚至還有壺燙好的女兒紅,彼此終於放開拘束,續上,方才未曾開懷的席麵兒。


    另一邊,周氏迴到房間後,打發走了常萬超和常萬遠,獨自坐著思量少頃,之後喚了貼身丫鬟辛夷來,稍作梳洗,兩人一同往常顧氏的佛堂走去。


    午飯時,常顧氏口中說著屋裏,卻是從柏小娘手中接過了一串佛珠,周氏便知,常顧氏會去佛堂等自己,果然在佛堂外,看到了守在門口的嚴媽媽。


    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眼,嚴媽媽便開了門,請周氏一個人入了佛堂,辛夷十分自然地替了嚴媽媽的位子,守在門口,嚴媽媽這則轉身出了院子。


    佛堂之中,並無佛像,空蕩蕩的中廳,是四大皆空般的靜謐,而那若隱若現的沉水香,卻使得剛進門的人,也不至於一下子,便跌入這肅穆的清冷中。


    隻是周氏,似乎並沒有被外物所影響,尋著一縷細不可聞的盤珠聲,步到了西廂內室。


    常顧氏坐在一張寬榻上,一手支在榻上放著的沉香小幾上,撐著腦袋閉目養神,另一隻手搭在腿上,盤著一串沉香佛珠——原道這氣息,全在萬物之中。


    周氏小心走上前,伸手,欲取下常顧氏手上的佛珠,忽聽耳畔輕語“你見過他了?”


    “大娘子若累了,便歇歇吧”周氏答非所問,不著痕跡地起身,後退了半步,目光落在常顧氏身上,多了幾分惆悵。


    常顧氏慢慢睜開眼,坐起身子,向榻上示意“坐吧”周氏抬眼間,猶豫了一瞬,方在小幾的另一側坐了,隻聽常顧氏又道“確實很像。”


    周氏卻是皺了皺眉“我看姑娘,和他走得蠻近的。”


    “隻是走得近麽”常顧氏冷笑一聲,長長舒出一口氣道“那盤梅花糕,可不是誰都能吃的。”


    “侯爺隻當他是歌笑的朋友吧。”


    “這話你自己信麽?”常顧氏看向周氏苦笑道“這麽多年了,你還不了解他?”


    “那孩子真是...”周氏一時也有些為難“我看他和歌笑關係不一般,這次李峘那邊,聽說也挺險的。”


    提到朝鮮,常顧氏的神色淩厲了起來“還好憶卿沒事。”


    “咱家大姐兒,是不是早就知道李峘的打算?”周氏小心看向常顧氏,試探道。


    “那孩子自小,便拿得住主意”常顧氏眼中生起些悵然,仿佛說的並不是自己的女兒“有時候,我也摸不準她心裏想的,明明為了那離歌笑能豁出命去,可朝鮮的婚事,從始至終她都沒動搖過,倒像老早便想好了似的。”


    “那她會不會知道賀公子是...”周氏忽然想到了什麽。


    “這不明擺著的麽”常顧氏笑了笑“她給憶卿留了坤主的試練,為著的,怕也不隻這些。”


    “聽憶卿說,那位賀公子這次受了很重的傷,好像,也都是為著保護她”周氏略帶苦澀道“若是對方也存了心思,怕是...”


    常顧氏卻是銜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哪裏就這麽容易了”隨即眼中生冷“歲月迢迢,有什麽是一直不變的。”


    “不過這次,是陸繹接他們迴來的”周氏多了些思索“今兒還來找了侯爺,倆人說了好一會子的話”隨即看向常顧氏道“大過年的,他不在京裏忙冬至大典,巴巴兒地跑這邊兒來是為何。”


    常顧氏神色一沉“他不說,便是初雪的事。”


    藥房裏,李時珍帶著李建中和李建方,就周氏的診斷,探討出了後續的調理方案,交代給了藥房中的管事的,之後便一起迴了住的院子。


    進了正廳,李建中幫著李時珍寬衣,隻聽在一旁收拾醫袋的李建方道“晚上把小虎哥叫過來一起住吧,我都好久沒見他了。”


