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總管躬了躬身子嘴角掛笑,“皇上明鑒,借奴才百八十個腦袋也不敢糊弄您呐!”


    他都在皇上身邊陪著有二十幾年了,算是皇宮裏最能摸得準皇上態度的人了。


    皇上哈哈一笑,元廷佑湊趣說了幾句話,“孫兒可是聽說鍾小將軍還不知道自己成親的事兒?是衝喜娶進來的?”


    皇上可不知道這其中內情。


    “還有這樣的事兒?”


    謝總管三言兩語的說了,皇上捋了捋打理齊整的胡須,目光微凝,“這樣說來,季大人是嫌棄武將了?”


    臉色暗了暗,沉默了一瞬,吩咐謝總管,“迴頭和貴妃說一聲,以她的名義給鍾將軍夫人賜下一柄玉如意去!”


    中宮沒有皇後,這貴妃賞賜也算是後宮最好的嘉獎了!


    謝總管躬躬身子,應下來,“老奴迴去親自給貴妃娘娘請安!”


    心裏替季大人捏了一把冷汗,他算是在皇上這裏掛上號了。


    又輕輕瞥了眼旁邊清風明月的延王世子,這位隻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江麵已經肅清了,岸邊鑼鼓一響,有主持龍舟賽的禮部官員站在一艘二層的樓船上揚聲宣布規則和彩頭。


    龍舟上的賽手們凝神靜聽,岸上圍觀的眾人也聽的興致勃勃。


    站在禮部官員身後的的衙役端出一個蓋著紅布的托盤,紅布一揭,裏麵整整齊齊的擺了銀錠子。


    江邊的一陣唏噓,“真金白銀啊!”


    今年的彩頭竟然是五百兩白銀,龍舟上的舵手兒郎們頓時歡唿起來。


    距離江邊三裏處有兩艘標船,橫跨江麵拉了一條彩綢,彩綢上掛了數十個鈴鐺,龍舟摘了鈴鐺後再急速迴返,先到岸邊為勝。


    季韶九關注著江麵上整裝待發的龍舟,龍舟長約四十尺,有一個舵手和一個鼓手和二十個劃手。


    能上龍舟的劃手們應是各府請來的好手,必備的一項水性極佳,那前世是怎麽會有那麽多人落水和溺亡呢?


    如今她們所在的位置能看到整個江麵,三裏外的標船就不甚清晰了,隱隱的能看到迎風烈烈的彩旗。


    在眾人歡唿中,守在起始處的兩個傳令衙役吹起了號角,在高亢的嗚嗚聲中,龍舟上的鼓手敲起了鼓點,舵手調整舵的方向,劃手們齊聲的喊著號子,龍舟爭先恐後的出發了。


    各府都為自己府上的龍舟加油,女眷們也放開了拘束,探出頭去觀賽,揮著手裏的帕子激動的唿喊。


    龍舟一來一迴要兩刻鍾。


    不止賭坊開了局,這酒樓裏的掌櫃的也設下了賭局,小賭怡情,這賭資不可超過五兩。


    小夥計手裏托著一個參賽名單過來敲門,詢問鍾府眾人可要參與博戲,鍾老夫人笑嗬嗬指指隔壁,“就押興安侯府吧。”


    鍾大夫人幾個夫人也各自出了五兩押給相熟的府上。


    少爺小姐們月銀少,就拿了二兩銀子玩樂一下。


    季韶九與其他府並不相熟,在名單上竟然看到了延王府,指尖挪了挪,指了指長公主府,小夥計收了銀錢,眉開眼笑的退了下去。


    無論誰贏,,收上來的銀錢裏都有他們一份彩頭。


    抿了一口茶,季韶九琢磨起元廷佑來,他是皇孫,皇上的壽辰已過,他還沒有出京的意向,鑒於他身邊一直有幾個護衛跟隨,她沒敢派石文等人去跟蹤摸底細。


    季韶九目前手裏這幾個得用的人去盯盯太傅府還沒問題,去盯元廷佑就自不量力了。


    他在京城這些時日,也沒見有和將軍府有瓜葛的地方,前世元廷佑已經是太子了,又怎麽會單獨的去見婆母呢?


    這必定是個無解的答案了!


