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信憔悴得麵容臘黃,眼窩深陷,嘴唇上都是幹裂的皮。


    書房燒了,火勢又猛又烈,直接燒成白地,什麽都沒有救出來。


    他那些重要的信件,精心挑出來的財寶,就這麽沒了。


    在火場待了一個多時辰,但也於事無補。


    想從中找出什麽幸存的東西,也一無所獲。


    在火場翻找,總感覺哪裏不對,為什麽起火他能猜得到,八成是和郡主府那場火有關。


    可這把火一起,守院子的人就發現了,也很快開始救,怎麽就燒成這樣了?


    除了門窗碎物,怎麽就沒有其它的東西?


    那些書畫信件沒有也就罷了,都是紙質的,自是留不下,怎麽連古董瓶子,劍架上的寶劍都燒沒了?


    總覺得怪異。


    還沒琢磨出來,守倉庫的軍士戰戰兢兢地來報。


    沈懷信感覺現在的心和身體都是麻的,看向報信的軍士,竟然也能保持平靜。


    “發生何事?”


    “迴大人,倉庫……空了。”


    沈懷信原以為麻木的心猛地抽抽一下,聲音從胸腔裏擠出來,每個字都噴著火。


    “什麽?你們是幹什麽吃的!”


    “迴大人,屬下等都是日夜看守,從未有過半點懈怠。”


    沈懷信一腳踢開他,怒衝衝往倉庫走。


    倉庫的門微開一點,看守的人都跪在一邊。


    “大人,今天例行檢查,結果……”


    後麵的話沒法再說。


    沈懷信大步走到門口,到門前又停下腳步,手扶上厚重的門扇,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到心上,讓他躁動的血慢慢緩下來。


    冬日初晨的光軟軟鋪在地上,今日是難得的晴天。


    可這一線光,讓沈懷信覺得,似是從門裏劈出來的刀光。


    他一咬後槽牙,深吸一口氣,用力推開門。


    “吱呀”,平時都沒有覺得這聲音如此刺耳。


    沈懷信邁步往裏走,四周寂靜無聲,眾人連唿吸都放輕。


    偌大的空曠的庫房,清晰迴響他的腳步聲。


    真是空了,什麽都沒有了。


    連放東西的架子,原來放在角落裏的空箱子都沒了。


    沈懷信身體裏緩流的血,慢慢徹底凝固。


    眼前一黑,咬牙忍住一口血沒吐出來。


    誰家的賊偷東西這麽偷啊!


    他僵硬地去暗室附近,踢開機關,看到牆裏麵也是空空如也時,身子一晃扶住牆,忍住的那口血,一下子噴出來。


    “大人!”


    幾個人衝過來,七手八腳扶住他,沈懷信已經暈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過去近一個時辰,看到監糧官也在,就知道還有不好的消息。


    “說吧,又怎麽了。”


    監糧官低聲道:“屬下通告幾家糧鋪,他們都說年下鋪子晨的糧也不多,都賣得差不多,年前若是不賣,來年就算是陳糧。”


    “意思是什麽?征不上?”


    現在沈懷信懶得聽什麽借口,隻想知道結果。


    “能征上些,但維持不了兩天,有幾家還是樂意賣給我們的。”


    “大人,實在不行,屬下就去百姓那裏征糧。”


    這是最後一條路,也是一條下策的路。


    若是平時也就罷了,百姓們不敢說什麽,可現在不一樣,霍長鶴在幽城,沈懷信必須要維持自己正麵形象,任何一點都不能輸給霍長鶴。


    他撫著頭思索半響:“我再想想,先迴軍營。”


    這裏的書房燒了,藥材不見了,可不是沒就沒了,還有後續的麻煩,他現在頭疼得很,隻想暫時避一下。


    馬是不想騎了,讓手下準備馬車,坐馬車出城迴營。


    還沒出城,馬車就停下來,他正心煩,問道:“怎麽了?”


    車外手下迴道:“大人,有支運糧的隊伍進城。”


    沈懷信唰一下睜開眼睛。


    挑簾往車外看,果然看到一支隊伍浩浩蕩蕩,從頭到尾,少說也有二十來輛車,每輛車都滿滿當當,都是米袋子。


    沈懷信瞬間來了精神,這些糟心事,能解決一件是一件。


    立即把監糧官叫過來,讓他去盯著,看看這是誰家的糧隊。


    能一下子有這麽多的,一定是城中哪個米鋪大戶。


    這下總不能說沒有了吧?


    有了這些,足夠支撐些日子,他再想辦法逼一逼刺史,讓他開個倉,年過去,等開春新的一批也該到了。


    看到監糧官跟在糧車隊尾,去打探消息,沈懷信放下車簾。


    總得弄清楚,是誰偷了他的倉庫。


    他覺得,偷軍糧的,和偷倉庫的,應該是同一個,或者說同一夥人。


    可是,他們是怎麽神不知鬼不覺偷的?那麽多東西,怎麽手底下的人就半點沒察覺?


    還有……想起來他就氣悶,誰家偷東西,連架子空箱子都偷!


    顏如玉靠著引枕,方丈捧著杯子喝茶:“哎?你什麽時候得空,再做點奶茶?”


    “你想喝了?”顏如玉抬眸看他,“怎的愛喝女孩子喝的那些?”


    “好喝的大家都喜歡,不分男女,”方丈笑嘻嘻,“給做點唄,我給你炒茶,我這空間的茶樹又恢複一棵。”


    自從上迴毀滅之後,空間又慢慢恢複。


    顏如玉點頭:“好,你空間後來沒再出問題吧?”


    “沒有,一切好著呢,”方丈剝瓣橘子,“你說究竟是誰弄的那個陣,要害咱?那個什麽墨先生嗎?那人到底幹嘛的?”


    “不清楚,我猜測,應該和大位之爭有關,”顏如玉沉聲道,“他最開始是以翼王的謀士現身,後來翼王覆滅,就有他的手筆推動,又說他是太子派去翼王身邊的暗哨。”


    “但我覺得,他應該不是為了保太子,”顏如玉手指輕叩,“此人所圖不小,而且不是任由他人駕馭的主。”


    方丈正想說話,車廂外琳琅小聲說:“主子,後麵有人跟上了。”


    顏如玉低笑:“好,按計劃行事。”


    琳琅答應一聲,車隊到一家僻靜的客棧前停住。


    顏如玉戴上帷帽,方丈穿上大氅先一步下車,隨後把她扶下去。


    做了入住登記,車隊駛到後門,客棧也放不下這麽多糧車,恰好外麵不遠處有一片空地,他們的車就停在此處。


    他們剛入住進後院,後腳就有人進來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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