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李懷仙自修行以來最為屈辱的一天:


    他李懷仙,三歲修行,六歲因天賦出眾拜入五行門下,舞勺之年便位列真傳,丹成高階聖品,之後不滿千年更是直入大能,為五行仙宗萬年難遇的絕世天才!


    多年來,他按著自己的軌跡修行,一路順風順水:位列十王,立於真傳之巔;勤勉奔走,功績穩健,尤其在少青帝死後,更是幾乎被當代青帝默認為帝位繼承者!


    如此天賦,如此才情,使得李懷仙不由得目空一切,覺得視蒼生如螻蟻乃是自己應有的態度。然而,他從未想過,有一天--


    自己會被人視同螻蟻!


    “噗!”


    氣急攻心,李懷仙再次吐出一口鮮血,微微低頭一撫心髒,這才緩過氣來。


    就在李懷仙即將抬首之際,忽的,目光落在了右手的空間戒之上--


    一瞬間,李懷仙的心情由躁轉定,表情霎時變得輕鬆無比!


    “陳北玄,你確實了得,身負諸多仙品秘術,連本座都難以招架,”緩緩直起身子,李懷仙輕拍灰塵,抬起頭,麵露獰笑,指間光芒微閃,呈現出一枚雕刻著古老紋路的青色玉符,“不過今天,你依舊要死!”


    “大道,萬法,鯤鵬還有剛剛最後出現的,是神霄聖地的雷法吧,”李懷仙一麵說著,一麵將玉符握入手中,臉上再次浮現出開戰前那種‘盡在掌握之中’的神情:


    “想必你轉世前也是哪個仙品聖地的一代天驕,擊潰過各宗天才,才能取得如此多秘術吧!不錯,確實不錯!但,不要忘了,仙品聖地,也不過是數代能勉強出一位真仙,比尋常聖地強上一點而已!”


    “我們人族能高居星空萬族榜首位,靠的可不是那區區十幾家仙品聖地,而是我們九大仙宗!”


    “我等仙宗,是飛升仙人留下的道統,盤踞不朽古星,代代合道不絕,爾等便是努力百萬年,也休想趕上!”


    說著,李懷仙將手中玉符前伸,呈現於陳凡眼前,再度露出一抹得意的邪笑:


    “陳北玄!你可知道,這是什麽?”


    “帝令符麽……看這氣息,出自於青帝之手?”原本李懷仙還想炫耀一番學識,然而瞬間,就被陳凡一句平淡的答複給嗆了迴去。


    “咳,算你有幾分見識,正是帝令符!”李懷仙輕咳一聲,緩解了尷尬,繼而再度恢複了得意的神采,“此物,由仙材所鑄,封有合道之力!知道什麽是仙材嗎?那是由傳說中的仙界仙氣滋養而來的珍惜材料!隻有我們九宗秘境才能出產,是你們這些仙品聖地弟子一輩子都拿不到的東西!這就是你們這些聖地爬蟲,與仙宗十王的差距!”


    說著,李懷仙將手中的玉符直指陳凡,眼中寒芒爆閃:


    “今日之後,你,將埋骨於此!而我,將傲立世間!這就是現實!”


    “這份結局,早在從出生那一刻,便已決定!萬道皆下,蒼生如蟻--”


    “唯我等仙宗,高高在上!”


    “你就打算這麽……掩蓋失敗?”眼見李懷仙情緒激昂,仿佛有熱血沸騰,陳凡冷淡的話語卻是緩緩傳出,瞬間引得李懷仙麵色一僵,如同一隻被人掐住脖頸的鴨子--


    接受不了失敗,便宣揚起點決定一切,以出身高貴掩蓋失敗的頹迷,這樣的對手,陳凡前世見過何止千百:


    上一世,自己出身草莽,資源匱乏,直至踏入先天,亦不過修成一道下品靈體。


    蒼冥界內,天驕雲集,紛爭常見,再加上蒼青仙人嚴禁外部勢力幹涉,任何人進去入其中--


    生死,皆由命!


    盡管規則殘酷,但蒼冥界素以豐厚特產聞名,往往在其中各類秘境開啟之時,吸引了諸多對應等級的大教弟子進入其中曆練修行。


    這些人,往往經諸多天材地寶築基,身負頂尖靈脈,甚至部分得家族真傳,修有後天神體,更兼得無數法寶底蘊傍身,每每進入蒼冥,往往橫行同級,跋扈當世:


    “區區下品靈體,也敢與我等爭勝?”


    這句話,陳凡聽過不止一次,但最後,所有說辭此話之人留下的--


    唯有屍體!


    出身,從不代表一切!


    這是前世的陳凡以實際行動讓諸多天才明白的道理。


    這個道理,李懷仙或許明白,但他不敢接受,甚至不能接受:


    突破在即,聖劫將至。即便是尋找借口,哪怕是自我安慰,他也想穩住自己因失敗而破裂的道心,守住自己貴為十王的自傲!


    但如今,那塊遮羞布,卻是被陳凡,無情地揭開了!


