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兒低著頭,後背緊緊靠著樹,一手抓著衣襟,一手背到身後摳住樹幹。


    “老爺,別……”


    三老爺低聲笑,笑聲陰沉中透著猥瑣。


    “別什麽別?之前又不是沒有過,”三老爺手用力拿開她護著衣襟的手,“害什麽羞?快點,否則受罪的還是你。”


    沐兒帶著哭腔:“老爺,我怕……夫人若是知道了……”


    “你不說,她怎麽會知道?再說,現在不比在府裏,我還怕她知道?”三老爺語氣輕蔑,“等到了肅城,我自會吃香喝辣,你要是乖乖聽話,說不定我還能收你做個姨娘。”


    “不,不,老爺,奴婢不敢。夫人她……”


    “夫人什麽夫人?到時候她是不是夫人還不一定,得看我高不高興!”


    三老爺不耐煩地說完,用力扯開沐兒的衣襟,低頭咬上去。


    沐兒一聲悶哼,身體緊繃。


    恰在此時,不知什麽撞在三老爺腿窩上,他本來就微弓著身子, 腳上沒用力,這一砸,他站立不穩,一下子跪倒。


    像給沐兒磕了個頭。


    三老爺又羞又怒,迴頭看:“誰?”


    沒人。


    天色已經暗下來, 暗影搖晃,什麽也看不清。


    但經過這麽一嚇,他也沒了興致,心裏還有點發虛,匆匆站起來。


    “管好你的嘴,若是走漏半個字……”


    “奴婢不敢。”


    三老爺弓著腰,匆匆往迴走。


    走著走著,好像踢到什麽,低頭扒拉著細看,是個油紙包,不知道是誰不小心掉的。


    打開瞧,裏麵是半個涼透的饅頭。


    雖然是涼的,還是半個,但此時他餓得像狼一樣,看看左右沒人,躲在草叢裏,三兩口吃完,這才起身迴去。


    沐兒無聲流淚,絕望地望著夜空。


    兄長落水,連屍首都沒有,家裏的老娘也多半早知道他們被流放的消息,沒了供養,再加上驚嚇,定然也是命久矣。


    可憐他們一家三口,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她曾求過三夫人,放她一條生路,哪怕把她像其它人發賣掉也行, 但三夫人不同意。


    這些年,三夫人沒少拿她老娘嚇唬她,拿捏她。


    別人都以為三夫人溫和善良,沐兒卻知道,三夫人才是最陰狠的那一個。


    顏如玉在暗處瞧著,她觀察沐兒有一段時間,這個小丫環不聲不響,存在感很低。


    或許……


    她正思索要不要進一步,野山雞不知什麽時候跑了來。


    沐兒聽到動靜,抹幹眼淚,扭頭看到她。


    “……少夫人,是您。”


    顏如玉略一點頭,什麽也沒說,轉身要走。


    忽然,沐兒在她身後道:“少夫人,您要小心三夫人和小姐。”


    顏如玉偏迴頭看她,目光清冷:“怎麽說?”


    沐兒用力抿唇:“具體的奴婢不知,隻知道他們在謀劃什麽,應該是和您有關。”


    “為何要告訴我?你告訴我,我也未必會念你的好。”


    沐兒淒涼笑笑:“奴婢哪有什麽好?拖著殘軀隻剩下一口氣罷了,也沒指望著到西北,走到哪算哪吧。”


    “奴婢就是想為少夫人盡一點力,那日我兄長被三夫人逼著下水,結果被水衝走……除了您,沒有人去救他。”


    沐兒眼中湧出兩行清淚:“您和奴婢沒有任何交集,甚至都不知道我兄長是誰,奴婢覺得,您是好人。”


    她低頭往外走:“好人應該有好報。”


    顏如玉微微愣一下:她算好人嗎?


    “等等,”顏如玉叫住沐兒,拿出兩塊地瓜給她,“這個給你,拿去交差。”


    沐兒抬頭,目光驚訝又感激。


    “你別吃,”顏如玉遞兩個雞蛋給她,“吃了這個再迴去,記住,別吃地瓜。”


    沐兒眼淚撲簌簌地掉:“也輪不到我吃。”


    她說罷,對顏如玉跪下,叩幾個頭。


    顏如玉等她走出去,帶山雞進空間。


    這家夥一進來就撒了歡兒,叫著奔向水塘邊,自己找吃的。


    顏如玉習已為常,也沒在意,正想去盤點其它東西,忽然聽到一聲鴨叫。


    沒錯,是鴨叫。


    迴頭看,不隻鴨,山雞儼然帶頭大哥,昂首挺胸,後麵跟著雞、鴨還有幾隻大鵝。


    這不是……上次她在小鎮買的那些嗎?


    當時拿進來就是僵的,和死了沒有兩樣,怎麽現在活蹦亂跳的?


    她又到水塘邊,買的魚苗不但在遊動,還長大一些。


    轉頭看山雞,山雞似乎很得意,頭上的那點紅冠子又長出了些,通紅通紅,似一簇火苗。


    顏如玉見這家夥邀功似的模樣,暗自好笑:“好,等著,給你獎賞。”


    在搜刮來的東西裏翻了翻,找出一串手串。


    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像是小石頭,一個個是不同形狀的圓,黑白紅三種顏色,串在一起還挺好看。


    尤其那顆紅的,最大,也最耀眼,和山雞的雞冠子很像。


    檢測一下,不是什麽稀缺珍貴寶石,就是類似河邊的小卵石之類,並不值錢。


    顏如玉並非在意錢財,而是不想因此引起什麽風波。


    把手串掛在山雞脖子上,這家夥更加神氣,昂首闊步來迴轉幾圈兒。


    時間差不多,顏如玉又帶著它出來,迴到火堆旁。


    目不轉睛經過三房的火堆旁,霍雲冉想虛情假意地客氣幾句,又忍住了。


    萬一和上次一樣,顏如玉又毫不客氣地去東西端走呢?


    還是不冒這個險。


    銀錠正好把飯也做好,熱了饅頭,燉魚煮蛋,還放了些野菜,樸素卻滋味足。


    霍長鶴現在算是傷病號,大夫人又心懷愧疚,不停讓他吃。


    直到顏如玉說,他的傷不能吃太多魚,這才作罷。


    霍長衡左邊是顏如玉,右邊是霍長鶴,現在他對霍長鶴很是崇拜,僅次於顏如玉。


    “嫂嫂,”他小手扒著顏如玉肩膀,湊到耳邊嘀咕,“我能把紅果子給大哥哥吃嗎?”


    “可以,”顏如玉答應。


    “多謝嫂嫂!”霍長衡眉開眼笑,又悄悄湊到霍長鶴耳邊,“大哥哥,我給你一樣東西,悄悄的哦。


    不要讓別人發現,這是嫂嫂給我的,我給你留著,不過我也問過嫂嫂,她同意的。”


    “哦?”霍長鶴把他摟懷裏,也用小氣聲在他耳邊,“是什麽好東西?”


    霍長衡被他說得癢癢的,忍不住咯咯笑。


    他們竊竊私語,有說有笑。


    賬房先生發現銀錠雙眼圓睜,盯著山雞。


    “你幹什麽?你想吃它?不是剛吃完飯嗎?”


    山雞察覺,小眼睛也迴視銀錠。


    一人一雞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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