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約一個時辰,薑二快馬迴來了,秋高氣爽的天氣跑的馬匹都是汗,季韶九在迴事廳裏見的他。


    薑二行過禮就開口說道,“小的去過姑子庵了,那姑子庵裏的人說並沒有見到什麽陌生人,也沒見過咱們府裏的下人。”


    “小的這麽多年跟著將軍也見過世麵,那尼姑在說話時眼神飄忽不定明顯是在說謊。”


    小的從正門處離開並未走遠,又從一個個矮牆進了庵堂,抓住了一個小尼姑才問出了實情,“她們姑子庵昨日丟了個尼姑。”


    “主持師太說雖然她們是佛門中人,可畢竟也都是女眷,若讓人知道尼姑庵裏失蹤了人,一定會影響庵堂的聲譽,她們本來就是靠著各府夫人的救濟過活,若是庵堂名聲有損,恐怕以後這京城裏的夫人的不會再來了。”


    “小尼姑說他們庵裏失蹤的那個師傅,至於是什麽時候不見的,庵堂裏的人也不清楚了。”


    隨著薑二說完,季韶九心又忽悠一下沉了下去,神情也凝重起來。


    那日木通就是奔著靜言去的,難不成靜言也失蹤了?二人若同時失蹤,那這件事就值得細細琢磨了,季韶九暗暗猜測那個靜言或許不是普通的尼姑,木通是因為夜探才被抓了?


    季韶九胸中升起一絲愧疚來,考慮了半晌沉聲道,“讓人守著姑子庵,一刻不要放鬆。”


    事情越來越蹊蹺,兩個活人不會憑空消失,就是打暈也要馬車帶走才行。


    季韶九提議讓薑二等人去再去查查附近的車行客棧,劫匪若是夜間行動,也會休息,從行腳車馬行看看有沒有線索。


    等到了下午,護衛迴來稟報在樹林裏發現做陷阱的痕跡,那附近的樹枝也有被折斷的新斷口,根據經驗來講就是這一兩日內。


    薑二推斷,木通定是被突然襲擊的,做陷阱的地方一點打鬥的痕跡也沒有,可見對方是一擊得手,木通都沒有反應的時間。


    如今就是廣撒網也不不知道魚兒在哪,事情有點棘手。


    如此護衛們足足在附近搜尋了有三日,竟然一無所獲,庵堂主持師太要息事寧人,半點丟了人的口風不透露,府門口也沒有人前來送信爭獎賞。


    這人就無聲無息的沒了。


    木媽媽這幾日消沉了很多,青黛本就話少,這兩日更是沉默。


    身上肩負著一條人命,季韶九心情格外的沉重,用午膳時,吃了兩次配菜用的椒絲,幸虧紫蘇在一旁守著,眼疾手快地製止季韶九往嘴裏吃的動作。


    季韶九索性就放下了筷子,紫蘇知道季韶九心急了,讓廚下準備的都是去火養心的菜肴。


    季韶九擺手,“你們搬下去分吃吧。”


    紅豆幾人快手快腳收到食盒裏放在一邊,她們丫鬟都是等主子用完膳輪流迴屋裏去吃,季韶九胃口小,幾乎每餐都要剩下一大半還要多,不過季韶九習慣了,吃菜時挑著一塊,所以吃完了,有的才就跟沒動過是一樣的。


    雪見蹦跳著進了院子,要進門才慢下腳步,“主子,薑二哥迴來稟事兒了。”


    不能因為尋人耽誤了府裏的護衛之事,這幾日府裏的護衛都是輪流去的,沒有找到任何消息,尋人不能無限尋下去,季韶九索性就挑幾個人讓薑二帶著人暗中打聽。


    薑二和木通都是自小一道長大的,這幾日幾乎就沒有休息,日夜不停的找,大大的黑眼圈,臉也瘦了一大圈。


    薑二進來時表情沉鬱,進門的腳步都遲鈍了許多。


    季韶九先開口,“可是有新的發現?”


