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天,正午。


    新安市真遠街道派出所,吃過午飯的林晚月微微支著手肘靠在窗邊,欣賞著午後的街道,不知在想些什麽。


    隨著上班時間臨近,辦公室內人漸漸多了起來,忽而一道嘹亮的聲音打破了辦公室的寂靜:


    “晚月啊,喏,門口有你快遞,我就順帶著給你拿過來了!”


    “晚月,你也來我們派出所三個月了,一直也沒見你有男朋友,不如我給你介紹一個吧?”


    “我表姐啊有個兒子,也算是配得上你這個研究生,他可是雙一流大學畢業的,如今就在上海大公司的,年薪十幾萬呢,長得要個子有個子,要模樣有模樣的……”


    林晚月站起來,接過這辦公室最是熱情的曉燕姐遞過來的快遞,很有禮貌地笑著拒絕道:


    “曉燕姐,快遞多謝你給我帶過來了,至於相親的事,還是算了吧,我有喜歡的人了!”


    在派出所也待了快二十年的曉燕姐微微一眯眼,便知道眼前這個小姑娘心裏在想些什麽,不過她也沒有強求,一邊喝了口水,一邊又笑道:


    “行行行,晚月你有喜歡的人,哪天介紹給我們認識認識,也讓姐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男生,才配得上晚月你這樣優秀性子又好的女孩!”


    林晚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再言語,隻是低下頭去看快遞時,眸中不自覺地閃過一抹悵惘和酸楚。


    劉曉燕見林晚月似乎有些不開心,便也很有眼色地和辦公室另外一個新來的男同事說話去了。


    林晚月拿著那個包裹著的快遞,看了一眼上麵的署名,有些疑惑地撕開了這並沒有多大的快件。


    確實是寄給她的,她素來喜歡網購,有些商家發貨不寫物品是什麽也很常見。


    不過,這今天到的是什麽啊?


    林晚月撕開那用黑色的包裝袋後,一層層地打開了那深褐色的盒子。


    映入眼簾的是幾張無比熟悉的照片。


    刹那間,她如觸電般猛地變了臉色,一時間忍不住心底的震驚和激動,緊緊地握住了壓在陳舊的盒子底部的那一封信——


    林晚月親啟。


    落款是2014年10月1日。


    淚水不自覺地從眼眶裏滑落,林晚月不敢置信地打開了那封跨越了八年歲月而來的信件,目光劃過那一個個熟悉至極的字時,她整個人都開始顫抖起來。


    “林晚月,八年後的你,還好嗎?我……”


    “至少在這裏,我想告訴你,我是喜歡你的。”


    林晚月泣不成聲地握著那封遲到了八年之久的告白信,看著已經有些陳舊的照片上那個咧嘴笑著的清秀的大男孩,心如刀絞。


    這是八年前在國慶節在遊樂園時他們一起照的照片。


    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已經喜歡自己了。


    可,沈霽,既然喜歡,為何要那樣輕易地選擇放棄?


    “晚月,你怎麽了,怎麽哭了?這信件是誰寄給你的,照片上的人又是誰啊?你們看起來很般配——”


    和林晚月同期來的李皓見她情緒不對,連忙上前詢問,話說了一半,就被意識到情況不對的曉燕姐一個刀子眼橫了過去,他很有眼色地閉上了嘴。


    曉燕姐上前,眼角的餘光瞥見照片上的人時,也莫名覺得有點熟悉。


    林晚月忍不住洶湧而來的淚水,情緒失控之下,她癡癡地看著照片上那也曾笑如燦陽的男孩子,竟直直地開口迴答道:


    “他就是我喜歡的人,可是八年前,他跳樓輕生了!”


    李皓心裏咯噔一跳,麵露震驚,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一時間呆住。


    曉燕姐見林晚月又哭又笑一副受了巨大打擊的模樣,連帶著趕忙上來打圓場道:


    “晚月啊,都是姐不好,姐提起你的傷心事了,別傷心了,這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啊,哭多了不好,眼睛疼。”


    “這樣吧,既然你情緒不好,就讓李皓送你先迴家吧,我給你向主任請個假,你調整好了再來哈!”


    曉燕姐當警察也好些年了,大大小小的事情見的多了,連忙擺手示意說了不該說的李皓送人。


    林晚月沒有拒絕這樣的好意,她還尚有幾分理智,知道自己已然無心工作,便隨便抹了抹臉上溫熱的淚水,將那一封信和四張照片都揣進了懷中,有些踉蹌地起了身,向著曉燕姐微微頷首道別。


    李皓趕忙出去追著渾身都在發抖的林晚月出了辦公室。


    身後,曉燕姐有些惋惜地搖了搖頭。


    開車迴去的路上,林晚月並未說什麽,隻有大片大片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落。


    李皓見一向樂觀開朗的她這樣悲傷,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安慰,生怕又說錯些什麽,便也隻好選擇了無聲沉默。


    到了小區門口,情緒已經有了好轉的林晚月揮手讓李皓先走,而後一個人失魂落魄地走迴了家。


    房門打開的那一刻,恰好輪休正在收拾屋子的男人看著迎麵而來的林晚月,驚訝道:


    “晚月,這個點你怎麽迴來了?你不是——”


    話到這裏戛然而止,紀晨抬眸看見滿臉淚痕的林晚月徑直拿出了冰箱裏的啤酒,意識到情況不妙,當即上前追問道:


    “晚月你怎麽了,你和哥說說,是誰欺負你了?哥給你做主!”


