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顧文樺仍然沉默不語,顧景湛開始不耐煩了。


    他冷聲警告:“再不說,我就走,以後也別再談。”


    顧文樺緩緩停下手上的動作,斟了一杯茶,將那隻精致的品茗杯推到他麵前。


    “我要迴顧氏集團,並且進入董事會。”


    顧文樺終於開口說話了,平和且堅定的聲音,仿佛在說著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


    聞言,顧景湛冷笑一聲,目光犀利地直視著顧文樺,反問他一句:“你覺得你憑什麽?”


    “憑我姓顧。”顧文樺淡淡迴應道,“而且,我手上持有顧氏集團百分之八的股份。”


    “所以?”


    “所以,我有權要求進入顧氏集團董事會。”


    顧景湛雙眸瞬間凝結成冰,話語中滿是輕蔑:“當初顧氏陷入困境的時候,你跑去美國躲清閑。現在顧氏渡過難關,你又想迴來分一杯羹?”


    顧文樺對於顧景湛說的這些置若罔聞,醜惡的嘴臉逐漸顯露。


    他淡然地笑了笑,勸導道:“你管理了顧氏這麽多年,也辛苦了,留在家裏多陪陪向小姐不好嗎?”


    “不好!”


    沒等顧景湛開口說話,向晚蕎便按捺不住替他迴答。


    “我不需要他每天二十四小時待在家裏陪著我,有我這麽一個敗家的老婆在,他不去打拚事業怎麽養得起我?”


    顧景湛偏頭,視線落在向晚蕎身上,原本冷硬的嘴角此刻卻微微翹起,眼裏的冰冷也瞬間被寵溺所替代。


    向晚蕎繼續道:“再說了,我又不是賢妻良母類型的女人,就算他每天在家裏陪我,我也不一定能時時刻刻陪在他身邊。”


    顧文樺聽完她的話,蹙了蹙眉頭,眉宇間流露出一絲不悅的情緒。


    他聲音沉沉道:“向小姐,我怎麽說也是你的長輩,你這麽跟我說話合適嗎?”


    “我覺得挺合適的。”向晚蕎挑釁地迴應他,“對於文女士我都不會嘴下留情,更何況是你呢。”


    她神情自信堅定,沒有絲毫的畏懼和退縮。


    顧文樺迴想起昨晚的場景,一時竟無言以對。


    “顧伯父,即便整個顧氏集團都給了你,你也未必有能力把它牢牢握在手裏。不然當初顧氏陷入困境的時候,你就不會選擇逃跑了。”


    向晚蕎語速不急不緩,一字一句都在諷刺顧文樺。


    “你說,我說得對吧?”


    顧文樺的臉色驀然黑沉下來,手指緊緊捏著手裏的品茗杯,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它給捏碎了。


    顧景湛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外套的紐扣,居高臨下地凝視著顧文樺。


    “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你要是敢傷蕎蕎一根頭發絲,我保證你那個養在外麵的私生子也不會好過。”


    顧文樺聽到這裏,終於憤怒暴起了。


    他拍案而起,氣勢洶洶地與顧景湛對峙:“你敢!”


    此時,顧景湛內心已然平靜下來,清透的聲音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你看我敢不敢。”


    話畢,他朝向晚蕎伸出手,溫柔地說:“蕎蕎,我們迴家。”


    向晚蕎衝他嫣然一笑,將自己的手放入他寬大的掌心裏,順著他的力道從椅子上站起身。


    臨走前,她也留下了一句對顧文樺的忠告。


    “我也不喜歡被別人威脅,你要是敢動顧景湛,我這個小丫頭片子不介意跟你玩玩。”


    夫妻倆輪番威脅過後,就在包廂裏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顧文樺一個人無能狂怒。


    茶涼,人走。


    從清雨齋離開後,顧景湛就沉默了,一路上都沒有說過話。


    向晚蕎一直在偷偷關注著他的情緒,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難以言喻的低氣壓。


    雖然他努力裝作不在乎的樣子,但曾經受過的傷痛會永遠寄存在心裏,無法輕易抹去。


    迴到瑰苑,顧景湛沒有過多停留,默不作聲地朝著書房走了上去,然後把自己關在裏麵。


    向晚蕎望著他那抹孤獨的背影,心裏湧起一抹酸楚。


    王媽自然注意到顧景湛的情緒不好,以為是他們夫妻倆吵架了,急忙上前了解情況。


    “太太,先生這是怎麽了?你們……吵架了?”


    向晚蕎搖了搖頭,悶聲悶氣地迴她說:“沒有,隻是他遇到了一些煩心事,導致他情緒不太好,先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


    聽了向晚蕎的解釋,知道不是他們夫妻倆吵架後,王媽頓時寬心了不少。


    於是她提議:“那我去給先生泡杯茶,一會兒您給他送上去,好好安慰安慰他。”


    向晚蕎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待王媽泡好茶,向晚蕎端著茶水來到顧景湛書房門口。


    她抬起手,輕叩了三下房門,說:“阿湛,是我。”


    然而靜等了幾秒,書房裏的人並沒有作出任何迴應。


    向晚蕎眉心微蹙,再次柔聲開口:“阿湛,我進來了哦。”


    話落,她往下拉了一下門把手,書房的門緩緩敞開。


    顧景湛雙手插兜,筆直地站立在落地窗前,眺望著遠處的景致,不知在想些什麽。


    隻覺得他的背影顯得那般寂寥,那般孤獨,就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


    她忽然很想上去抱抱他。


    而向晚蕎這麽想著的同時,她也這麽做了。


    她將茶杯放置在桌麵上,輕聲走至他身後,雙手從他腰間兩側滑過,緊緊環住他堅實的腰身。


    向晚蕎想讓這溫暖的擁抱,來驅趕顧景湛心裏的陰霾。


    她把頭輕輕靠在男人寬闊的後背上,聲音透著幾分壓抑的悶沉:“別難過,你還有我。”


    顧景湛黯淡的眼眸低垂了垂,薄唇緊閉,似乎是在極力壓抑著內心深處的情感。


    良久,他才緩聲開口,嗓音沙啞低沉:“他們不是不喜歡孩子,隻是他們不喜歡我而已。”


    每一個字都被抹上悲涼的氣息,帶著難以改變事實的無奈,讓人止不住的心疼。


    向晚蕎的心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如鯁在喉,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麽去開口安慰他。


    “蕎蕎,你說,為什麽我不能生長在一個充滿愛的家庭裏?”


    話音落下,一滴無聲的眼淚從顧景湛的眼眶裏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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