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二夫人窩在內室閉目養神,林媽媽被送去了衙門,她也不敢派人去牢裏探監。


    她隻要一動,這府裏都盯著呢,鍾二爺出門時她特意提醒過,一定要派小廝去牢裏給林媽媽吃個定心丸。


    萬萬不能讓林媽媽中途反口!等府裏的事兒塵埃落定,林媽媽再反悔也沒用了!


    如今的情形於她十分不利,她也是迫不得已!


    看看天色都快過午了,也不知道那個死丫頭有沒有動手,夜長夢多,要是等老夫人的病有起色了,再動手就晚了。


    翻來覆去的從床上坐起來,聽見春蘭說話聲,揚聲問道,“春蘭,你在和誰說話?”


    春蘭推門進來,“迴夫人,是毛管事派小廝來傳話的。”


    鍾二夫人一陣的心煩意亂,要不是因為這兩萬兩的銀子她也不會鋌而走險,她就是擔心東窗事發對她不利才出此下策。


    上次讓林媽媽去說了些拖延的話,這次該如何是好呢?


    鍾二夫人煩躁地抓了抓頭,“就說我知道了一會我會過去一趟。”


    “讓他先迴吧。”


    春蘭應了是退了出去,她們底下伺候的人消息更靈通,知道二房在府裏的地位尷尬,二房幾個主子更是心氣不順,她們除非主子叫,否則是才不會往主子身邊湊呢。


    鍾二夫人這胸口如同點了一把火焰,火燒火燎的心煩意亂。


    又喊了春蘭給她送上一壺茶來,連著喝了幾杯,她才讓人進來簡單的梳妝了下出門。


    毛賬房愣愣的看著麵前的賬本,手裏握的筆都有千斤重。


    千不該萬不該著了鍾二夫人的道,幫著她挪用公中的銀兩,兩萬兩,就是拆了他的骨頭賣也賣不出啊。


    少夫人的銀子還要的急,他當時真的山昏了頭了。


    小廝帶著鍾二夫人進了院子,畢竟還有男女大防,鍾二夫人進了屋,這門窗都是敞開的。


    鍾二夫人一進屋就虛張聲勢道,“毛管事也太急了些,我說了再給我幾日我會把這筆銀子補上的。”


    毛賬房視線從賬本上挪開,半低了頭,起身給鍾二夫人拱手施禮,腳步也往門口挪了挪才站定。


    “二夫人,銀子等不了了,少夫人明日就要用兩萬兩銀子,要是明日我拿不出這銀子來,我的死期也就到了。”


    鍾二夫人皺了皺眉,半信半疑地問道,“老夫人剛病,她就要用這麽多的銀兩做什麽?”


    毛賬房神色不變,“自有用處,少夫人要的急,還請二夫人把銀子還迴來吧。”


    鍾二夫人勉強一笑,“非是我不按期給你,實在是這其間有了變故,還要寬限幾日才行。”


    “璟奕媳婦要的急,你就再幫我拖延上幾日,畢竟……咱們可是一條船上的人,我要出了事,你也得不到好處不是?”


    毛賬房終於抬眼看著中鍾二夫人,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憤怒,強硬道,“還請二夫人今日就歸還銀票,否則……小的自會親自去和老夫人麵前請罪!”


    鍾二夫人聽了威脅,把身後的交椅拉開,輕輕一靠,“毛管事盡管去提,我畢竟是府裏的主子,區區兩萬兩又能拿我如何,反而是你,你們祖孫三代都是賬房,要是一朝被發賣出去,老的老,小的小,才是九死一生的局。”


    “對了……你小女兒才剛六歲吧,要是被發賣了,也不知會去被賣到什麽地方去。”


    毛賬房的臉色變了又變,灰敗下來,身體裏的精氣神如同被抽幹了一般。


    他現在被逼找不到一條生路,悔恨的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低啞著聲音,“最多一日。”


    “再拖延兩日!”鍾二夫人留下一句,帶著春蘭走了。


    毛賬房頹然的站了半晌,他祖父早就囑咐過他,隻聽從府裏大當家的即可,切莫與府裏其他的主子來往,他們做賬房的要保持本心,不可讓人抓住弱點,更不可有任何錢財上的貪欲,他們隻是過路財神!


    都怪他貪杯,他自小和祖父學打算盤,祖父耳提麵命的說過,做賬房先生首要的就是戒酒,與錢打交道這頭腦必須清醒。


    祖父的話他都牢記在心裏,可人就是這麽奇怪,他偏偏就喜好這酒,隻不敢多飲,都是悄悄的在外麵喝完不敢讓祖父發現。


    若是早知道這酒是禍端,他定然會離得遠遠的。


    去歲秋日,是個寒露,他在街上的小酒館小酌,被林媽媽的男人撞見了,說主子賞了酒肉,就熱情的邀請他去家裏喝酒。


    都是在府裏當差的,平日也說得上話,推辭不過說好了隻喝一杯就跟去了,也不知是林家的酒後勁太大還是他的酒量不好,等醒來時,屋裏就多了一個婦人,不是別人,是府裏二夫人身邊的一個丫鬟。


    他當時就懵了,這侮辱丫鬟的罪名他可擔不起,被老夫人知道了,他這賬房先生也就當到頭了。


    更何況,他家裏妻賢子孝,被家裏人知道了,他這家也就散了。


    林媽媽當時就帶著人闖進來屋裏來,口口聲聲的押著她去見二夫人。


    “一個主子身邊伺候的黃花閨女被糟蹋了,不能這麽輕易的了結此事,一定要給丫鬟一個交待。”


    到了二夫人麵前,在二夫人的責問之下,毛賬房驚慌之下想出解決辦法,他給這丫鬟出一筆銀錢打發出府,二夫人勉為其難的應下了。


    他以為此事就此過去了,誰知不過兩個月,鍾二夫人就再次找到了他,讓他幫著從公中挪用五千兩的銀子。


    涉及到銀錢,他自然不能應,鍾二夫人又把那丫鬟叫出來,指指那丫鬟的肚子,“她這肚子裏有你的孩子了,這孤兒寡母的在外麵艱難,要不就送給你媳婦幫著養胎吧。”


    明晃晃的威脅,毛帳房不得不從。


    鍾二夫人還算守信,第一次挪用的五千兩按期還了,還額外的包給他五十兩銀子。


    比他在府裏一整年月銀都高。


    錢財迷了心智,直到三個月前少夫人進門,鍾二夫人說最後周轉二兩萬。


    還承諾以後絕不會再用那個丫鬟來脅迫他做事,那個丫鬟已經嫁人了。


    世事難料,這兩萬兩的銀子在一個月前就應該歸還的,他抓耳撓腮的要了幾次,鍾二夫人次次推脫,他就預感到不妙了。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若不成,他也隻能去鍾老夫人麵前以死謝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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