    林晚月接過自己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紀晨遞過來的紙巾,抹去了滿臉淚水,打開啤酒苦笑著搖了搖頭:


    “哥,沒人欺負我,我隻是有些難過,你陪我喝點酒吧!”


    紀晨疼惜地看著突然間就憔悴了不少的妹妹,並沒有拒絕:


    “喝酒可以,但晚月啊,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你手裏拿著的,又是什麽啊?”


    林晚月猛地灌了自己一大口冰涼的啤酒,隻覺得整個人都麻木了起來,很是傷情道:


    “哥,今天我收到了八年前沈霽寄過來的信,他說他喜歡我。”


    “可是他喜歡我,為什麽還要在他生日那天從教學樓上一躍而下,他真的沒有半分留戀嗎?”


    聽到此話的紀晨微微一愣,但他對林晚月為何表現出來這一切顯然並不意外,很快很快安慰道:


    “晚月,八年前的事情,你也知道,是事出有因的,誰能想到表麵上熱情開朗的少年會有那樣沉痛的過往,以至於承受不住做出那樣的決定呢?”


    “八年前,在你高三的時候,他的確幫助你度過了備受校園暴力所苦的日子,將你從暗無天日的生活之中拉了迴來,哥也很感謝他。”


    “可,晚月,有些事,不是我們能夠挽迴的,你都沉溺在過去八年了,甚至於為了他曾經的夢想用義無反顧地成為了警察!”


    “你遲遲不能忘掉他,所以從未想過釋懷,如今就算是他留了信給你,又能如何呢?”


    “他若是喜歡你,也不希望你這樣活下去的!”


    麵對著這樣的質問,林晚月捂著自己的心口,淚眼婆娑地看著那已經被她的淚水打濕的那封信和在摩天輪下的合照,泣不成聲:


    “但,哥,你知道嗎?我真的好後悔,後悔沒能看到他的傷痛,沒能帶他走過絕望。”


    “我曾幻想著將暗戀變為雙向奔赴,可是我卻不知,將我帶出黑暗的他,也生活在地獄一般的家庭之中。


    “直到他不在了,我才知道原來他一直有一個喝醉了酒就打人的父親,為了供養他上學,他的母親寧願忍氣吞聲、遭受毒打也不選擇離婚。”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在忍受這種生活,拚命地在這看不到盡頭的惡心日子裏掙紮,但他的責任感讓他沒有辦法選擇真正離開。”


    “直到有一天,經年累月的痛苦和折磨齊齊爆發,他實在承受不住生活的重壓,才會選擇那樣極端的做法結束自己的生命,帶著絕望離開!”


    林晚月顯然已經情緒崩潰,她又猛地灌了一瓶啤酒,借著酒勁禁不住淚流滿麵地繼續道:


    “我明明看到過他身上的傷痕,卻從未多想過分毫,一直都是他在關心開導著我,我卻沒有察覺到他的任何異樣。”


    “若是那個時候我再細心點,向一直站在懸崖邊上的他伸出手,告訴他我的心意,給予他足夠的愛和溫暖,是不是就可以改變他的想法?是不是就可以挽迴所有的不幸?”


    “哥,我真的好後悔啊!若是可以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讓他……”


    紀晨看著傷心欲絕的自家妹妹,終於還是沒能再說什麽,隻是陪著她一起發泄。


    直到痛苦不已的林晚月喝醉了酒沉沉睡去,他才滿眼心疼地將哭得和個淚人的妹妹抱上了床。


    隻是在關上門準備離開之時,紀晨目光瞥見林晚月手中緊緊握著的那張照片時,微斂的眸子還是禁不住閃過了一抹怒意。


    他想要抽出那張刺痛了他雙眼的照片,卻終於還是怕驚醒了睡去的人,默默地選擇了離開。


    當一切恢複平靜,黑暗降臨,醉酒之後的林晚月沉沉睡去之時,那張穿越時光而來的照片,忽然間憑空寸寸消失在了她的手中。


    命運的齒輪,就此轉動……


    ——


    ps:寫文一直是我的夢想,也是我五年來一直堅持且熱愛著的事情,我很喜歡在我筆下的世界裏揮毫潑墨、天馬行空。


    這一次我想要從自身實際出發,寫點具有啟發意義的文字,所以就有了這篇雙向救贖的文文,雖然它或許不符合市場,但我依舊願意用盡全力把它畫上句號。


    淋過雨的我希望為所有受到過傷害的人撐一撐傘,也希望更多的讀者可以從我的小說中獲得慰藉。


    原生家庭的傷害,童年的陰影,真的是需要用一生來修複,所以——


    如果你正在經曆著不幸,請一定要向親人、朋友尋求幫助,如果有需要,請拿起法律的武器去保護自己。


    我們要相信,在這個世界上,活著就有希望,總還是好人多些。


    謹以此文獻給所有深受家庭暴力和校園暴力所苦的人們,謝謝你們克服著沉重的傷痛,好好長大!


    遙祝未來的我們都能成為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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