    薑二舉起緊握的拳頭,張開手掌,手裏的是一支木質的蓮花簪,是男子常用的款式。


    薑二聲音嘶啞,“在距離此處三十裏的縣裏客棧找到了這個簪子。”


    “這簪子上刻著木字,就是木通的那支。


    季韶九見到那簪子上的血汙心下一緊,簪子見血隻有一種可能,木通在客棧裏和人搏鬥過,這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還是別人的。


    季韶九手搭在扶手上,指尖顫抖了下,“隻有簪子,沒見屍身,木通就還要活著的可能。”


    “生見人死見屍,繼續找,擴大些範圍,義莊,亂葬崗。”


    薑二垂下頭,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們在那間客棧的房間裏見到了一大片血漬,人若是出那麽多血,就是想活也活不成了。


    少夫人畢竟是女子,說的太血腥了不太妥當,少夫人有一點說的對,死要見屍,他也不相信憑著木通的機靈會這麽容易被人滅了。


    季韶九的淡定讓薑二原本焦灼的情緒輕鬆了一些。


    “少夫人說的對,木通這小子命大著呢,小時候路過算命的都說他子孫滿堂是個有後福的。”


    “小的在去周圍的客棧悄悄的打聽。”


    季韶九並非拿話安慰薑二,她總覺得暗中擄人不像劫匪也不應是仇殺,或許最終還是與將軍府有關係。


    若是如此,對方必不會輕易傷害木通的性命,定然是想通過木通的嘴裏得到什麽信息!


    如今她們在明對方在暗,這又是一場拉鋸心理戰,她們字不能亂了陣腳,隻有等,等對方主動出擊。


    二人正商議著下一步該如何做,采薇快步進來,急急的湊到季韶九的身邊。


    “少夫人,剛剛守門的陳田家的悄悄的來找奴婢,她說木通那日出門時陳田正守在校角門,他發現有人跟蹤在木通!”


    “什麽?”


    薑二急切地追問,“有沒有說是誰跟蹤了木通?”


    提起這個采薇的麵色惱怒了一下,“奴婢讓她直接說,她偏偏賣起了關子。”


    “她說少夫人許諾提供線索的會有獎賞,生怕告訴了奴婢就獎賞作廢了!”


    季韶九頷首,是個貪財的,可守門哪有不貪財的?


    “讓她進來迴話吧!”


    “不過你領她進來前好好的敲打一下,若存心說了假話,我可不會心慈手軟!”


    采薇昂著脖子出門兒了,陳田媳婦就等在院門口。


    薑二也想聽聽是什麽消息,往旁邊移動了幾步退到了廊下束手站立。


    陳田家的是個打眼一瞧就精明的婦人,一身青衣的仆婦裝扮,應該是被采薇敲打過了,進了花廳也並不亂看,照葫蘆畫瓢似的給季韶九行了一個福禮。


    “給少夫人請安!”


    季韶九端起茶杯喝起了茶水,並沒有叫起,貪便宜可以,可若是手拿令箭反過來敢要挾主子,就要先教她懂懂規矩了,也算是一個下馬威。


    陳田家的半低著頭,等了好一會兒沒聽到季韶九的聲音,剛想抬頭看看是不是主子忘了麵前還有個人。


    不防肩膀被人按住了,“陳田家的,主子沒叫起,你就抬頭亂看可是壞了規矩了!”


    是呂媽媽的聲音,呂媽媽肩背挺直從他她身邊過去站到了季韶九的身後。


    陳田家的不由心裏暗暗叫苦,她也是那日聽陳田隨口說了一嘴,想拿這件事換點好處罷了。


    早知道見少夫人的麵還要先立規矩,她說什麽也不來了,告訴了采薇還能賣個好。


    季韶九喝了一盞茶才終於開口,輕笑道,“剛剛口渴,站累了吧,采薇去拿一個小凳子給嬸子坐。”


    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


    陳田媳婦進門前還想拿此事討價還價的心思一下子就沒了。


    采薇搬來了一個杌子擺在地中央,陳田家的連連道謝後才落座,這次學乖了,隻搭了凳子的一個小邊兒。


    季韶九漫不經心的問道,“你把那日陳田看到了什麽一五一十說一下。”


    “至於我許諾出的獎賞,隻要證明你並未說謊,也自不會差你的。”


    陳田家的扯扯嘴角幹笑了一下,“迴少夫人,那日奴婢男人迴來說木小爺從府裏出門後,看到後院的角門處有個人一直來迴轉悠。”


    “因為那人是個熟人,他之前並未注意,可第二日聽說木小爺失蹤了,他就突然記起了此事,和奴婢說了一嘴。”


    “木小爺在府裏人緣一直好,奴婢也想出一份力,這才鬥膽來少夫人麵前多嘴了。”


    因著木通和鍾鍾璟奕是自小到大的伴當,這府裏做粗活的仆婦下人對鍾璟奕身邊的幾個小廝就尤其的客氣。


    也會小爺小爺的稱唿著。


    季韶九點點頭,“你既然說是熟人,那到底是誰呢?”


