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你根本就是瞎胡鬧,那個梁如雨你了解多少,如果是第二個浩爾穀赫婭怎麽辦?你要我的府裏天天雞犬不寧嗎?赫婭她不會善罷甘休的,她那麽霸道蠻橫,怎麽會輕易讓你送一個人到我身邊。為什麽不讓我過幾天安寧的日子,為什麽總是要逼我?”


    泓昀無可奈何到了極點,從母親麵前退開好幾步,語帶威脅說:“往後我也不會常進宮了,母妃也不要為我惦記那麽多事,那個梁如雨來不來我也無所謂,總之我會按我的想法過日子,母妃若想您兒子能活下去能有前程,麻煩您安安樂樂在宮裏享福,別再為我操心半分。兒子今日把話撂在這裏了,如果您再插手我的生活,我就像十四叔那樣,不論是東北苦寒,還是西南濕熱,我去駐紮了再也不迴來,您一輩子就別想見到我了。”


    言罷泓昀拂袖而去,靜堇等外麵才捧了膳食要擺桌,均嚇得不敢動,但見李子怡那裏愣了半天才說:“去長春宮把梁秀女找來,本宮有話要問她。”


    因翊坤宮比鄰長春宮,靜堇去去就迴來了,卻道:“長春宮裏的人說梁秀女被皇後娘娘召見去,此刻都沒迴。”


    李子怡眉頭一顫,暗思量:“那麽說,他們是見過了?”


    宮外,泓昀滿身疲憊地迴到家中,或者對他而言府邸隻是安身之所,任何一家驛館客棧都能和它同意義,在這座宅子裏,就沒有值得讓他想迴家的人。


    赫婭徘徊在庭院裏許久,從早上一直盼到現在,總算把丈夫盼迴來,可是他見到自己卻半句話也沒有,冷著臉就往後院去,更吩咐管家:“把我的東西全搬過來。”


    “泓昀,母妃她們沒跟你說嗎?這件事不怪我,我也是受害的。”赫婭心裏多少有些愧疚,見他又要和自己分開,急著道,“將來我一定小心,再也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你信我。”


    泓昀不耐煩地說句“母後都講了”,便要驅逐她,冷著臉道:“我累了,你迴去吧。”


    “母妃沒說什麽嗎?”赫婭再問,見泓昀皺眉相對什麽也不說,她忙又將另一番話告知,更解釋說,“不告訴母後是怕她打草驚蛇,我要自己把那個混蛋揪出來,絕不容許別人這樣欺負你我。”


    如是泓昀更是聽得雲裏霧裏,半晌才迴過神,可卻反問一句:“這世上還有哪個人想害我?就我這副模樣,有半點值得別人加害的嗎?”


    “你怎麽不信我呢?是真的。”赫婭要哭起來,拉著泓昀的胳膊說,“怎麽不值得,你是皇長子啊,泓昀你不要看低你自己好不好?”


    泓昀輕輕掙脫開她的手,也沒有發脾氣,卻是冷笑著說:“宮裏已經定下了,過些日子會選一個秀女指婚給我做側妃,馬上有新人進府,她來就是照顧我的,往後我這裏真真不需要你了。你就把承垚照顧好,撐著這個家的門麵就是了。”


    赫婭聞言,如驚雷當頭,她以為婆婆隻是說說,或者皇後那裏也不會答應,這會子丈夫說宮裏已經定下了,什麽叫定下了?是他們都答應了嗎?


    “泓昀,你怎麽能這樣對我?”話一出,赫婭淚如雨下,“我沒有對不起你,我說了,我也是受害的,我怎麽會讓你吃那種東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自己也吃了苦頭,我們的孩子也沒有了,你就不覺得我也很可憐嗎?”


    “和這件事無關,我早就同你說過我會有側妃,將來也許還會有別的人,這也是皇室的規矩,因為我們要開枝散葉。對啊你不是才小產不久嗎?那這兩年就好好保養,有人代替你照顧我,不是更省心嗎?”


