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夏閉上了眼睛,聲音嘲諷:“我可以不告訴她,但你必須要把事情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麽迴事?”


    她像是第一次認識鄭琴,目光都是冷意:“宋羽裳離開的時候,曾經對我說過,她和自己的親生父母會麵了,她知道是她的母親當時拐賣了你的女兒,然後把她安排進來,就是想讓她獲得更富裕的生活。”


    “她為此還感到得意揚揚,你知道嗎?你明明知道宋羽裳的母親做出這麽罪惡的事情,卻絲毫不追究,其實你一點都不在意你的女兒吧?”


    南夏說完,空中就這麽安靜了下來。


    鄭琴的身體在發抖,她不可思議地問道:“這些事情是羽裳親口告訴你的?”


    南夏和宋羽裳的關係並不好,她真的想不通,為什麽宋羽裳會告訴她這些。


    “不錯,是她親口告訴我的,我那時候本來猶豫著是否要把真相告訴,卻沒想到原來你早就知道了一切。”


    “你現在害怕我把這件事告訴宋初雪,也是覺得你對不住自己的親生女兒吧,你口口聲聲說你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尋找自己的女兒,這裏麵有多少水分,也隻有你自己知道。”


    鄭琴的臉色頃刻之間就失去了血色,她握住手機,手都在抖,過了很久,她才稍微平複了心情。


    她的聲音變得沙啞起來:“是不是隻要我把事情告訴你,你就不會把事情告訴初雪。”


    她的言語之前全都是對宋初雪的關心和愛護。


    南夏麵無表情。


    “是的,我早就知道羽裳的真實身份。”


    南夏的心沉到了穀底裏,鄭琴對她雖然無養育之恩,但她一直以為鄭琴是無辜的,她丟失了女兒,已經很不容易。


    這些年來,她一直都在辛苦地尋找女兒,南夏也被她的舉動感動過。


    是的。


    就算她無法主動相認,她還是會被鄭琴的舉動感動,至少她的行為也表示了她是在乎自己的孩子。


    從小到大,她就一直被人拋棄的命運,鄭琴的存在告訴她,她其實也是有母親的,她的親生母親也是愛她的,她隻是暫時找不到她而已。


    可如今,一切的信仰全都崩塌了。


    鄭琴明明知道一切的真相,依舊對犯罪分子的女兒這麽好,甚至她現在都還擔心著宋羽裳。


    這個世界簡直太荒唐了。


    南夏咬住自己的唇瓣,都嚐到了血腥的味道:“你這麽做對得起自己嗎?對得起你親生的女兒嗎?我想不到你這麽做的理由?”


    “這些年你尋找親生女兒的行為都是裝出來的嗎?”


    鄭琴的眼眶有些紅,她似乎有些站不穩,然後伸手扶住了一旁的電線杆。


    良久,她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唿吸,才咬牙道:“反正羽裳也已經走了,我告訴你也沒有關係。”


    “我隻是覺得孩子是無辜的。”


    鄭琴的眼神複雜:“羽裳被抱來時,那麽小小的一團,她的身子很弱,我費了很大的勁才把她養活。”


    “她是個活潑的孩子,跟隻小貓一樣,惹人憐愛,我失去了孩子,一直都把她當成親生孩子。”


    “後麵有一天,我看到保姆和羽裳說話,那時候羽裳還小,什麽都不懂,我聽到這話後,就想把保姆送到警察局,她當時嚇壞了,也就和盤托出,她說把我的女兒賣了出去。”


    “可是那個賣家根本就沒有留下任何信息,那人又是外地人,想要找到他簡直如同大海撈針。”


    南夏並沒有這些信息,她在記事的時候,已經四歲後了,那時候她已經在孤兒院。


    她冷聲道:“你既然知道,為什麽沒有把那個保姆送到警察局?”