    “他和離先生一起來的,不好撇下朋友”李時珍看向李建方叮囑道“你也少跑過去問東問西。”


    李建方聞言,神情有些黯然“小虎哥找到家人,又有了新朋友,會不會就不跟咱們迴家了。”


    這話,李時珍和李建中,大概都在心裏捂了許久,卻從未宣之於口,一時間神情也凝了凝。


    “你多大了”李建中笑看向李建方“難不成,還要雲虎跟小時候似的,帶著你玩兒啊”說著用手點了點李建方“醫術不見長,老想這些偏雜的”轉而安慰李時珍道“二弟必也是念著家的,這次能碰見,實屬突然,他自然也不好冷落了離先生他們。”


    李時珍點點頭,卻又不忘叮囑“你也要多顧念他些,這麽多年,不知道他一個人在外麵,照不照顧得好自己。常家規矩多,我看他們中午大概也沒吃好,不知以往常不常來金陵,你可帶他們去城裏逛逛。”


    “是,父親顧慮的是。”李建中抿著嘴,沒有點破李時珍不同以往的絮叨,然提及午飯,卻又想到了什麽“不過,那盤梅花糕可是有什麽緣由?”李建方也好奇,湊上來待李時珍解答。


    李時珍步到西廂的桌子旁坐下,想了想道“那糕點,聽說早先隻侯爺會做。”


    “侯爺?”李建中有些意外“所以,那是侯爺親手做的?”


    李時珍卻又搖了搖頭“不知道,侯爺雖會做,但從沒什麽人見他親自做過。”


    “啊!”李建方記起常憶卿的反應,遂想到什麽“不會是侯爺偷偷給離大哥他們做的吧”滿是懊惱“倒叫我給說漏嘴了,侯爺不會生氣了吧。”


    “應該不會”李建中迴憶著常文濟的神情“侯爺好像也有些意外,而且”看向李時珍道“便是給離大哥他們,有什麽不能讓人知道的。”


    李時珍沉默少頃,淡淡道“好了,如何住在人家裏,還要揣測主人心思”遂看向兩人“你們也迴房吧,我一個人清淨清淨。”兄弟倆趕忙告辭,退了出去。


    “哥”李建方仍有些不安“侯爺真沒生氣吧?早知道我就不多嘴了。”


    “你才知道啊”李建中笑著撫了撫弟弟的後腦勺,倒沒太把這事兒放心上“別瞎想了,他不提便無礙”到了院門口,對李建方道“你自己迴去吧,我去看看雲虎...哦,小梅”說罷笑著搖搖頭道“父親說了,他既改了名字,咱們也跟著改口吧,不然一人一個叫法,亂七八糟的。”


    “啊?那...那我要叫小...小梅哥?”李建方咬著牙,神情怪異。


    “你不一直叫二哥的麽”李建中笑道“哎,你隨便吧,反正小梅應該也不會太在意。”說完,自顧往離歌笑那邊走去。


    那廂,一枝梅終於酒足飯飽,燕三娘拍了拍小梅,嗔怪道“就因為沒跟你坐一桌兒,連梅花糕都吃不上。”


    小梅這才又想起中午那一場‘打劫’,瞅著不浪費一滴酒的離歌笑,以及不放過一塊羊肉的柴胡,抱怨道“要不是建方想著我,你倆一塊兒都不給我留是吧!”


    柴胡把最後一塊羊肉吃幹抹淨,往一旁的太師椅上一躺,一邊扣牙一邊道“你沒聽常家那小子的話,送這糕的人,壓根兒就是偷偷摸摸的,我們不趕快給吃了,讓人發現怎麽辦。”


    “哈哈哈哈哈哈哈”燕三娘拍著桌子笑道“大塊頭,你什麽時候腦子這麽好使了。”


    離歌笑將酒一飲而盡,抹了把嘴,看向柴胡道“老胡這趟朝鮮沒白去,一下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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