    赫婭見他如此冷漠狠心,咬唇怔了半晌,哽咽道:“你不在這些日子,我病著都在想你念你,身子一好就為你四處奔走,不求你怎麽誇我謝我,也容不得你糟蹋我的心。總之你怎麽想我不管,既然做了的事我就要把它做好。至於什麽側妃新人,泓昀我告訴你,我浩爾穀赫婭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沾手。”


    “隨你。”泓昀益發冷漠。赫婭心寒,轉身哭著離去。望著她的背影,泓昀不免長歎,她若自此去了再不迴,該多好。他的人生究竟有多悲哀,為什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拜托這些糾纏?


    “梁如雨?嗬……為什麽偏偏是她的堂妹。”


    到中元節,肆虐了一夏的酷熱開始退散,民間有在中元節為亡故之人點燈的習俗,天黑後在河流中放下荷花燈,遙寄一份對故人的思念。


    而這晚皇城內貫穿整座宮廷的河流裏也漂了一盞荷花燈,當內侍們想要去打撈起,它已漂浮到禦花園湖泊的中央,等不及眾人劃船過去,便沉默了。


    宮內私自祭掃點燈焚香都是不可以的,故而敬事房必須查出這燈從何處來,一時鬧得有些動靜,中宮那裏聽聞後便傳話不必查,隻當是為敦敏夫人點燈,帶她再看一看皇城。


    但這盞燈是哪個放的卻成了謎,由此提及敦敏夫人的死因,一時流言蜚語又飛滿天,連嗣音這裏都聽見了。


    翌日劉仙瑩來符望閣看嗣音,提及這件事隻是一笑而過。兩人陪著初齡玩了許久,她咿咿呀呀地很快活,卻並沒有說話,嗣音道:“她隻跟皇上會說兩句,至今沒對其他人說過話,若非我聽見她說過,隻怕連皇上我都不肯信了。皇上本就寵她,她越發這樣矯情,外頭的人隻當我編謊話顯得她對她的父皇有多重要似的。”


    “何必多慮,皇上得意還來不及呢,至於說閑話的,不過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劉仙瑩靜靜地看著初齡,眼角眉梢帶著欣然之色,嗣音靜觀,實在覺得美不可方物,心內歎息她芳心錯付,要讓著宮廷淹沒她本該絢麗的一生。


    “你猜那****和昭儀娘娘出宮省親遇見了誰?”劉仙瑩目光還在初齡的身上,神思卻已飛了出去,笑道,“或者說不是遇見了誰,而是誰特特來找我。”


    “怎麽了?”嗣音問。


    劉仙瑩這才把目光定在她的身上,極不屑地一笑說:“浩爾穀赫婭。”


    “她?”嗣音皺眉,她這一生極少恨誰入骨,卻對這個女子沒有一絲好感,“她又想幹什麽?”


    “你不記得那年中秋的事了?”劉仙瑩冷然一笑,幽幽地說,“她來找我翻舊帳呢,要挾我為她做事。”


    “這個女人……”嗣音想不到什麽詞適合她,再下去就要說髒話了。


    “你說三殿下怎麽就那麽倒黴?”劉仙瑩苦笑,搖頭歎息說,“我可是要好好活下去的,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他幸福,看到他有孩子,看到他和皇上冰釋前嫌,若是死了還有什麽可盼的?既然和郡王妃這樣要挾我,那浩爾穀赫婭和劉仙瑩,隻能留一個了。”


    “你不要做傻事,犯不著為她冒險,她也倒騰不出什麽事來,不過一張嘴皮子,哪裏有什麽證據捏在手裏,她若真的挑事,我也不會冷眼旁觀。皇上的人容不得她一個異族女子欺侮,我們處處禮讓,反變成懦弱可欺了。”嗣音竟是有些激動了,一時忍不住道,“有些事你還不知道呢,若非皇上看著浩爾穀部,早就拿她問罪了,還有她來要挾你的功夫。”


    “看來這個女人樹敵不少、積怨很深,我就弄不明白,她這是折騰什麽呢?”劉仙瑩歎道,“她該不會是覺得三殿下有帝王資質吧。”


