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從沈府裏出去好幾撥人。


    顏如玉的馬車在不遠處,霍長鶴給她倒熱氣騰騰的奶茶,在火爐上烤著栗子。


    霍長鶴挑簾往外看一眼:“這是第五撥了,還是一眼假。”


    顏如玉輕笑:“王爺慧眼如炬,自然一眼看穿。”


    正在說著,前門一陣喧嘩。


    顏如玉動作一頓,偏頭從車窗中看出去。


    “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東西,竟然敢吃裏扒外偷東西!滾!”


    “沈府不要你們這種髒了心的玩意兒!”


    兩個人被扔出來,身上滿是土和殘雪,鼻子也破了,往下淌血。


    兩人跪地求饒,又哭又鬧,被管家無情拋開,並告訴門上家丁,不許放二人進去。


    兩人又哭求一會兒,見實在不開門,隻好垂頭喪氣離開。


    顏如玉冷笑:“就是他們倆了。”


    馬車沒動,顏如玉跳下馬車,霍長鶴護在她身側,手裏拎著樣東西,外麵蒙著布。


    那兩人一邊走一邊還抹淚擦血,引得過路的人注目。


    一邊走過兩個路口,兩人左右看看,又看看身後,沒有可疑的人。


    此時兩人眼神鋒利,哪還有半點剛才唯唯諾諾的樣子。


    到集市路口,兩人兵分兩路,一個往左,一個往右。


    顏如玉和霍長鶴看得真切,顏如玉拿出準備好的紙和炭筆,在紙上迅速勾畫。


    霍長鶴掀開籠子上的布,放出信鴿。


    信鴿飛到,集市上不起眼胡同口,曬著太陽的地方,銀錠和泉刀一隊,貝貝和蜂哨一隊,拄著破棍子,拿著破碗。


    “行行好,給點吃的吧!”


    “大奶奶,我三天沒吃東西了……”


    泉刀小聲說:“坨坨哥,你還是別說話了,你說的三天沒吃,別人壓根不信。”


    “你比剛到的時候是不是又胖了點?”


    銀錠:“……”今天話挺多啊。


    “泉刀,你妹妹快好了嗎?”


    泉刀的妹妹和瑞哥兒一樣,被傷了腦子,誰也不認,就認顏如玉,由於年紀大,受損時間長,不像瑞哥兒恢複得好。


    但這些日子穩定下來,已經見好了。


    泉刀點點頭:“好多了,王妃說明年開春差不多就能好八九成。”


    “我看,你妹妹比你可愛多了,至少不會說這種不好聽的話。”


    泉刀:“……”


    兩人往前走,眼珠子在人群裏搜索。


    走著走著,泉刀忽然用胳膊肘頂了頂銀錠。


    銀錠往旁邊躲了躲,泉刀又追過來頂。


    “你幹什麽?”


    泉刀指指前麵正看草料的那個人,抬抬下巴。


    銀錠眯著小眼睛打量,和王妃畫的像有九分相似。


    “是他,沒錯了。”


    銀錠當機立斷,扭頭看泉刀:“你怎麽不說話?”


    “你不是嫌我話多?”


    銀錠:“!!早晚被你氣死。”


    銀錠湊過去,舉著破碗到那人麵前:“行行好, 給點吃的吧。”


    那人正談事,扭頭一看銀錠,厭惡地皺眉道:“滾開,臭乞丐,一邊去。”


    “比我都胖,還讓我給吃的。”


    銀錠瞬間怒了,把破碗往胳膊底下一夾:“嘿,我胖和你有什麽關係?我吃你家的饃和米了?你又施舍過我一粒米,我胖不胖關你什麽事?”


    “再說,我是虛胖!”


    一吵一鬧,那人注意力都被銀錠吸引,完全沒注意到,泉刀在他身側,手指一勾,把錢袋子勾走了。


    銀錠見泉刀得手,拿破棍子往那人肚子一戳,然後撒腿就跑。


    那人捂著肚子嘶氣,嘴裏還在罵,想去追,又怕耽誤了事,隻好先忍了。


    待談好價錢,一摸身側:壞了,錢袋子沒了。


    貝貝和蜂哨如法炮製,四個辦好差事,來見顏如玉和霍長鶴。


    兩個錢袋子規矩遞上。


    顏如玉打開看看,除了些散碎銀子和兩枚銀錠子,還有一張銀票,看上麵的印信,不是錢家鋪子,而是一家叫“匯通櫃坊”的錢莊。


    “匯通櫃坊,”顏如玉思索,“這家錢莊很有名嗎?”


    幾人齊齊搖頭。


    霍長鶴也沒聽說過:“幽城有三大錢莊,其中最大的就是錢家的,另外兩家,也是本地有名的,這個匯通,倒是未曾聽說。”


    顏如玉捏著那張銀票,盤算半晌:“這張銀票給你們,花出去。”


    四人眉開眼笑。


    這上麵的錢可不少,三百兩。


    顏如玉手叮囑:“記住了,你們別在錢莊露麵,可以喬裝一下,去賭坊,把銀票輸出去,然後,盯著拿到銀票的人,是否能從匯通櫃坊換出銀子。”


    四人收斂了笑意,感覺責任重大。


    “王妃,您的意思是,懷疑這銀票是假的?”貝貝問。


    “不,不是銀票是假的,而是這家錢莊,有可能與沈家有關,三大錢莊,老店,又有保障,沈懷信不存,偏存在這一家。”


    “名不見經傳,總感覺不同尋常,若是沈家專用,恐怕這銀票不是誰拿著都能取出錢來。隨意找人幫忙,難免不會禍及無辜。”


    銀錠瞬間懂了:“所以,王妃讓我們去賭坊,輸給一個爛賭鬼。”


    顏如玉點頭,那種人,就當給他們教訓了。


    四人會意,換了裝先去街上逛,摸清匯通櫃坊的所在,又去打聽賭坊。


    霍長鶴給顏如玉把茶滿上:“派出來的這兩個人,一個去買草料,一個去買麻袋,他們在盤算什麽?”


    “莫不是先買些喂馬?人餓了可以忍一忍,馬可忍不得,一是會暴躁,會掉膘,二是萬一有什麽事,沒馬可用。”


    顏如玉一時沒有迴答,總覺得此事沒那麽簡單。


    “但如果是買草料,那買麻袋做什麽?”霍長鶴低聲呢喃,“買馬吃的草料直接拉迴去就行了。”


    說到此處,兩人對視一眼,眼神交匯刹那,彼此心領神會。


    原來如此!


    兩人立即結算,離開茶樓,迴到沈府附近的馬車上。


    剛迴來不久,那兩個剛才假裝被轟出沈府,實際派出去買草料的下人迴來了。


    他們的錢雖然被偷,但也的確有幾分能力,不知道用什麽法子,還是把草料和麻袋買迴來了。


    兩樣東西,先後從角門進入沈府。


    沈府內。


    程書意正和沈懷信說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住。


    沈懷信納悶:“怎麽了?”


    程書意目光銳利,扭頭看向窗外。


    窗外枯枝在風中微顫,除此之外,還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掠走。


    “沒什麽,”他說,“就是總覺得有人在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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