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韶九迴院子都已經是華燈初上了。


    鍾府各處的燈籠都掛了出來,夏日夜間涼風吹去白日的燥熱,季韶九心情難得的沉靜了些。


    身後隻跟青黛和采薇。


    張嬸子提著燈籠走在前麵,兩側草叢裏有窸窣鳴叫的蟬鳴,季韶九開口問道,“石武可迴來了?”


    張嬸子側了側頭迴話,“迴了,讓我迴稟您,他特意了交待獄卒要好好的招待下林媽媽。”


    季韶九衣袖拂過花叢,沾染些花香。


    “林媽媽家裏人那裏也要盯住了,二嬸娘還是應了他們一家什麽好處,否則林媽媽也未必會一力承擔下來。”


    采薇接過話來,“奴婢熟識一個丫鬟和林媽媽家的兒媳關係不錯,奴婢明日讓她去林家套套話應該不難。”


    季韶九輕輕的嗯了一聲,“若能尋到些證據是最好的。”


    對於二房,她不吝於最大的惡意去揣測。


    鍾二爺即使最開始不知道鍾二夫人的計劃,也應該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就是在鍾老夫夫人和鍾二夫人之間,他明確的做出了選擇,包庇鍾二夫人的罪行,她好還是要抓到二房的把柄才有反擊的機會。


    到了院子口,門口的有黑影動來動去,張嬸子警覺的大聲問道,“是誰鬼鬼祟祟的在門口。”


    青黛上前半步擋在季韶九的身子,門口的黑影從暗處走出來,忙給季韶九請安,“少夫人,奴婢是桃花。”


    張嬸子把燈籠往高抬了抬,照在來人的臉上,還真是桃花,季韶九奇怪,“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


    既然進了將軍府房,桃花也就按規矩自稱奴婢了,桃花帶著女兒住在下人房,在廚下,有青黛紫蘇幾人時不時的關照,其他人也不敢欺侮她。


    在昏黃的燈籠下,桃花糾結的神色映入眾人眼簾。


    抿了抿唇,桃花小聲說道,“少夫人,奴婢有事要說。”


    若不出緊急的事兒,想來桃花也不會趁著夜色來了。


    對桃花,季韶九有著難得的憐憫之心,她是季韶九第一個沒有順應前世軌跡的人,出手幫她拉出前世的泥淖。


    “進來說吧!”


    季韶九邁步進了院子,桃花跟在幾人身後,青黛采薇下去休息,紅杏薑黃今晚值夜。


    季韶九在椅上落座,雪見給桃花也搬來個小凳子,桃花借著屋裏通明的燭光,映入眼簾的是雅致奢華的擺設,不由得拘謹了些。


    季韶九喝了口安神茶,暗自喟歎一聲舒服,才開口問,“你說吧,可是有什麽難事?”


    桃花揪了揪衣擺,“少夫人,我……奴婢前兩日看見的事兒說給您聽聽。”


    “奴婢前兩日見恰好撞見了王管事和二房的大小姐說話。”


    鍾曦如今就管著廚下的雜事,和王管事打交道的機會當然多。


    季韶九沒說話,等著桃花接著說下去。


    “奴婢離二人不遠,聽見了幾句話,王管事說那膳食單子是林媽媽給的,其實不是,是大小姐給的。”


    這可是季韶九沒想到的,“可聽到他們怎麽說?”


    “大小姐說二夫人得了一些當歸,品相不錯,讓王管事把老夫人的食譜改動一些,王管事就應下了。”


    季韶九搭在茶杯上的手指動了動,鍾二夫人這是為了達到目的把女兒都利用上了?


    怪不的白日林媽媽會突然的打斷了王管事的話,把所有的事兒都攬在自己身上了。


    隻是不知道鍾曦知道鍾二夫人利用她該作何感想了。


    鍾曦迴了自己院子,俏臉如同結了寒冰,幾個丫鬟也小心翼翼的,兩個大丫鬟伺候她簡單的洗漱後放下幔帳。


    鍾曦定定地看著床帳上方,她娘前次說給祖母補身子,借著她的手變相下毒,剛剛更是威逼利誘的故技重施讓她明日給祖母喝下加重病情的藥。


    明明是盛夏,這心裏怎麽就這麽冷呢?


    把錦被往上拉了拉,鍾曦莫名的打了個寒顫,她娘為什麽偏偏選中的是她?


    次日天剛亮,季韶九就起了身,她簡單的洗漱過後就要去仁壽堂替換婆母。


    昨夜特意讓廚下留了人,免得鍾老夫人夜間醒來餓了沒有可口的東西吃。


    讓雪見去傳話,把早膳擺在仁壽堂去。


    一進院子,鍾四夫人也到了,季韶九上前行禮,“四嬸娘來的早。”


    鍾四夫人溫婉一笑,“你四叔昨夜像個烙餅似的,折騰到三更天才睡去,我來瞧瞧你祖母,迴去告訴你四叔,他也能安心的吃個早膳了。”


    季韶九笑了笑,麵上鍾四夫人是諸事不管的性子,私底下才是府裏最聰慧的夫人,把鍾四也把持的死死的。


    呂媽媽說她這麽多年都沒聽過鍾四爺和丫鬟有什麽緋聞。


    和鍾四夫人是難得的琴瑟和鳴。


    鍾四夫人慢悠悠的迴自己院子。


    季韶九進了正堂,有丫鬟上前打簾子請安,鍾大夫人聽到聲響從一旁的耳房出來。


    昨夜鍾老夫人又睡了之後,內室有周媽媽和丫鬟守著,她也去旁邊的耳房休息。


    去內室看過了鍾老夫人,麵色的好轉了幾分,紫蘇帶著婆子把吃食送過來,婆媳草草的吃了一些。


    桌子上的早膳剛被撤下去,鍾府各院的人就都來了。


    知道鍾老夫人暫時無恙,鍾大夫人就催著男丁們該去學堂的去學堂,該上衙門的去衙門。


    鍾二夫人沒出現。


    季韶九特意的看了看鍾曦心事重重的臉色,不知是不是對鍾老夫人有愧疚之情,臉色暗黃的如同一夜未睡。


    等朱郎中來了又給鍾老夫人號脈,朱郎中點點頭,“脈象平穩一些,藥不能斷,再用上幾日就能有起色了。”


    聽了朱郎中的話,眾人稍稍安心了些,白日輪到二房侍疾,留下的是鍾曦和陸雲嬋。


    眾人都散了,季韶九留了雪見在仁壽堂守著。


    季韶九先去花廳處理了府裏的雜事,三老夫人和旁支的媳婦們來探病,又引著她們去了鍾老夫人的院子待了半晌,各自留下些養身子的補品。


    等太陽高升之時,來往關係親近的府上也都派了婆子來了,一上午來了十幾波的人。


    眾人想不知道都不可能,昨日將軍府押著林媽媽去了京兆府,晚間這消息就傳遍了京城了。


    眾人來打探消息自然也是有八卦的成分,十分的好奇這婆子有多大的膽量,竟然能衝著老夫人下手。


    季韶九滴水不漏的把各家的好奇都擋了迴去。


    等送走最後興安候府的人,季韶九揉揉笑的僵硬的麵頰,應付人可比處理家事要累人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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