    且不管如何,


    季韶九對元廷佑還是保持著警惕之心,她即使重新來過,也沒有改變朝代更迭的能力。天命所歸,他以後還會成為太子,不交好也不能交惡。


    隻幾個思緒間,季韶九就放下此事,龍舟在江上已過半,鼓聲陣陣,遠遠傳來聲音弱了不少。


    眾人喊了一會嗓子幹也累了,各自歇息閑聊吃些小食打發時間。


    江邊熱鬧起來,有頭腦精明的小販趁著這一陣空閑賣些吃食玩意,出來看舟的遊人攜家帶口,不在乎這三文五文的了,邊吃邊等龍舟迴返。


    季府眾人都在涼棚裏乘涼。白氏把府裏的幾個小姐都帶了出來。


    季錦月得到門好親事,她對季錦姝也就寬容了些,吳姨娘還常常來她跟前獻殷勤,就盼著白氏能給季錦姝擇一門好親。


    白氏領她出來也不費心,要是讓哪家夫人瞧上了就是她的造化了。


    安媽媽給她搖著扇子,不愧是五毒日,涼棚裏是不曬了,可悶熱異常,涼棚下也是幾家湊在一起的,主子有座位,她們服侍的就隻能靠邊站了。


    扇子也解不了悶熱,白氏拿著帕子擦了擦汗,聽著旁邊人的夫人還在議論剛剛酒樓前發生的事兒。


    都知道是白氏是季韶九的親姨母,不由得笑著搭話,“鍾將軍夫人在你府上教養,剛剛那從容不迫氣度可還有大家風範。”


    說著打量坐在白氏身邊的季錦月姐妹,真心誇讚道,“季夫人教女有方啊!”


    誰家不想娶一個能頂門立戶的媳婦啊,隻有那心眼多的婆婆才想要一個好拿捏的兒媳。


    白氏扯了下嘴角不自然的笑了笑,輕咳了一下,客氣了幾句,她總不能說季韶九爭強好勝出風頭吧?


    那不是拆自己的台嗎?


    更何況季韶九有了好名聲還能給季錦月嫁去伯父增加些籌碼,也就捏鼻子附和著誇了幾句。


    季錦月繃著小臉,幾次想反駁白氏的話,都被守在一邊的季錦姝岔過話題攔住了。


    心裏把季錦月翻來覆去的罵了上百遍,驕橫跋扈惹禍精!


    剛剛圍觀的丫鬟婆子繪聲繪色的迴來複述樓前的事兒,季韶九之前還被戲稱衝喜新娘,今日料理此事的手段可是讓人刮目相看。


    季錦姝都有點懷疑是不是將軍府的井水好,在季府一直沉默寡言的便宜表姐自從嫁過去戰鬥力竟然如此之強,宛若和之前不是同一個人!


    不過,季韶九的好名聲於季錦姝來講,有利無弊,她還想借著這股東風尋一門好親事,可不能讓季錦月給破壞了。


    季錦月聽不得別人誇讚季韶九,心裏暗自詛咒,那個賤丫頭,別看她現在靠著將軍府耀武揚威的,她就盼著鍾璟奕能迴不來才好呢!


    哼哼,讓她一輩子當寡婦!


    甩開季錦姝的手,季錦月說了句太悶,去門口透透風,就起身出去了。


    涼棚周圍是各府的仆婦圍成的人牆,也不用擔心會被人衝撞到,季錦月其實是想著能不能見到未婚夫婿。


    一眼望去都是人頭,那酒樓離的又遠,不覺得有些泄氣。


    安國公府自然不會在涼棚裏觀景,在對麵的樓裏有雅間,前幾日送來請帖邀請季府一道去雅間。


    隻剛定親不久,季大人不想擔上占便宜的名聲就讓白氏委婉的拒絕了。


    看不到人,日頭還毒,季錦月略站了站就迴來了,季錦姝又打起精神來找話題,免得季錦月說出些傷臉麵的話來。


    季韶九可不知道她成了有些夫人選媳的標杆,她正盯著遠處的龍舟看呢,隻有一排小黑點。


    季韶九輕聲問一旁的青黛,“雇的人可去了?”


    青黛躬身迴道“石大叔雇了兩艘船家,就守在那附近。”


    季韶九稍稍安心了些,不知道也就算了,若如同前世一樣出了人命,她見死不救可就是罪過了。


    樓裏樓外的人都在悠哉談笑,更有文人雅士執筆寫詩作賦。


    一片祥和欣欣向榮的氣息。


    又過去了有一炷香的時間,突然遠處的江麵上傳來尖銳的號角聲,這聲音實在刺耳。


    季韶九立馬起身伏在窗口,其他人還未有所察覺,停在江邊的兩艘小船如同離弦的箭快速朝著江中心而去,很快有聽懂信號的人驚唿,“龍舟翻船了!”


