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良澤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見霍長鶴。


    他臉上帶著傷,眼神驚訝地看著馬立羽站到霍長鶴身側。


    刹那間,什麽都明白了。


    霍長鶴開門見山:“本王也不和你多費唇舌,你是怎麽知道袁家莊子上有礦山的?”


    此話一出,穆良澤的心刹那沉到穀底。


    事已至此,再無轉圜的餘地。


    穆良澤勉強擠出個笑:“王爺,其實卑職也不是知道什麽礦山,隻是知道袁家有了不得的東西,是劉氏,那個女人說的。”


    “就是她攛掇著卑職把女兒嫁給袁四山,袁四山那個畜牲,明明是個天閹,還百般淩辱虐待我女兒。”


    穆良澤說著,眼睛通紅,硬擠出幾滴淚:“卑職實在不服,這才過來看看,就想把莊子翻個底朝上,找點什麽證據。”


    霍長鶴笑容玩味:“穆良澤,你不去當個細作,實在是可惜了,就憑你這一張嘴,真真假假,顛倒黑白,讓本王歎為觀止。”


    “你女兒那麽求你,你都不肯,死也要讓她死在袁家,還說讓她熬三個月,給袁四山下了毒,你怎麽不耐心等?”


    穆良澤臉色一白:“王爺……”


    “好奇本王怎麽會知道?”霍長鶴輕笑,“穆良澤,你睜開眼睛看看。”


    銀錠押著穆夫人走進來,穆良澤一見,“啊”一聲後退。


    “你……你沒死?”


    穆夫人被堵著嘴,兩人神情忿恨又警惕,像兩隻鬥雞。


    顏如玉在炭盆前烤火,聽著方丈絮叨經過,提起定位圖標灰了又消失的事。


    “我也沒有聽說過這種情況,先觀察一下,有沒有別的,”顏如玉問,“你可有什麽其它不適?”


    “那倒沒有,”方丈搖頭,一拍胸口,“我身體好得很。”


    正說著,向光進來:“王妃,穆寶娣到了。”


    “讓她進來。”


    穆寶娣被抬進來,身上傷還沒有好,這一路快速顛簸,像要了她半條命。


    顏如玉抬眼看,眸光微微一凝。


    穆寶娣不但沒好,身上傷更多了,明顯是又去了袁家挨的打。


    穆寶娣見到顏如玉,迅速一掠又找霍長鶴的影子。


    顏如玉聲音冷淡:“別看了,王爺不在。”


    “王妃,此事並非是我非得纏著王爺,實在是神明……”


    顏如玉把手中茶盞放下:“神明?今天就讓你見見。”


    話音落,霍長鶴帶著穆良澤和穆夫人走進來。


    三人當麵,穆寶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你竟然沒死?”


    “嗬,”穆夫人冷笑,“蠢貨。”


    “你真以為你那點伎倆能毒殺我?真是蠢而不自知,你買迴花的當天,我就知道了。”


    “你真以為我喝了?根本沒有,你的第三朵花,也是我讓人放到你的盒子裏。”


    “沒錯,就是為了栽贓你,還有你的狗,也是我讓人弄死的。”


    穆寶娣眼珠子通紅:“你!賤人!”


    “王爺,你聽見了吧?我是冤枉的,我……”


    她伸手去抓霍長鶴的袍角,霍長鶴幾步退開。


    穆夫人撇嘴:“什麽東西,被休的老女人,跟天閹的男人過了那麽久,還敢肖想王爺?真不知道你哪來的臉。”


    “你住口,你懂什麽,是神明……”


    穆夫人嗤笑:“什麽神明,神明給你準備的丁屠戶之子,誰知道你哪根筋搭錯了,竟然敢對王爺有非分之想,真是不知所謂。”


    “什麽屠夫?我早說過,我不嫁屠夫……”


    “你愛嫁不嫁,”穆夫人哼笑,“反正你也是廢了。”


    穆寶娣掙紮:“什麽廢了?你什麽意思?”


    “我問你,這兩天夜裏,你能聞得到香味嗎?有嗎?”


    穆夫人不等穆寶娣迴答,直接補刀:“沒有神明,就是個騙局,相中了你之後,每天下迷香,到時候把你弄走換人,但給你的安排出現偏差,你想嫁給王爺,呸!這根本就不可能,所以,你早就被廢了。”


    穆寶娣唿吸急促,眼白充滿血紅:“不可能,這不可能,我一定能做王妃的,一定能!”


    霍長鶴擺手,一個字也不想再聽:“李城使,穆家父女交給你,你押送他們去刺史衙門,讓他們簽字畫押,按罪論處。”


    “是。”門外台階下的李銘誠立即答應,“來人,押他們走!”


    穆寶娣瘋了一般,還想叫喊,直接被堵嘴帶走。


    穆夫人上前一步,顏如玉眼皮輕掀,掃一眼看來。


    “至於你,容後再說,銀錠,押她去別的院子。”


    銀錠又把她帶走。


    這個鬧劇,總算告個段落,霍長鶴輕吐一口氣。


    外麵向光快步來報:“王爺,王妃,勘山者到了。”


    顏如玉立即起身:“我去看看。”


    方丈也趕緊跟上。


    ……


    墨先生坐在馬車中,微合著眼睛養神。


    馬車兩側各有一匹馬,左邊騎馬的人身材胖大,皮膚粗黑,毛發濃密,絡腮胡子有一指多長,眉毛也長,五官都像埋在毛發裏。


    可他握著韁繩的那雙手,卻是骨節精美,細長又不失力量感。


    另一邊的馬上之人,身材枯幹瘦小,大氅像條被子一樣裹在他身上。


    他皮膚很白,白的隱約能看到青色血管,兩腮凹陷,嘴巴凸出,顴骨很高,眼窩卻是凹進去的,整個五官都顯得很怪異。


    尤其那雙眼睛,一隻眼球正常,另一隻卻像個綠色琉璃珠,在眼框裏似閃著詭異的光。


    這副容貌要是大晚上瞧見,還以為是什麽蟲子成了精。


    墨先生淡聲問道:“快到了嗎?”


    鬼手嗡聲嗡聲迴答:“快了,已經看到申城輪廓了。”


    墨先生緩緩睜開眼睛,挑簾往外看。


    申城和幽城其實差不多大,但申城更靠近邊關,更添幾分沉肅的厚重感。


    墨先生眸子微眯,暗自心想:申城,我又迴來了。


    這一次,定要在這裏掀成腥風血雨,功成名就,拿到想要的一切。


    壓住心頭洶湧情緒,正打算緩緩放下簾子,忽然右邊馬上的鬼眼大叫一聲。


    他捂著胸口,從馬上翻滾落地,嘴裏吐出一口血,那隻詭異的眼珠光芒閃得更快更烈。


    墨先生眉頭微皺:“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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