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榕樹,塵世間可謂難得一見,四麵的榕樹跟密密麻麻地垂落,再紮跟泥土。奇異的是,四周密集緊靠,甚至密不透風,而最大的一根樹幹卻雄據一麵,那裏空曠一片,一無所有,即使在白天,卻也能讓人感覺像月夜一般,僅透進來的一點陽光是一個細致的進入口,映照在裏麵,真切地像處於月光下的大地,明暗混雜,最容易使人產生錯覺,對事對人也都會變得迷惘起來。

    而千年柳樹之外,卻是令人歎息的沼澤,一不留意陷入其中,脫險的難度可想而知。

    沼澤的水平線上一片一片的煙霧彌漫了整個正氣之林,給人以如虛如幻的感覺。

    楚竹已開始逐漸平靜下來,內心的喘息也平靜了許多。

    而秦西也在一旁坐下恢複幻神,心中卻有千絲萬結。今日所麵臨的一切,一切都顯得不真實,自己拚命挽救的楚竹,自己的結拜兄弟,居然會隻是一具魂魄,但並沒有後悔之意,卻對此事的認為是太不可思議了。大千世界果然無奇不有,原本以為對幻神法已經掌握得甚廣,不料走出江湖之中才知自己所了解的隻不過是些皮毛,論高手的行列可能自己根本靠邊都不行。

    唉,秦西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楚竹睜開雙眼,凝視著前麵的綠柳枝說:你…在想什麽,想到我嗎?你怎麽也想不到我隻是一個魂魄而已吧,我隻是一個魂魄,哼,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然而這卻是事實。

    聽著楚竹的語氣,秦西感覺有點驚訝,隻是一個瞬間楚竹的態度就徹底改變了,隻是,這又是一個擺在眼前的事實,楚竹的情緒轉變隻能說是理所當然,任何人在重大事情或者不可思議的事麵前總要難以接受。

    楚竹繼續問:不想問我什麽嗎?

    秦西說:我應該問你什麽呢?

    楚竹說:我的身世,來曆,難道你一點都不好奇?

    秦西說:你就當我好奇,可是我問你你能告訴我嗎?你自己都不清楚。

    楚竹仰望出口的光芒,與這裏構成了明顯的對比,陰森森的非常適合遊魂的棲息,想到這裏,楚竹冷冷地笑了幾聲,在這個冷冷的沼澤地的中央。

    這個地方還算舒適吧。

    秦西和楚竹雙雙從沉默中驚醒,那個陰魂也已同時來到這裏,隻是看不見而已。

    楚竹對空氣中喊起來:難道你就不能現身嗎?就算是魂靈也還會存在原來的身影,是害怕我打散你的七魂六魄嗎?還是你醜陋得不能見人。

    秦西阻止說:前輩,得罪了,我們其實並無惡意,前輩現與不現身那是前輩的自由,楚兄弟不會說話還請見諒。

    陰魂說:憑你們,多幾個也奈是不了我。

    同時,出口的陽光照耀綠柳屋下,一個身影忽隱忽現,似是一個銀白發絲的老人,微微彎腰的軀體,象風中搖晃的老樹,又像一層一層褪色的圖畫。

    陰魂的餘光從眼中放出,看著震驚的楚竹和秦西,說:你們就算看到了我的真實麵目又能怎樣呢,雖然力量大不如從前,但要對付你們兩個還是像對小雞一樣輕鬆。

    秦西說:我們不是懷疑前輩的功力,而且我們也無心與前輩比高下。

    楚竹看著眼前銀發一閃一閃的老人,好像靈魂深處浮動些許往事在腦海了,隻是在一瞬間,那記憶就走離了。

    陰魂看見了有異常的楚竹,說:你不是說要驅散我的七魂六魄嗎?還在等什麽?

    楚竹忽然驚醒,自陰魂剛現身時都在猜測心中的熟悉,他也忘記剛才的豪言壯語,說:我見過你。

    陰魂聽了這話,不自覺地哈哈大笑起來,使整個魂體不住搖晃,說:你又如何能看見我,我三百年前就一直待在這裏,未見一人一魂,除非你也擁有三百年的魂靈,我們在三百年前見過;

    楚竹說:不是沒有可能,雖然我連二十年以前的事找不出一點印象,但我一定見過你。

    陰魂說:就當是,那你又能如何?

    楚竹聽了說不出話來。

    這時,悄悄走出去的秦西再迴來,他說:請問前輩可否知道無煞的一些事情?

