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忍笑忍得實在難受,所幸她還戴著帷帽,否則更難受。


    但沈懷信可忍不了。


    他根本就不用細想,一聽就知道這說的是什麽事兒。


    無非就是他那個不成器的爹,當年眼睛瞎,色心一起,就把明昭郡主給強行帶迴幽城,欲圖不軌的事。


    說是“欲圖”,可當年到底圖沒圖成,隻有明昭郡主自己知道。


    他爹早死了,當年口口聲聲說是沒有,可誰能去驗明昭郡主的身?


    當年此事就鬧得沸沸揚揚,他祖父花了好大力氣,花了好長時間,才把事壓下去,漸漸地不再有人提起。


    可沒想到,事隔多年,竟然還會有人提起,還說得如此繪聲繪色。


    沈懷信臉色鐵青,後槽牙都差點咬碎,喉嚨裏溢上一股腥氣。


    顏如玉見他這樣兒,心裏高興,表麵卻裝作渾然不知。


    “大人?莫不是喜歡聽這書?不如下去聽聽?或者把人叫上來?”


    “不用!”沈懷信脫口拒絕,語氣極不好。


    顏如玉又沉默,沈懷信暗自把那口血咽下,勉強緩和了一絲語氣。


    “夫人,糧食的事情要緊,還請你多多考慮一下,為了邊關將士,請務把糧食賣給本使。”


    “夫人,之前說的那個姓霍的,他根本沒有錢,夫人不必再寄希望在他身上。”


    “在幽城,除了本使,能吞下夫人這麽多糧食的,也就隻有本使了,本使知道,你想盡快脫手,迴去奔喪。夫人,本使保證,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如何?”


    霍長鶴在一旁聽到“奔喪”二字,眉梢一挑。


    顏如玉略作思索,最終緩緩點頭:“也罷,我就信大人。”


    沈懷信一喜,心頭鬆口氣,總算是成了一件事。


    “多謝夫人,那夫人什麽時候能交易?”沈懷信實在怕夜長夢多。


    “我隨時可以,越快越好,大人什麽時候方便?”


    沈懷信也點頭:“本使也希望越快越好,這樣,我先迴去準備銀子,晚些時候,把交易的時間地點派人送去夫人的住處,如何?”


    “好。”


    沈懷信沒再多留,一切談妥,他匆忙辭別,渾身都帶著怒氣,直向一樓書場那邊。


    他一走,顏如玉輕笑,掀開帷帽問霍長鶴:“銀錠他們都撤走了吧?”


    霍長鶴上前一步,手指輕捏住她下巴:“奔喪?”


    顏如玉:“……”王爺你聽我解釋。


    沈懷信氣衝衝到一樓書場,說書人早已離開多時,找半天無果,總不能對著其它人發火,那樣的話誰知道明天又會傳出什麽話來。


    一肚子火沒處撒,沈懷信上馬車,命車夫慢慢走,聽聽哪家書場還說這種書。


    可真是邪了門兒,明明路上來的時候也聽過奇怪的書名,他到哪,哪就是剛結束,說書先生走了。


    他的馬車在前麵走,銀錠他們幾個在後麵笑。


    渾身噴著火氣迴府,沈懷信就是個行走的炸藥桶。


    想去書房,到院子才想起來,書房早燒了,庫房也空了。


    對了,他還得籌銀子。


    深吸一口氣,轉身去府裏一處廢棄的小破院子。


    這院子原來住的是他爹的一個妾室,他爹死後,幾個妾也死的死,逃的逃,有一個在這裏上了吊,後來就逐漸廢棄,沒人再來。


    這倒方便了沈懷信。


    他看看左右無人,從破廂房進去,腳尖推開一塊地磚。


    外麵一片寂靜,破了窗紙的窗格子裏映著枯枝,時不時有鳥兒飛過,拍著翅膀打落樹上的一點積雪。


    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沈懷信壓根就沒有注意。


    更沒有注意到,樹梢的一隻黑色八哥,小眼珠瞪得溜圓,正骨碌碌地看著他,把他的動作都看在眼裏。


    沈懷信下地庫,拿了銀票上來,地磚又恢複原位,他還沒出屋,樹梢上的八哥已經飛走了。


    沈懷信迴前廳,還沒坐穩,有人風塵仆仆地進來。


    “大人!”


    沈懷信一見此人,臉上立時露出笑容:“書意,你迴來了,此行如何?”


    程書意淺笑,從腰側的袋子中拿出一疊銀票。


    “這是此次的錢,大人請過目,賬本還在後麵隊伍中,我先一步迴來,稍後大人可對賬。”


    沈懷信接過銀票,拍拍他肩膀:“辛苦了,你來的正是時候。”


    程書意聽他這話,問道:“怎麽?發生什麽事了嗎?”


    沈懷信苦笑:“不止一件,不知從何說起。”


    “從最要緊的說起吧,”程書意轉身坐下。


    他很隨意,沈懷信卻絲毫不介意他的無禮,反而立即吩咐人上茶,上點心。


    程書意抿一口熱茶,舒服地歎口氣:“總算喝到我們自己的茶了,大人不知,這些日子一直都喝他們那邊的什麽鹹茶,實在難喝。”


    沈懷信淺笑:“那你也得少喝些,晚上給你接風洗塵。”


    程書意笑笑沒接這個話,問道:“大人說說,發生何事?”


    “先說最要緊的,軍中軍糧丟了,我正要采購一批,銀子差點湊不上,你迴來得正是時候。”


    程書意動作一頓,不可置信:“丟了?是丟了,還是被人燒了?”


    兩軍交戰時,雙方總要想方設法毀掉彼此的糧草,搶不走的就燒。


    但方才,沈懷信說的是“丟”,這會兒又沒開戰,軍糧就在軍營,怎麽會丟?


    沈懷信重複一遍:“是丟,不是被燒。書意,此事極為蹊蹺。”


    程書意是他最信任的軍師,此人有謀,還擅使毒,又有經商的頭腦,沈懷信的開銷大,一貫講究,單靠那點俸祿根本不夠。


    多虧程書意,有軍務時替他出謀劃策,沒事時打點生意。


    因此,他對程書意沒有半點保留。


    程書意擰眉:“大人,你且細說說。”


    沈懷信把軍糧丟失的事,以及這次要從顏如玉那裏買糧的事,一五一十都說了。


    程書聽完,把茶杯重重放下。


    “大人,此事絕不尋常。”


    “第一,軍糧無緣無故,怎麽會消失不見?若是燒了,我都能理解,憑空消失?這可不是尋常人會幹的。”


    “第二,這個糧商,來得太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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