    嗣音苦笑:“從前我也不明白,怎麽一些人的腦筋就那麽愚昧不堪,縱然許多事實擺在眼前他們都會選擇無視,然後繼續在自己那條逼仄愚蠢的路上一步步走向滅亡。現在我算懂了,他們和我們就不是同類人,我們看不慣弄不懂的同時,他們也正用這樣的眼光看待我們。所以這世上才有是非黑白、方圓曲直,說起來也算是一種完滿。”


    “你這竟是在參禪了。”劉仙瑩莞爾,亦道,“你放心,這輩子除了不能左右這段人生,其他還沒有我做不到的事。她若不滋事,我也不會去招惹她。”


    “我知道你心裏明白。”嗣音道,又歎息,“正如你說,三殿下的確坎坷,我偶爾會想難道是當年壽皇殿前的一麵誤了他終生?可我不過一個平凡女子,究竟是做了什麽孽。”


    “這樣想就沒意思了,你幾時見十四爺被人要挾,難道他也是見了你一眼耽誤了終生?”劉仙瑩笑道,“再看我。”


    嗣音愣一愣,旋即失笑。此刻忽聽初齡大哭,瞧過去竟是磕著腦袋了,陪著玩的祥兒嚇得手足無措,嗣音因有身子不能迅速過去,劉仙瑩已過去將初齡抱起來,便見額頭上鼓起一個大包,初齡怕疼哇哇哭得可憐。


    穀雨擰了祥兒的耳朵罵道:“叫你小心些,還同公主搶娃娃做什麽?”原是初齡和祥兒鬧著玩,要奪祥兒手裏的娃娃,一時撲猛了磕到了地上。


    “你別罵她,小孩子哪有不跌跌撞撞的。”嗣音卻一點也不大驚小怪,見女兒在劉仙瑩懷裏哭得傷心,反逗她說,“搶不到娃娃就哭,大姐姐瞧見又該羞你了。”


    初齡撅著嘴,哪有這樣的娘親,都不說來揉一揉,還嘲笑自己,遂鼓著腮幫子把胖乎乎的小手抱在胸前,意在不要理你了。祥兒怯怯地把娃娃遞過來,她也不要,扭頭伏在劉仙瑩的肩上,傲氣得很。


    “這樣可不行,祥兒來道歉你怎麽不理會,初齡真的不要娃娃了,那往後祥兒可不陪她玩了。”嗣音不想女兒真的養成嬌縱的脾氣,雖然現在教做人的道理還太早,但性子不就是從小一點一滴養成的麽?


    初齡總算是聽話的孩子,雖不太懂母親的意思,可想到祥兒要不跟她玩了,還是倏地轉身來,從祥兒手裏抓過娃娃,臉上的眼淚還沒幹就笑了起來。


    嗣音亦對祥兒和穀雨她們說:“平日磕著碰著別大驚小怪的,不然一碰就哭的個性,將來她能經曆什麽事?”


    眾人自然答應,嗣音便讓她們去做些點心,女兒到底是碰疼了,哄還是要哄的。劉仙瑩那裏已抱著初齡坐下,她極喜歡這個孩子,瞧她的眼神裏亦滿是寵溺。瞧著這光景,嗣音也算能明白宋蠻兒為何會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宮裏的女人太孤寂,若非劉氏這樣的個性,沒有孩子相伴,漫長的人生要如何度過?她的幸福,的的確確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可她又做錯了什麽呢?錯的,是這宮廷是皇室,是千百年來的禮教規矩,誰也逆不過它。


    “初齡最叫我欣慰的,是她不認生,若是對喜歡的人,笑起來更能叫人給膩歪死。我多少欠別人一些,能讓這小丫頭暖一暖別人的心,也算是報償吧。”嗣音忍不住感慨。


    劉仙瑩不以為意,捧著初齡的臉頰親了兩口說:“咱們初齡有初齡的人生,才不是為娘親活著呢。”


    嗣音一愣,隨即釋然。


    正說著,李從德從外頭迴來,對嗣音道:“坤寧宮那裏傳了旨意,七月二十那天秀女大選,讓各宮娘娘都做好準備。”