    宋羽裳既然還能和她母親聯係,這就說明鄭琴放過了保姆。


    鄭琴沉默了,久久不說話。


    她的臉上都是難過之色,可目光卻沒有後悔。


    南夏的心中越發覺得荒謬啊。


    鄭琴雖然是全職主婦,但她的學曆根本不低,她應該知道自己包庇罪犯是不對的,況且這個保姆還拐賣了她的女兒,她應該對保姆恨之入骨。


    她做的事情,卻讓人無法理解。


    南夏想起自己在年紀小的時候,還在苦苦等著自己的親生父母來接自己。


    她幻想過父母是不小心把她扔了。


    實際上也是如此。


    但她真正的父母並沒有那麽想讓她迴去。


    年少的幻想就此崩塌了。


    “我如果把這件事情追究到底,那麽她就會把羽裳接迴去,因為羽裳是她的親生女兒。”


    “我自己的女兒找不迴來,又要把羽裳還迴去,如果是這樣,那我就一無所有了。”


    鄭琴低下了頭,這一刻,她的背影顯得很消瘦:“我隻是一個普通女人,沒有能力承受這麽多,若是失去了羽裳,我丈夫會和我離婚,我也撐不過去,那時候我已經把羽裳當成了我的親生女兒,她就是我的救贖,我隻能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她的身上。”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越來越無奈:“孩子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我對她怎麽可能沒有感情,隻是我找不到,我沒有辦法啊。”


    她盯著南夏,突然認真地說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經說了,現在我好不容易找到我女兒,我希望你能夠遵守承諾,一直瞞著她。”


    “我不希望有什麽外界原因破壞我和她之間的關係。”


    南夏看著她,突然就笑了,眼底裏麵卻全都是淒涼:“鄭女士,我很好奇一件事情,現在在你的心目中,宋羽裳和你的親生女兒誰更重要一些?”


    她是真的好奇,鄭琴可以為了宋羽裳放棄了追究犯罪的保姆,那她還有什麽三觀可言?


    她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自私自利的。


    鄭琴皺著眉,考慮一會兒,不悅道:“你這是什麽問題,我和羽裳的關係的確很親密,我在她身上投入了太多的感情,早就收不迴來了,我們之間就是母女,我知道後麵保姆迴去找她了,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她落難了,我沒有辦法幫她,她有親生母親照料,我也希望她能夠過得好一些。”


    “至於初雪,我當然喜歡她,她是我的親生女兒啊,我們之間是有血緣牽絆的,我永遠都放下不她。”


    “現在她過得好,就是我唯一的期盼,為了她,我願意付出一切,哪怕是我的生命,我的身邊也就隻有她了。”


    “她們兩個都是我的女兒,根本就是無法比較的。”


    南夏問:“那如果宋初雪想讓那個保姆受到法律的製裁,你會怎麽做?”


    鄭琴愣了愣,身體都僵硬了:“我不知道,她和羽裳早就走了,我不知道她們在哪裏,而且都這麽多年的事情了,我也不想追究了。”


    這麽多年了。


    是很多年來了,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二十餘年都已經過去了。


    南夏失望地離開了,再也沒有看鄭琴一眼,她自然也沒有注意到鄭琴怨恨的目光。


    一時間,她覺得這個世界光怪陸離的,每一個人都帶著麵具生活,讓她看不清楚。


    哪怕她現在對親生父母已經沒有太多期望,她也是想過等事情結束後,她願意告訴鄭琴真相。


    現在鄭琴卻已經不值得了。


    她把自己包裝成了一個愛護女兒的形象,成功欺騙了南夏,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她錯得有多離譜。


    鄭琴根本就算不上一個好母親,一個好母親是不可能做出這樣自私的舉動。


    她甚至和施害者一起串通。


    如果鄭琴當時能夠勇敢一點,她揭穿保姆的行為,並且把一切證據告知警方,也許她就能迴家。


    但沒有如果,她的軟弱,讓她錯失了很多,也讓南夏一直都在孤兒院生活。


    假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所以,她這一輩子不會有愛情,也不會有親情。


    耳邊傳來了汽車鳴笛聲。


    最初南夏沒有理會,她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但這聲音越來越大了,最後車還停在了自己的麵前。


    她隻好停下腳步,抬頭一看,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就在眼前。


    車窗被搖了下來,裏麵出露出一張英俊冷漠的臉。


    封景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冷聲道:“上車。”


    南夏思緒雜亂,心中有些不願意。


    “現在是休息時間,我和封先生應該沒有什麽可談的吧?”她的語氣都帶著不高興。


    說完,她就朝著前麵走。


    然而汽車往前行駛,再一次攔住了她的去路,這明顯就是故意的。


    封景軒也不和她廢話:“有關於卡爾的新消息,你不關心?”


