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阿七雖然從一個解說員那裏知道了一些大老板的手段,但是他依然不願意離開這裏。原因有好幾個:第一,田阿七離開這裏的話,田阿七去哪裏生活?第二,田阿七靠什麽養活自己?第三,田阿七的花船已經這樣了,難道不要了?第四,這裏有田阿七比較適合的工作環境和基礎,難道田阿七真的不要了?第五,田阿七想好的未來,離開這裏一輩子實現不了。第六,這份工作是故人介紹的,這麽走了對不起故人對自己的關心。所以田阿七真的不舍得離開,決定繼續留下來。


    像田阿七這樣的人,沒有手藝,沒有本事,到了哪裏都會被人瞧不起。田阿七也曾經想過放棄船隻,做一個老老實實的農民。可是田阿七在老家沒有土地,就算想種地也沒有地可以種。如果給別人家當上門女婿的話,他擔心自己的命運和田雨的父親老莫一樣悲慘。再說了田阿七不但要延續老田家的香火,而且田阿七是一個有尊嚴的男人。田阿七雖然沒有做過倒插門,但是他見過一些上門女婿。這些人好像以前的太監一樣,失去了男人的尊嚴,也失去了做人的尊嚴。田阿七不想做一個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人,所以堅決不做上門女婿。


    當兵雖然也是一條路,但是田阿七從小就怕死。當兵的人都要膽子大不怕死,田阿七幹不了這個腦袋別在褲腰帶的事情。當土匪和當兵一樣,也要不怕死,而且比當兵名聲更不好聽。不敢當兵的田阿七,當然更加不敢當土匪了。再說了田阿七這個年紀去當兵或者是當土匪,也沒有人要了。


    做不成農民,沒有手藝當匠人,沒資格當官,不敢當兵或者是當土匪,他隻好守著自己的船隻幹本行。田阿七想好了,隻要他不得罪大老板,安安分分做事做工作。賺來的錢不存在大老板那裏,不和大老板走得太近,就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等錢夠了,馬上買房買船討老婆,有了家在這裏落了根,大老板就不敢隨便欺負人了。


    不知道是田阿七運氣好,還是老天爺開眼了,真的給田阿七遇上了好事。一個曾經的解說員,主動找上了田阿七。田阿七原以為她是一個不正經的女人,可是聽了她的解釋之後,田阿七發現自己真的走好運了。田阿七迫不及待地答應了這個女人地要求,準備馬上向她的父母提親,早日完成他的終生大事。


    這個女人叫蕭淑芬,小名叫阿芬,原來是一個定了親的姑娘。她並不是童養媳,雖然定親了但是沒有住在夫家。在鄉下孩子早早定親,這也是一種常態,更是一種習慣。要是十三四歲的女孩子還沒有訂親或者是做童養媳的話,就會被人看不起。為了女孩子好,也為了自己家好,有女孩子的人家早早給自己家的女兒訂親了。一些家境不好的人家,早早把女兒送到夫家當童養媳。一些家境不錯或者是父母疼愛女兒的人家,把自己的女兒養大了再送到婆家去。阿芬的娘家家境一般,但是父母有點疼愛自己的女兒,所以沒有把女兒阿芬送到夫家當童養媳。


    大概三年前,阿芬婆家帶口信過來,讓十三歲的兒媳婦阿芬去考解說員。阿芬的父母雖然不願意不舍得,但是不敢為此和親家鬧翻,隻好同意阿芬去應聘解說員。沒想到相貌一般,口才不好的阿芬竟然被什麽旅遊線路錄用了。培訓了三個月之後,阿芬正式上崗當了一個解說員。當初說好的工錢是每個月月中發錢,阿芬一個月十五塊大洋。這個價格是阿芬娘家和夫家想也不敢想的,大家都同意讓阿芬去上班。


    因為上班的地方距離阿芬夫家比較近,距離阿芬娘家比較遠,所以大家決定讓阿芬暫時住在夫家,休息日會娘家住。因為定了親的女人算是夫家的了,所以阿芬的工錢大多數都要給夫家婆婆掌管。阿芬為自己父母爭取了一些,從此訂好了規矩,阿芬去上班,吃住在夫家。每個月給夫家十塊大洋,阿芬自己留五塊大洋。阿芬可以自己用也可以給娘家人,一切由阿芬自己決定。從此懂事的阿芬不舍得花錢,把自己的五塊大洋一股腦給了自己的父母,貼補自己娘家的家人。