    “區區十王而已,本座又不是沒殺過。”眼見李懷仙的臉色漸趨鐵青,陳凡卻是再度平靜開口,引得李懷仙臉色再次變化。


    此話,並非虛言,前世十年後,青帝之子晉級化神,同樣位列十王,卻在百年後隕於陳凡之手,陳凡也正是由此取得了他賴以威鎮地球的青帝長生體!


    眼見李懷仙似要開口,陳凡的話鋒卻是再度一轉:


    “何況,你憑何認定,我非九宗弟子?”


    “哦?那你又憑什麽喬裝仙宗子弟?難道憑那淺顯的真武法劍?或是那低等的真武三十六式?有本事拿個匹敵帝令符的東西讓本王開開眼啊?”李懷仙聽得陳凡所言,臉上再度浮現出一抹譏誚之色,“萬界仙宗身化千界,真武仙宗神拳破天,哪個仙宗大法不是橫壓萬古!修行之道,講求惟精惟一,你若是仙宗弟子,會不專注本功,反而去學那些仙品聖地的法門?虧你還是聖人轉世,簡直可笑,你根本就不懂,何謂仙宗!”


    李懷仙說著,周身五色光華驟然亮起:“看到了嗎?五行聖體!聖道元神!知道什麽是五行聖體嗎?那是後天聖體!比你們仙品聖地的那些後天神體法門精深百倍!知道什麽是聖道元神嗎?那是自聖品金丹修成的元神,負有世間最精純的五行聖力!”


    “爾等聖地,出一個聖品金丹就要歡天喜地,奉為聖子,而我等仙宗,出一個聖品要不了數百年,最多列為真傳!本座更是肩負十王之名,立於真傳頂點,具備無上潛力!縱使短期實力被你等螻蟻超越,早晚有一天,我……”


    霎時間,李懷仙狂傲的聲音戛然而止,沉默半秒後,語氣中爆發出了濃濃的驚恐:


    “我,特麽,你!怎麽可能!”


    這一刻,隻見陳凡後腦處,一道充斥著鬥戰真意的光輪驟然升起!


    光輪之中,有無數鬥戰聖者顯化,充斥著亙古不滅,永恆難摧的無盡戰意:


    真武仙宗核心秘傳,真武神訣!


    這一刻,李懷仙踉蹌了兩步,手中的玉符都險些掉落,表情更是如同吃了屍米一般,異彩紛呈:


    真武弟子,怎麽可能,他竟然是真武仙宗的真傳弟子!


    陳北玄,從沒聽過這個名號啊!


    等等,轉世……該死!


    他是真武聖者轉世!


    我從頭到尾,竟然根本沒有逼出過他的根本大法?


    一時間,巨大的落差籠罩心頭,讓李懷仙根本接受眼前的情景:


    聖人轉世,仙宗嫡傳,實力超群,精通百家……怎麽會這樣!


    我竟然沒有一個方麵比得過他……


    不,這不可能!


    這不是真的!


    眼看李懷仙的意誌就要在挫敗感的侵襲下徹底風逝,悠悠地,陳凡帶著一抹調侃的話語卻緩緩自天地間響起:


    “現在,你不妨猜猜看,我手中,是否有,能與帝令符相抗之物?”


    “猜你嗎嗶,去死!”霎時間,李懷仙的理智完全崩潰,已然不再考慮後果,抬手高懸,就要捏碎手中的玉符:


    這帝令符,乃是五行仙宗的秘傳特產,依仙材而製,存有五帝的一抹威能。隻要持有者具備先天以上的修為,便能將玉符碾碎,從中激發出五帝的一擊之力--


    哪怕隻是隨手一擊,那也是合道發出的攻擊,便是聖人遇之都要飲恨,更不要說現在的陳凡!


    這一刻麵對這即將到來的危局,陳凡眸中沒有一絲慌亂,瞳孔之上,金芒微閃--


    “刺啦!”


    伴隨著一聲裂響,李懷仙右臂之上法力凝聚的寶衣瞬間破碎,緊接著,一把符文閃耀的佩劍驟然自其肩胛處亮起!


    整把佩劍,上寬下窄,不知何時捅入李懷仙肩胛深處,其上有無數金色符文匯聚,光影交匯間,勾勒出玄武、鯤鵬、朱雀、雷澤、真武、神樹、大道、聖魔和朱厭九種真形圖紋,隱隱綻放有無窮無盡的法則威嚴,宛若九天仙劍!


    “這是什麽?不,這不可能!”


    伴隨著李懷仙一聲怪叫,一道九色神環驟然自仙劍中爆發,頃刻化為層層鏈鎖!


    幾乎在鏈鎖出現的瞬間,李懷仙浩大的氣息竟如大江瀉千裏,瘋狂向下跌去:


    半步返虛,化神,元嬰,金丹,先天……到最後,李懷仙甚至連煉氣修為都無法維係,徹底化為凡身!手中玉符更是在用力捏擠無果後,生生自其手心滑落:


    一劍蛻凡,奪長生!


    “你,你……”


    看著李懷仙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陳凡輕輕抬手,帝令符頓時被其牽引,落入了其掌心之內:“剛才問題的答案是--能與帝令符想抗之物,先前,我確實沒有……”


    說著,陳凡目視李懷仙,手中帝令一晃,露出了一抹戲謔的笑容:


    “不過現在,卻是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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