    “怎麽突然就選了?”梁、劉二人異口同聲,麵麵相覷道,“不是說過了中秋麽。”


    嗣音便吩咐從德說:“你送我的話去賢王府,讓賢王妃進宮一趟,你隻告訴她選秀的事,她便知道我找她做什麽。”


    劉仙瑩忽道:“想起一件事,我聽說中宮那裏近來頻頻召見一個梁秀女,你該知道吧,你的堂妹梁如雨。”


    嗣音皺眉,心底自然是一沉,悶聲道:“貴妃本事好奇之舉,不知道皇後那裏做什麽打算,我心裏是希望她遠離京城,這孩子城府不淺。”


    此時,大選的消息也傳至長春宮,秀女們都不由得緊張起來,如今最矚目的是孫、梁二人,一個得了符望閣的緣,另一個坤寧宮、翊坤宮都單獨見過她,反是貴妃的表妹馮氏變得平平無奇,而其他秀女更是可有可無。


    但結果如何,總要等選過才知,且說十八這日,在宮裏消失許久的何子衿又歸來了,禦醫館右院判的位子自他離去後也一直空著,如今複用,便仍恢複原職。他自然先來見了皇後,容瀾肯定他照顧泓昀有功,但也把醜話說在了前頭,叮囑他一要為泓昀保密,二來不許再同和郡王府有甚瓜葛,不然絕不輕饒。


    何子衿一一答應,他隻盼泓昀好,別的事正如他所言,一切與他無關。迴到禦醫館安排好一切,何子衿便去了景陽宮。果然發現年筱苒吃的藥不對,如今她心內無疾,不過身體疲乏,太醫卻按之前他開的方子給貴妃進藥,藥不對症自然沒有功效。遂重新開了方子,年筱苒不過吃了兩日,精神就大好,到七月二十這一日來坤寧宮旁觀大選,已是神采奕奕。


    嗣音往坤寧宮來時遇上耿昭儀和仙瑩,耿慧茹對嗣音自然友好,卻提起說:“聽聞昨夜皇上和皇後鬧得不歡而散。”


    嗣音不免訝異,她竟是完全不知道。


    “似乎是為了你的堂妹。“耿慧茹道,“前日十王妃進宮與我閑話,說外頭有傳言皇後有意思選一個秀女指給和郡王府。我倒奇怪了,怎麽宮裏沒半點消息外頭都傳遍了,且指名道姓說是梁淑媛的堂妹。”


    嗣音沉默,這兩日彥琛都沒來符望閣,若真是為了梁如雨一事和皇後發生爭執,豈不是叫她尷尬,更怕傷了皇後的心。


    劉仙瑩見她臉色不霽,勸道:“你也別多想,皇上皇後那麽多年的夫妻,這不過是小事。”


    嗣音不語,三人一起往坤寧宮來,遠遠瞧見廊下秀女已穿戴齊整侍立一側,劉仙瑩不禁笑道:“一晃三年過去,都不記得那天我想過什麽了。”


    之後各宮列席靜等帝後駕臨,沒想到最終隻有容瀾一人出現,而據說皇帝還在涵心殿議事,換言之,他不會來了。


    秀女還沒進來,容瀾便把話直說了,“今次不會留用秀女,皇上沒有這個意思,不過要選五六個出來指婚到宗室裏去,有兩個已經定了,孫夏菡指給賢王府的泓昕為世子妃,還有梁如雨指給泓昀為側王妃,之後你們幫著一起再看三四個人就好。”


    眾人答應著,卻個人臉上都帶了異色,給泓昕的世子妃是那個麻煩精孫夏菡的意外經梁如雨的去處一比,就一點也不叫人驚訝了。連年筱苒都忍不住開口說:“和郡王府裏能容下側妃?那小王妃還不把屋頂掀了。”


    賢妃在旁邊聽著,臉上紅一陣綠一陣,卻沒有發作。


    彼時容瀾隻睨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而後便讓秀女分批進入殿內,眾人冷眼一一看過,選出了四五個人,再合議挑了幾個,算上孫、梁二人定下了五個秀女,這一次選秀就這樣倉促的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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