    距離實在太遠,看不清發生了何事,翻船的消息迅速的蔓延開來。


    雅間外的走廊裏有下人仆從急步快走之聲,人還未進屋就開始稟報,“主子,江上的龍舟翻了!”


    各個雅間馬上就是各種此起彼伏的詢問聲,隻不過畢竟那船上的人都是雇來的,還都是會浮水的人,也隻是略微皺了皺眉頭,道了聲兆頭不好,也不十分焦急!


    鍾老夫人眼角一跳,手裏的佛珠停了停又撥動起來,她望了季韶九一眼,麵帶疑惑,暗暗琢磨,莫非孫媳婦還真的旺他們將軍府來的?


    不管江上翻船的是哪一府,就算不出人命也是要晦氣一年了。


    之前心裏還對季韶九不賽龍舟反而送粽子招來禍事不滿意,出了翻船的事了,立馬又慶幸起來。


    訛詐是人為的禍事,那翻船就是老天爺的警示了。


    自江邊的兩條船過去不久,遠處龍舟競渡的鼓聲也停了下來,距離江邊有三裏遠,隱約能聽見嘈雜人聲。


    酒樓裏各府凡是有龍舟的人家都派了家丁下去打聽消息,鍾府眾人也從窗口望向遠處。


    頃刻間,隻聽連綿不絕的號角聲傳過來,江邊還沉浸在過節氣氛中的百姓也注意到江麵的反常,議論紛紛。


    涼棚裏各府觀賽的人也覺察到不對勁。


    “龍舟走了一刻鍾多了吧,怎麽還不見蹤影呢?”


    “這是什麽號子,聽著實在讓人心慌!”


    此時有仆婦進來稟報,“不好了,龍舟翻船了,還有人落水了,官府已經派船隻去救人了。”


    龍舟翻船的消息如同冷水落入沸油裏,涼棚內外一下子就喧鬧起來。


    百姓們都翹著腳扒著肩膀往江麵瞧。


    季韶九皺了皺眉頭,希望不要像前世一樣有人送命就好。


    又過了大約一刻鍾的時間,遠遠的有龍舟的影子出現了,那兩艘最先出去官府的小船速度極快的往岸邊駛來。


    早有衙役在岸邊的渡口等著了,把堵在渡口兩側的人往旁邊攆了攆,“快快讓開,不要耽誤了救人。”


    眾人往後退了退,還是聚集著,八卦可是天性,龍舟本就是細長型的船隻,人在船上不能像普通小船那樣的穩當,需要多人協作才能前進,比賽中喊著號子,按理說一兩人出錯也不會翻船那麽嚴重啊!


    小船到的很快,為著美觀,各府的劃手們都穿著統一的短打,小船上載著六七個渾身濕透了的漢子到了岸邊。


    船上的衙役麵色凝重,船還不等搭上跳板,他就一大個跨步跳上了岸。


    手一用力就把擋路的人推到一邊去了,抬腳朝酒樓裏跑過去。


    腳下如同生了風,一口氣進了樓裏,抓住小夥計的衣袖扯著就走,“快帶我去安國公府的雅間!”


    小夥計不敢怠慢,一邊上樓梯一邊道,“上樓梯左手邊第三間。”


    衙役幾個大跨步就衝了上去,小夥計張大了嘴巴,擔心他找不到也急忙跟了上去。


    他到三樓的樓梯口時,就聽到了剛剛那衙役稟報的聲音,聲音急切,“稟告大人,二公子在龍舟上,剛剛落水了。”


    空氣凝滯了一瞬,雅間裏就傳出婦人不可置信的質問,“你說什麽?誰在落水了?”


    衙役不忍的重複了一遍說辭。


    到了雅間門口的小夥計瞄到一個貴婦人手捂在胸口處,眼睛一翻就往後倒去。


    雅間裏又一番忙亂。


    小夥計也被這消息嚇了一跳,這可不是好事,免得被遷怒,急忙就退到樓下去了。


    剛到樓下,安國公和剛剛的衙役就急急忙忙的下來了。


    唿吸急促,手緊緊握成拳頭。


    腳步不停的吩咐著身後緊跟的小廝,“快去再找幾條船來,我親自去江上尋一尋。”


    很快的,鍾府眾人也聽說了這個消息。


    鍾大夫人不確定的問道,“他可是和你表妹定親的那個?”


    季韶九點了點頭,還真湊巧了,莫非前世這個二公子也是個短命的?


    她雖然不喜歡季錦月的張揚跋扈,還真沒惡毒的盼著她姻緣不好。


    鍾老夫人感歎了一句,“真是胡鬧,堂堂國公府的公子去龍舟上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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