    三年過去了,阿芬不但成為了老手,而且工錢加到了十八塊大洋一個月。阿芬沒有把加工錢的事情告訴給夫家,依然每個月上繳給夫家十塊大洋。多出來的錢,還有客人給的小費,以及店老板給的迴扣,阿芬都藏在自己的娘家。阿芬的父母不會動阿芬的錢,幫助阿芬存著錢。阿芬也不和大家一起玩,也沒有和大家一樣把錢存在大老板這裏。每天安安分分的那個解說員,是一個正經的女孩子。


    大概在一個多月以前,一種對阿芬十分不利的流言蜚語在當地傳開。說阿芬不但有錢了,而且不願意和定親的男人結婚了。更有人說阿芬早就不是一個黃花大閨女了,就是一個不要臉的女人。阿芬不知道誰造的謠,也不知道謠言是誰傳出去的,反正阿芬的夫家相信了這個說法。本來就對阿芬太會賺錢了不滿意的未婚夫,終於和阿芬攤牌了。要麽馬上和他迴去結婚,結婚後不準來這裏上班。要麽阿芬夫家退婚,阿芬退還給娘家。


    在鄉下退婚是一件大事,不光夫家沒麵子,阿芬的娘家人也會更加沒麵子。一般被退婚的女孩子從此沒有好日子,甚至於隻有死路一條。這個阿芬未婚夫往死裏逼阿芬,逼著阿芬答應嫁人一條路。阿芬未婚夫滿以為這一次自己贏了,阿芬隻有和她乖乖迴家一條路。其實他不相信阿芬已經能夠變壞了,隻不過利用這個機會逼迫阿芬結婚而已。這些年隨著阿芬越長越大,阿芬不但越來越好看了,而且有了賺錢的本事。未婚夫擔心阿芬將來不聽話,或者是不想和自己結婚了,早就有了不讓阿芬上班的打算。他想利用這個機會,逼迫阿芬答應自己馬上結婚,好了了他的心願。


    沒想到阿芬也是一個硬脾氣,吃軟不吃硬,是一個有性格的人。出了流言,自己的丈夫不幫助自己消除影響,反而利用這個理由逼迫自己結婚。阿芬不但生氣,而且對自己的丈夫很失望。阿芬是一個傳統的女人,自從訂婚後,就把自己當作了夫家的人。沒想到自己每天拚死拚活賺錢,賺來的錢大部分給了夫家,夫家依然對自己不滿意。丈夫不體諒妻子,還要在這個時候逼自己,用退婚嚇唬自己,阿芬第一次有了不願意嫁給他的想法。


    其實阿芬心裏有打算,也想好了自己的未來。阿芬年紀不大,準備再過幾年結婚。這些日子繼續在旅遊線路當解說員,多賺一些錢防身和父母。阿芬想好了,賺來的錢依然像以前一樣,一半給夫家一般給父母。等年紀到了,自己風風光光嫁到夫家去,靠著這些錢單獨過日子。要是丈夫同意的話,她繼續在旅遊線路做解說員,可以有錢貼補家用。甚至於可以鼓勵丈夫當船工,自己做解說員,兩夫妻一起賺錢。


    可是如今看來,丈夫不但不願意出來做事,而且要她盡快結束工作。每個月近二十塊大洋的進賬,這讓阿芬有點舍不得。她也知道解說員是吃青春飯的,不但吃不久而且競爭激勵,所以並沒有想長期幹下去。不過這麽離開了阿芬不甘心,再說了阿芬還有好幾筆生意正在聯係。要是現在走了的話,阿芬得不到一分錢的迴扣。


    最讓阿芬氣憤的是丈夫的態度和口氣,這些年阿芬會賺錢了,丈夫一直對自己客客氣氣的。沒想到這一次丈夫不但敢對自己冷嘲熱諷,而且用退婚嚇唬自己,這讓阿芬有點不適應。怪不得自己母親私下告誡過阿芬,想要讓丈夫聽話,一定要從氣勢上壓製對方。要是不能壓製的話,阿芬將一輩子被丈夫欺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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