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去吧,夜裏風涼。”苻澤椋歎了口氣,將自己的袍子解下來為顧南絮披上。


    一陣涼風吹過,臉色蒼白的他強忍住咳嗽。


    這麽溫柔的一個男子,為何要遭受這些呢?


    “還是無解嗎?”


    顧南絮重新為他披上袍子。


    “弟妹見笑了,我……恐怕也就半年的活頭,還真是不甘心啊。”苻澤椋劇烈地咳嗽起來。


    “五哥,一定會有辦法的。”


    他不該遭遇這些。


    “咻!”


    利刃劃破長空的刺耳聲令苻澤椋一下子警惕起來。


    顧南絮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便被苻澤椋拽至身後。


    “安靜躲好,不要叫人。”苻澤椋從容不迫,輕聲囑咐。


    月色朦朧,來人黑色遮半麵,隻露雙眸,二話不說迅速持劍而來,出手狠辣,招招致命。


    苻澤椋雖疾病纏身,可自小卻在習武方麵頗有造詣,為與命運作鬥爭,他偏偏下了不少功夫,這才練就一身不凡武藝。


    高手過招之場合,顧南絮那三腳貓的功夫根本幫不上什麽忙,為了不添麻煩,她隻好躲在梨樹後觀戰。


    早就聽聞苻澤椋武功極高,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一場對決看地她熱血沸騰。


    就在她以為苻澤椋贏定之時,他突然喉嚨痛癢難耐,撐不住猛烈咳嗽起來,僅僅分神一瞬足以丟了性命。千鈞一發,顧南絮將手中捏了許久的銀針飛了出去,蒙麵人躲閃之時為苻澤椋爭取了贏的可能。


    可顧南絮的舉動也暴露了她的位置,惹惱了對方。為了快刀斬亂麻盡快取了苻澤椋性命,那人直接持劍朝顧南絮飛身而來。


    “快閃開!”


    苻澤椋也立刻施展輕功而來,可惜已經來不及了,不知從哪裏飛來一個暗器,他躲閃不及,暗器深深刺入左邊大腿,苻澤椋重重摔在地上。


    眼看著那人手中的劍已經抵上了顧南絮心口處的衣衫,隻要稍加用力,利刃便可刺破心髒。


    月光毫無顧慮地灑下來,灑在顧南絮因心慌而緊閉的雙眼上,灑在她屏住唿吸憋地有些泛白的小臉上。那人在看清顧南絮後,唿吸一滯,突然止住動作,一個後空翻施展輕功利落離去。


    顧南絮下意識摸著還在跳動的心髒,許久才緩過神來,焦急地朝苻澤椋跑去:“五哥!五哥你怎麽了?”


    東宮朝雲殿


    “哦?你說,你是丞相府千金?沒聽說丞相還有個女兒。”


    苻梓堅看著前來拜訪的顧淺芷,沒什麽好脾氣。


    她老子顧忌如整日在朝堂之上與他對著幹,他咽不下這口氣。


    還有顧南絮和苻亦安今日得意的樣子,可真是讓他恨得牙癢癢。


    “爹他眼裏從來都隻有姐姐,以姐姐為驕傲,我這個女兒存在還是不存在,似乎沒什麽必要。”


    “是嗎?”


    苻梓堅很理解這種感覺。父皇疼愛苻亦安到骨子裏,常忽視他,即使他是太子,可他不甘心。


    顧淺芷咬著唇行禮:“太子殿下,芷兒隻是目睹您的玉樹臨風,今日已不虛此行,就此別過。”


    苻梓堅冷哼一聲:“你這麽晚前來,不會隻是想說這些吧?”


    “太子殿下,芷兒仰慕你許久了。”


    “有多仰慕?”


    苻梓堅淡定地為自己倒上一杯酒,眼中的寒光毫無變化。


    “芷兒知曉自己不配成為太子妃,此番前來隻想說出心中思量,望太子殿下賞臉。”


    顧淺芷沉穩地看向苻梓堅,一年的積澱和吃過的不少啞巴虧,足以令她改變不少。


    苻梓堅輕搖酒杯的手頓了頓,眸底閃過一抹興味。


    “太子殿下與安王素來不和,宮裏人盡皆知,而安王獨攬皇恩,確是殿下繼位之羈絆,芷兒願憑丞相府之力,助殿下削弱安王勢力。”


    一番話徹底激怒了苻梓堅,這女子,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怕是留不得。


    隨著琉璃盞重重摔碎在顧淺芷麵前,他一甩衣袍起身嗬斥道:“大膽!非議皇室,可知何罪?”


