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長羨見麵前此人,麵色蒼白,長得還算俊秀,衣著貴氣,腰纏玉帶,渾身上下就寫著兩個字“有錢”。


    但又不是那種尋常富家子弟的張揚,有種低調的內斂。


    霍長羨暗想,難怪能把生意做大,光憑這份沉穩,也錯不了。


    霍長鶴看到霍長羨眼中的打量、審視,繼而是算計,就知道顏如玉的法子成了。


    霍長鶴略頷首,並不想與霍長羨過多交談的樣子,對顏如玉道:“玉兒,過來用膳。”


    “好,”顏如玉脆生生答應,又轉頭對霍長羨說,“公子請便。”


    明晃晃的逐客令,霍長羨再不走,就有點掉價了。


    何況還有店掌櫃在此瞧著。


    他隻好先迴自己包間,店掌櫃跟進來,親自給上菜。


    霍長羨嚐一口新菜,什麽味兒並沒有心思嚐,讚道:“還不錯,給賞。”


    小廝趕緊拿出銀子遞過去,店掌櫃滿臉是笑,雙手捧過:“多謝公子。”


    “做得好,自是應得的,”霍長羨道,“方才那間屋子裏的是什麽人,你知道嗎?”


    “這……小人不知,”店掌櫃如實迴答。


    “不是臨城人,初來此地,莫要因為方才本公子的魯莽,讓人家覺得咱們臨城不好,”霍長羨抬頭看他,“稍後去那邊時,替我說幾句好話。”


    “公子,您瞧您說的,這是哪裏話?走錯是常有的事,又沒有影響到他們什麽,絕不會……”


    “讓你說就說,”霍長羨打斷他。


    店掌櫃話收住:“是,是,小人一定說。”


    “說我身份的時候注意些,別嚇著人家。”


    “……是。”


    店掌櫃退出去,霍長羨垂眸:得說,讓賈公子知道他的貴重身份,但又不能由他自己去說,店掌櫃是最合適的人選。


    霍長羨滿心算計,顏如玉卻很高興。


    她手裏捏著兩根霍長羨的頭發,方才趁霍長羨轉身離去,不注意的時候取到的。


    霍長鶴見她笑得開心,問道:“這是他頭發?”


    “正是。”


    霍長鶴摸摸鼻子,欲言又止。


    顏如玉仔細收好,見他不說話,問道:“怎麽了?”


    霍長鶴悶聲道:“結發夫妻,才結發。”


    他頓了頓:“我們都沒有結發。”


    顏如玉:“…… ”


    “不是結發,”顏如玉很想笑,又忍住,“結發哪有用兩根的?這是用來做個小測試。”


    “測試?”


    “對,”顏如玉問,“王爺,你可還記得,當初我怎麽確定你和瑞哥兒不是父子的?”


    霍長鶴眼睛微亮:倒把這茬給忘了。


    “你的意思是,也要給霍長羨做測試?測試他和誰?”


    顏如玉看著他,緩緩伸出手:“和你。”


    霍長鶴驚得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可不是他父親!”


    顏如玉:“……”


    這下可再也忍不住,顏如玉笑出聲,眼淚都要笑出來。


    恰在此時,店掌櫃在外麵敲門。


    霍長鶴感覺自己會錯了意,脫口說完也覺得不對勁兒,一時窘迫得很。


    轉頭怒聲道:“什麽事!”


    店掌櫃在門外沉默一下:“公子,有件事想和公子說一下。”


    顏如玉忍住笑,霍長鶴輕吐一口氣,咳嗽兩聲:“進來說。”


    店掌櫃進包間,見屋內氣氛融洽,顏如玉神色如常,眉眼間還有未盡的笑意,恍惚又覺得方才似乎是聽岔了。


    “公子,”店掌櫃端著一盤菜,“這道菜是小店贈送的,請公子品嚐。”


    霍長鶴抬眼看他,顏如玉接過:“多謝掌櫃的,隻是無功不受祿,您這是……”


    “瞧姑娘說的,一道菜而已,方才的事,還請二位不要放在心上,”店掌櫃轉入正題,“方才那位公子,是臨城縣主府裏的大公子,因打擾二位,十分過意不去。”


    “大公子平時溫和有禮,絕非魯莽之人,隻是一時走錯而已。”


    顏如玉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竟然是縣主府的大公子嗎?難怪瞧著不凡。我們剛到臨城的時候就聽說了,永昌縣主居於此,還想著若是有機會,前去拜訪,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當真是巧。”


    店掌櫃一聽,心頭石頭落地:“沒錯,都是緣分,公子就是隔壁,若是二位有意,可前去問候。”


    本以為顏如玉巴不得,沒想到,卻聽她說:“暫時就不去了, 我家公子身子欠佳,方才又有點小誤會,還是改日,有機會登門更為鄭重些。”


    說是這麽說,但都聽得出來是場麵推辭話。


    店掌櫃微怔,也不敢強求。


    顏如玉轉身放下菜,背對店掌櫃,店掌櫃明白,於是拱手道:“那二位慢用,在下告退了。”


    他轉身出去,又去給霍長羨迴話。


    顏如玉把門關上,挑眉道:“果然來了。”


    “隻是手段不怎麽樣,”霍長鶴輕哼,“像女子後宅慣用伎倆,自己什麽都不說,讓下人說,之後還裝委屈,反正不是他說的。”


    顏如玉訝然:“王爺深知其精髓了呀。”


    “哼,胡茬表。”


    顏如玉剛抿一口湯,差點噴出來:“什……什麽?”


    霍長鶴略有些小得意:“ 是銀錠常說的,說是書中的話,但我沒問,是什麽書。這小子,最近經常跟著方丈和長旭看書聽書,倒是漲了些學問。”


    顏如玉:……漲、學問?就這?


    顏如玉默默喝下幾口湯,把喉嚨裏的笑瘋狂壓製住。


    霍長鶴給她夾些菜:“你方才說,要怎麽測試?測試什麽?”


    顏如玉清清嗓子:“我是想用他的頭發和王爺的頭發,測試一下,你們是否真的是兄弟,就是是否有血親。”


    霍長鶴動作一頓:“什麽?他不是……”


    “他究竟是不是,都是憑永昌縣主一說,當年的事撲朔迷離,全憑她一張嘴,可究竟如何,誰又能說得清,誰能確定?”


    “王爺細想,此事成為不少人的談資,母親驚怒,父親成了犯錯的人,別人的嘲笑,議論,猜測,還有母親的傷心難過,他都要背負,安撫。”


    “這成了母親的心結心病,父親又何嚐不是?所以,他們從不提及,更不會去細談。”


    “所以,當年的事,就成了永昌縣主的一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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