    陳田家的動了動腳,指了指將軍府左側的方向,“是旁支鍾璟禮身邊的小廝餘橋。”


    “奴婢男人說這陣子每日都會晃悠到咱們的角門兒和他們幾個守門的嘮嗑。”


    “時不時的還會帶一些肉啊,酒,不過奴婢男人說他一次沒有喝過他帶來的酒。”


    季韶九也不吝嗇稱讚道,“能經受得住誘惑,此事當獎。”


    將軍府的護衛門子有著嚴格的規矩,凡當值之人不可飲酒,若被發現直接發賣。


    見季韶九露出讚許之情,還說有獎賞,陳田家的難得傲氣了下,聲音也大了幾分,“那日餘橋也守在後門口,見到了木小爺牽著馬匹走了。”


    “木小爺前腳剛走,餘橋後腳說了句有事就和陳田他們告辭,我男人早就發現他不太對勁兒,他就跟了幾步,才發現餘橋緊緊跟著木小爺很長一段路,直到木小爺上了馬他才撒腿迴他們自己府了。”


    鍾璟禮?


    季韶九就還記得這個人,就是經常挑撥離間的王秀芝相公!王秀芝跪祠堂才不過十多天,莫非是他們家又想起什麽幺蛾子了?


    季韶九半晌沒說話,陳田家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又縮了縮脖子。


    到底和他家有沒有關係還要查證了才能確定,總覺得他們二人心懷不軌,幸好她吩咐過呂媽媽讓人注意著王秀芝夫婦二人!


    迴過神來,季韶九又問道,“可還記起了別的?”


    陳田家的趕忙搖頭,“迴少夫人,奴婢男人就說這些,奴婢不敢添油加醋糊弄您!”


    季韶九給采薇使了個眼色,采薇從袖口取了塊二兩重的銀子塞到陳田家的手裏,“主子賞你的,不過你可記住了,你說的這些事不能再對別人提起一字半句。”


    二兩是她們兩口子兩個月的月例了,忙喜笑顏開的收在懷裏,這賞銀是她在將軍府這麽多年得到的最多的打賞了。


    激動的直接跪下給季韶九磕了一個頭,“多謝主子,多謝少夫人!”


    季韶九淡淡的笑了笑,“你提供的消息若是證明的確與木通失蹤有關,還會補給一份獎賞!”


    陳田家的一臉驚喜,“少夫人放心,奴婢會囑咐我男人一定多加注意角門處的動靜!”


    “絕不會辜負少夫人的信任!”


    季韶九點點頭讓她迴去當差了,陳田家的一走,呂媽媽走上前來,“奴婢這陣子讓人盯著秀芝夫人那裏,現在就讓那個小廝上來迴話。”


    小廝來的很快,是呂媽媽小姑子的小兒子,十一二歲的年紀,小名豆根。


    豆根年紀雖小,記憶力非常不錯,季韶九隻問木通出府那日,鍾璟禮府裏可有人隨後出門。


    豆根隻稍微迴想了一下,嘴裏念念有詞的就把當日他們府上哪些人進出說的一清二楚。


    迴想了下時間,肯定的說道,“那日餘橋哥急急忙忙迴了府,之後也騎著一匹馬出府了。”


    “至於去哪裏,小的追不上就不太清楚了。”


    豆根兒的話足以證明陳田家的沒有說謊,這個餘橋形跡可疑。


    季少久又多問了幾句,“這些日子你在他們門外守著可發現他們府上有什麽不同?”


    豆根撓撓頭笑了笑,“不同?似乎璟禮少爺這房府上富裕了些。”


    “小的記得碰到春日碰到過一次他們府上的孫少爺哭鬧著要一把銀鎖。”


    “秀芝夫人直接就拒絕了。”


    “可前日小的見孫少爺的胸前掛了一把八兩重的長命鎖!”


    “嶄新嶄新的,小的猜測可能最近秀芝夫人手頭寬裕了些。”


    “還有璟禮少爺,以前是賭坊的常客,最近早出晚歸的,似乎是做了什麽差事,喜氣洋洋的!”


    豆根兒口齒清晰事無巨細的講了個明白,季韶九打賞給他一角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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