    陰魂冷漠地說:我又怎麽會不知道,無煞和我還是同一朝代的人,當初他不聽我勸告,一定要布下這囹圄陣法,而且還使用換魂法侵占別人的肉體,成為象他一樣的半人半魂,我就不會來到這裏。

    秦西說:前輩可否告訴我們這些事情?

    陰魂閉合雙眼,靜靜迴想那些往事,過了一會,才說:就在三百年以前,居中同伴領午王朝的鼎盛時期,四方弱小的勢力爭相依附,居中地域盡是一片朝拜之音。而居中王和太本王是當時居中王朝的兩位同盟領袖,他們曾經一起東征西戰,承諾以為共享江山,於是成就了居中王朝的全盛局勢。然而,在居中王朝安裝發展走向繁榮的時候,太本王有一晚發了一個夢,夢裏有人輕易地走進他的寢宮,揮劍刺向他;於是太本身王懷疑這個人就是居中王,因為太本是一個相信夢境的人,認為夢是事情的先導。所以太本王竟然每時每刻都想到居中王有殺害他然後獨攬大權的憂慮,本來兩人的寢宮就是一牆之隔,而且宮門相鄰,在這種懷疑的想法下,太本王在自己的寢宮內安排潛伏了大量高手,外人要進入兩王的寢宮卻不被知道是不可能的,太本王這樣做明顯就是防範居中王;居中王又怎麽會不知道,但出於往來的情誼,他還是咽了下去,心中當然是充滿了憤怒,有一天他忍耐不住就向旁邊的一個侍從傾訴,就是因為這個侍從,是太本王早已收買的眼線。這個侍從把居中王的話和自己的看法都傳給了太本王,當天夜裏太本王就向居中王的寢宮發動了進攻,居中王又豈是簡單的人,在太本王等人的圍攻下居然也逃脫出來,既然太本王忘義,居中王的反擊也就理所當然了,他也去到手下的親信那裏,立刻下旨讓所有的下屬前來領隊反擊;太本王當然也擁有自己的勢力,這兩股強大的勢力各爭一方。在最終的對戰中,因為太本王早已有所準備,居中王一方全軍覆滅,而最後居中王的幾個得力將領因為居中王的死於是放棄一切旁人聯合起來對太本王進行圍攻,太本王也被殺死,那幾個居中王的將領因為精疲勞力盡所以也都自殺了。而太本王剩餘的少數將士便發展成為了現在的當今王朝,但原來的盛況一去不返。而那場終極戰過後,陰魂哀鳴,太本王一方招集了大量道士,企圖將飄浮的怨魂驅除,但陰魂的數量已是世間的道士所無能為力了,殘留下來的居中王一方的魂靈原來有懂得換魂術的人存在,這個人尋找離散的魂靈集合起來,在人間尋找適合的人進行換魂,繼續以人的麵目在世上發展,因為居中王的魂魄被驅散再找不迴來,這個人就成為最高的領袖,並逐漸驅散太本王屬下的魂靈,使太本王的人渾然不知居中王這股力量的存在。在這三百年時間的發展中,這股居中王的力量已發展到令人心驚了。大概就要有所行動了,當然要排除所有障礙,對有不忠行為的人或魂靈,皆被殺且驅散七魂六魄,永不複生。無煞對此蓄謀已久,自然不容許一絲一毫的差錯,他對每個擔任要職的人都安排一個親信,隨時迴報這人做過的事情,一旦發現稍微不妥就會盡數掃清,因為你違抗無煞的命令,自然受無煞的猜疑,無煞肯定不能饒恕你。

    秦西對三百年前的事隻是從世人的口中略有所聞,但傳下來的味道已經改變了,現在的說法是居中王企圖獨攬大權,起兵誅殺太本王,反而自取滅亡,雖然曾經是昭顯的事,但隨著歲月的淘洗,也會變得淡而無味甚至變質,那些誰是誰非已經顯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秦西忽然想到什麽,他問:難道無煞又想掀動戰事?

    陰魂說:那隻是遲早的事了。

    秦西說:難道真的不可避免了嗎?

    陰魂說:沒有哪一個人可以阻礙得了,無煞的力量已非常人可比。

    秦西問:那前輩跟無煞比又怎樣?