    卡爾。


    那個無恥的人冤枉她。


    沉浸在鄭琴的話中,南夏差點忘記了這麽重要的事情,她深吸了一口氣,走到車後,打開了車門。


    “你在躲著我?”


    剛一上車,一旁的男人就厲聲問道,他眉眼像是籠罩著一層冰霜。


    南夏抿了一下唇,不想和他吵架:“沒有,隻是事情發生得太多了,我的心情不太好。”


    她對封景軒沒有什麽好感,今早在看到宋初雪後,她便徹底明白了封景軒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資本家。


    他所表現出來的一切,看似能讓員工感動,覺得他剛正不阿,其實都是演出來的。


    宋初雪是他的妻子,他想讓給她什麽榮耀就行,就算他把公司送給她也可以。


    饒是如此,南夏的心中還是忍不住生出了反感。


    聞言,封景軒嚴厲地看著她:“你是一個優秀的員工,我希望你不要把情緒帶到工作中來。”


    這樣的話,真像一個吸血的資本主義,不是像,他就是啊。


    不然,宋初雪那樣的門外漢,憑什麽來管理他們?


    宋初雪沒有資格,但封景軒一句話,那麽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要討好她。


    這種讓人厭惡的人生,就是生活的本職。


    成年的人的生活,委屈二字簡直太輕飄飄了,南夏問道:“封太太呢?我今天看到她了,她沒和你一起嗎?”


    男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初雪怎麽會和我一起?”


    他工作時間,是不允許其他人打擾的,昨天就交代得明白了,南夏這句話簡直問得莫名其妙。


    南夏抿了抿唇:“你不是讓初雪過來工作,並且要視察我們的工作嗎?她現在已經算我們的上級了。”


    今天她雖然一直在辦公室裏,沒有出去,但外麵的話,她卻聽得清楚,封景軒給了宋初雪很大的權利,能夠讓她在公司為所欲為。


    封景軒擰起了眉頭,眸中閃過一絲冷意:“我首先是總裁,然後才是丈夫。”


    “宋初雪是我的妻子,她做了一些不妥當的事情,我作為她的丈夫,是應該維護她,但我也有底線所在,公事和私事是需要分開的。”


    “我是可以跟她開後門,讓她在任意職位上工作,可她能力不夠,資質尚淺,我如果這麽做,就是對工作的不負責。”


    南夏偏過了頭,不去看封景軒的眼神。


    這個男人說得永遠都很好聽,全都是漂亮話,但他的行為都是違背了他的話。


    不正是他把宋初雪帶過來了嗎?


    他現在還不肯承認。


    南夏揭穿了他:“封先生,我說過了,我今天看到了宋初雪,她來到公司了,雖然沒有進我的辦公室,但她的確過來了,還和員工說了話。”


    封景軒似乎有些詫異,那表情不似作假,他問:“她去公司打擾員工工作了嗎?有沒有影響你?”


    南夏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她隻是在外麵和員工說了一會兒話,後麵好像走了。”


    公司裏麵也不是到處都存在機密文件的,如果隻是和在外麵的大辦公室,和普通員工交流幾句,其實沒什麽關係。


    南夏本來還在好奇宋初雪過來的目的,她此次安分得不像話。


    封景軒看著前方,麵色淡淡:“那就對了,她估計隻是去看看而已。”


    “昨天,她說自己想學一些東西,我讓她最好從底層做起來,她也沒有進管理層的辦公室,可能就隻是好奇而已。”


    南夏歎了一口氣,不想和封景軒繼續在談論這個話題。


    沒有意義,不是嗎?


    她甚至覺得自己很愚蠢,居然還想讓封景軒責備宋初雪。


    宋初雪不正是封景軒放進公司裏的嗎?


    “就這樣吧,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南夏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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