    “殿下息怒。”顧淺芷從容不迫地起身,撿起一塊碎片朝苻梓堅走了過來,“安王妃是我的親姐姐,也是安王的軟肋,芷兒願成為殿下最忠心的一把刀。”


    顧淺芷拉過苻梓堅的手,將碎片放至他的掌心:“安王寵妻無度,試想若是遭心尖上的女子背叛,殿下覺得是何滋味?”


    看著苻梓堅沉默不語,麵色似乎有所緩和,顧淺芷勾人地撫上苻梓堅的臉頰,握住他持碎片的手,慢慢抵上自己白皙的脖頸。


    苻梓堅打量地看向顧淺芷,似乎終於生起了幾分興趣,不過可惜啊,他向來信不過外人。


    雖說她的確與平日裏那些愛慕虛榮的庸脂俗粉,整日妄想飛上枝頭的女子不同。


    可身為一介太子,還不至於心胸開闊到可以容納所有投懷送抱的女子。


    本欲一把將她推開,目光卻一下子落到了她的胸口,那顆極小的紅痣上。


    “你……”


    苻梓堅一下子拿開她的手,扯開她的衣衫注視著那顆紅痣,仿佛生怕自己看錯了一般。


    “啊……”


    顧淺芷驚唿一聲,捂著胸口退後。


    苻梓堅隨意地丟掉手中的碎片,一把捏住她的小臉抬起,又仔細打量了一番,仿佛在欣賞什麽物件。


    顧淺芷真的害怕了,傳聞中太子爺手段毒辣,若是惹惱他,會不會將自己五馬分屍……


    苻梓堅常年帶著猜忌的眼神,破天荒地有了幾分緩和之意。


    態度忽而變地柔和,調侃似的將她抱在懷裏,附在她的耳邊:


    “今晚,我要你。”


    安王府流光閣


    苻亦安匆匆歸來,一進門便慌張地跑過來緊緊擁顧南絮入懷,仿佛在愛惜失而複得的易碎珍寶。


    他真的好害怕失去她。


    “放心吧安安,我沒事。”


    顧南絮心中很暖,莞爾一笑。一年以來,她被苻亦安放在心尖上寵著護著,她好像已經習慣了他的好。


    感受到顧南絮的體溫和心跳,苻亦安這才放下心來,側身看向塌上臉色蒼白的苻澤椋,朝禦醫道:“怎麽樣了?”


    誰知禦醫立刻跪在了地上,嚴肅地道:“迴小王爺,五王爺本就體弱,這次刺入大腿的暗器有劇毒,雖已取出,施加金針,可毒性仍在擴散,這是在嚴重吞噬五王爺最後的壽命啊!”


    “無礙,我還能活多久?”苻澤椋淡然地道。


    禦醫為難地道:“這……本來還有半年,現在……隻有三個月左右。”


    “三個月……她們連這最後半年都等不了,嗬,就這麽急著送我去見閻王。”苻澤椋情緒過激,又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王爺,吃點兒藥吧?”


    未經傳喚,苻澤椋的心腹阿茗拿著藥跑進來跪在他麵前,心疼地擦了擦眼淚。阿茗從小服侍苻澤椋,他比誰都清楚苻澤椋有多麽令人心疼。


    “好。”


    苻澤椋本來十分排斥吃藥,可如今在乎自己的人都在身邊。


    “被刺殺,不是第一次了吧?”顧南絮有些薄慍。


    五哥竟然一直瞞著他們。


    苻澤椋卻隻是無奈地扶桌笑了:


    “這苻國的江山,怕是都成了南宮家的天下了。”


    如今後宮最得聖寵的,便是皇後南宮雲和貴妃趙覃嫣。


    當年,身為貴妃的南宮雲被禦醫診出無法孕育子嗣,便將嫡親的表妹趙覃嫣送入宮中。


    一年後,趙覃嫣誕下一子,並自願將剛出生的苻梓堅過繼給她。


    南宮雲將苻梓堅視如己出,悉心栽培。


    可此後沒多久,這苻國就仿佛變了天。


    大王爺苻權,也是上一任太子,其母韓皇後難產而亡後不久,便被查出夥同朝廷重臣貪汙賑災黃金,鋃鐺入獄。


    後來,溫潤如玉的二王爺苻段鳴人麵獸心,枉讀聖賢,竟與憐妃有染,即刻廢去王位,發配邊疆,其母劉昭儀打入冷宮。


    苻天頤先後遭兩個兒子背叛,痛心疾首,又正臨國難當頭,貴妃南宮雲憑借自家勢力登上鳳位。


    同年,天下太平,三國鼎立,苻梓堅被立為太子,賜名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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