    陰魂說:我隻能說如果論單打獨鬥的話,我們誰也奈何不了誰,但無煞手下擁有的力量是我所沒有的,而且那些人是當時同是居中王的將士,或無煞這三百年來收納的頂峰魂靈,力量自然不容忽視。其實他們的誰對誰錯,誰是正義誰是邪惡又怎麽說得明白,當今朝庭還不是一樣誅殺判徒,你們這些江湖人士又何必管那麽多,要打就隨他們打,到了最後就又會迴複寧靜了。

    秦西說:可是…

    陰魂說:沒有什麽可是,你應該想想你現在,我會指引你們出去的路。

    秦西看了楚竹一眼,心中微有顧慮。

    不管何時,何事在自己的心神裏都沒有一點迴憶,這二十年以來生活的那個地方是如此的冷漠,沒有誰告訴自己事情,關於二十年前的事;無煞師父長老,東川叔父,楚竹感覺這些事情都不是這樣的。

    陰魂當然也想到了他們的顧慮,說:致於楚竹,你們來到這裏也算一中緣分,我會教你一套心法,讓形神統一,日後隻要鞏固,那你的魂魄就會真正完全依附於這肉體,如同平常人一樣。對於無煞,你們最好還是躲開,你做人就要量力而行,苦苦掙紮隻會讓你們死得更快。

    楚竹忽然想起了當時與無煞的交手,或許不能說是交手,他根本就沒有做出任何反抗,便敗得徹底了,他不相信自己真的那麽無能,他看了陰魂,說:無煞的力量究竟有多高,你說你跟他都不能奈何誰,也就是說你和無煞不相上下,那麽…

    秦西不禁一陣心驚,喊出來:不要這樣,楚…

    可是已經遲了,楚竹以最快的速度伸展迷霧劍,劍到人往,來到了陰魂的麵前,持劍的手一揮,欲往陰魂的頭上辟下,但很快就動彈不了,原來已經被陰魂握住了劍尖。楚竹一顫,忙用另一隻手運力,向陰魂的胸口打去,掌力唿嘯,卻又被陰魂用另一隻手輕輕一拍,那股力被打偏向另一邊,柳枝纏繞而成的牆在楚竹的掌力過後,又是一扇門。

    陰魂已經微怒了,用手心照著楚竹的胸口,楚竹立即橫飛出去,迷霧劍卻牢牢地握在陰魂的兩指之間。

    秦西見狀,忙上前一步,說:前輩請見諒,…

    可話還沒說完,楚竹又已經躍進上前,渾身散發出更驚人的氣息,而掌心透露光亮,再次向陰魂打上去,陰魂側身閃開,並順勢握住了楚竹的手腕,楚竹的另一隻手又打上來,陰魂的另一隻手隻好躲開掌力,旋轉著手腕,穿過掌力,打牢在楚竹的手臂上,楚竹的雙手動彈不得,惟有抬起腳尖向著陰魂的下巴踢出,陰魂被迫放棄楚竹,往後退一步,在楚竹腳跟落地的那一瞬間,一股力量朝向楚竹猛然推出,楚竹躲避不了,倒退後跌跪在地上,口中噴灑鮮血。

    秦西一直都是無能為力,此刻更是看呆了,在陰魂巨大力量的震懾下,秦西真正的心驚。在自己看來,與他過招,甚至不能贏過三招,想起剛才從無煞那裏逃脫,看來真的是萬幸了。這刻,他才迴過神來,快步走近楚竹的身邊,說:沒事吧?

    陰魂冷言說:他還不會魂飛魄散,不過他還有點能耐,在憤怒的時候想法依舊平靜,招式也不自亂,但要想打敗無煞仍舊差遠了,就算再鎮定,經驗再豐富,可是在戰鬥中缺乏實力是基本不會取勝的。

    說完拿起手中楚竹的迷霧劍看了看說:這把劍不錯,單是它發揮的威力就比你要強了,好好收藏著吧,不然,你的力量就相當於沒有了一半。

    於是劍被丟迴在楚竹的麵前。

    楚竹拿起劍握在手中,劍鋒自動迴到劍鞘內,對陰魂說:剛才我隻是想見識你的能力,多謝賜教,如我有得罪就請見諒吧。

    陰魂說:你這是在討好我,好讓我幫你走出去。

    楚竹說:隨便你怎麽想,就算你袖手旁觀,那我就讓你看著我怎麽走出去。

    陰魂說:你自己是絕對走不出去的。

    楚竹沒再理睬,站了起來,對秦西說:我們不想連累你,你可以自走一方。

    秦西看了看楚竹,走近楚竹的身邊,說:不管你是我的義弟還是義兄,你始終是我的好兄弟。

    楚竹伸手搭在秦西的肩膀上,說:那我們走吧。

    陰魂突然喝住說:這裏是我的地方,由得你們說來就來踩幾下,說走也不問過我嗎?

    楚竹迴過頭來,說:那你想準備怎樣?

    陰魂指了指楚竹說:你要學會形神合才可以離開。

    楚竹的表情頓時間變得複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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