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珅無奈地抱著她,不曉得還能說什麽話,他不怪周桃這些委屈,能理解她的無奈,可是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讓她快樂?如果她是因為失去孩子還沉浸在痛苦中,他們都年輕,總會再有孩子的。可分明她不是因此而難過,於是一切都變得無可奈何,他無法知道怎麽滿足她,而她似乎也不曉得自己究竟要什麽。


    “桃兒,往後我會多陪陪你。”除了一句話,晏珅再無他言。


    周桃哽咽,她知道自己會讓丈夫難做,可因為太愛他,連善意的謊言都不會說,於是這份愛好辛苦,便是當初被朱氏那樣折磨,她都沒覺得有現在這般難熬。


    “晏珅再給我些時間,我會努力去學,想做叫你驕傲的妻子,再給我些時間……”


    “不要哭,我信你。”


    二人相擁一夜無眠,翌日一早晏珅又要上朝,周桃依依惜別,才吃了早飯,葉容敏忽然來說:“皇後娘娘到底還是想見你,派人傳話來要我帶你進宮,怎麽樣,去不去?”


    “去的,娘娘都派人來了,怎麽好不去。”周桃忙著答應,說要換衣服去。她如此積極到讓葉氏一愣,便熱心地幫她裝扮,妥妥帖帖地一同進宮去。


    這一邊,赫婭也出了小月子,此刻正跪在容瀾麵前,皇後冷眼看了她許久,終不耐煩地問邊上站著的李子怡:“這是做什麽呢?也不說話,本宮可不要罰她。”


    李子怡忙催促赫婭:“你這孩子,不是有話要說的嗎?娘娘身子還要靜養,你別墨跡了。”


    赫婭未語淚先流,抽搭了幾下才道:“兒臣不懂那東西是不好的,在草原的時候也有族裏的王爺們用這個強身體,兒臣隻當是對泓昀好的,母後也想想,我終日要伺候他,若是知道這東西要害了性命,難道自己也不想活了嗎?”


    容瀾皺眉,冷眼看向李氏,李子怡也跟著跪下道:“臣妾都問過查過了,這孩子的確不知道這東西是毒,隻當是強身提神的才給昀兒用了。還求娘娘原諒她這一迴,昀兒那裏臣妾也會去敦促,絕不再犯這樣的傻事。”


    容瀾瞥了李子怡一眼,再看著赫婭說:“本宮原諒與否無關痛癢,要緊的是泓昀能不能原諒你,往後的日子終究還是你們過,與本宮又有什麽幹係?赫婭,別怪本宮無情,你若好自為之,也不至於鬧到今時今日。你出宮去吧,等泓昀迴來了,你們再一起進宮,到時候該怎麽辦自有定論。”


    “是。”赫婭哭著磕了頭,慢慢爬起來便跟著婆婆出去,迎麵但見四五個人進來,年筱苒、葉容敏等人她認得,又一個少婦模樣的女人她卻眼生的很。


    “這位是賢妃娘娘,這位是和郡王妃。”雖然年筱苒看也不看這婆媳倆就徑直往裏頭去,葉容敏總還有些分寸,引著周桃行禮,又告訴兩人她的身份。


    賢妃受禮是自然的,赫婭卻算是晚輩,葉氏攔住周桃行禮,赫婭那裏卻不願欠身,說到底周桃沒有名分,她不願彎這個腰。


    “你們進去吧。”賢妃淡淡一句,便帶著兒媳婦出來了。


    兩人一出景陽宮,旋即是另一副嘴臉,赫婭抹幹淨眼淚露出淩厲之色,冷聲問婆婆:“那個就是十四爺的新人?看著就像個孩子。”


    李子怡長長舒一口氣,對周桃沒什麽興趣:“誰知道呢,他們這些人做事一個比一個古怪。”


    “不曉得這個女人知不知道十四爺心裏有別人呢。”赫婭冷笑,兩人走不遠,已有宮女收拾好東西出來,她今日就要出宮迴家去了。


    “承垚我自然會照顧好,你多留心一點,等泓昀迴來她若不信你,我自然有話跟他說。”李子怡揉一揉額角,又想起煩心的事,不免愁上心頭。


    “他怎能不信我呢,我怎麽會害他?明明要害他的另有其人,他若連我也不相信,不就是坐以待斃了?”赫婭恨得咬牙切齒,惡狠狠地說,“母妃你等著,我一定想法子查出是誰騙了我,竟然想借我的手害泓昀,我一定要他們不得好死。”


    “輕一些,別叫人聽見,指不定那些人就在宮裏,時時刻刻盯著你我呢。”李子怡忙道,隨即便催促兒媳離宮。


    原來五石散一事赫婭也是受害者,那日李子怡對她又打又罵,問出的真相竟另有隱情,這五石散的確是赫婭買的不假,可她根本不懂什麽五石散,方才在皇後麵前的話也是編纂的,事實是那****去給泓昀買煙絲時,店家告訴他將這五石散摻入煙絲裏抽,比兌水服用效果更好。


    而當時卻沒說是“五石散”,而說是磨成了粉末的人參。赫婭心想丈夫平日也要喝參茶,如此豈不是一舉兩得,起先不敢多買,隻試了一些,後來不想泓昀果然精神奕奕,便歎服這東西的好處,再又買了幾次,最後索性盤走了店家所有的存貨。


    隻是當她告訴李子怡,李子怡讓娘家的人去查時,那裏早就人去樓空。顯然,是有人算計了她,利用了她的無知。為此李子怡恨,赫婭更悔,婆媳倆一合計,決定不向上頭稟報,要以牙還牙揪出幕後的人。於是這事兒,反變得越來越深。


    皇後這裏見了周桃,亦是如葉容敏所說一樣的光景,安安靜靜低調膽怯,不說話的時候在一邊,時間一久便能叫人遺忘。不過今日有葉容敏替她打扮,總算體體麵麵有個王府女人的模樣。


    因皇後還在靜養中,故而略坐不久就要散,葉容敏這裏還想去符望閣問問孫夏菡的事,便問周桃是否願意同行,這一問,倒中了她的心思。本以為如上迴一樣會在眾人麵前見到梁淑媛,沒想到今日卻隻在景陽宮見了這幾位,如此自然是願意的。


    一路往符望閣去,周桃也頭迴有心思看這宮裏巍峨的宮殿樓宇,路過寧壽宮一帶的花園,芬芳馥鬱的花香飄出,她忍不住問葉氏:“這就是禦花園嗎?”


    葉容敏笑道:“這是寧壽宮的花園,禦花園在坤寧宮的後麵,咱們這一路看不著,你若想看看,過會子帶你繞過去。”


    周桃忙道:“不必不必的,我隻是好奇而已。”


    葉氏也不勉強她,待來得符望閣,卻見處處都掛了竹簾,園內新搭了涼棚,其上藤蔓蔥鬱,一路從門口往裏走,陰涼愜意自不必說,更滿院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葉容敏對周桃說:“別看這裏小巧不如景陽宮富麗堂皇,卻是處處都透著細致,想必是皇上安排的。”


    待見了嗣音,提起這院子裏新布的一切,果然是皇帝的意思,因說她有了身孕怯熱,便折騰了這些來,沒想到果然是清涼無比,益發讓鹹福宮那裏也效仿了。


    說話時奶娘把初齡抱來,小丫頭素昔是不怕生的,雖不常見葉氏卻也認得,而周桃便是頭迴見到,立在她麵前樂嗬嗬端詳半日,但到底沒親近,隻撲在葉容敏懷裏,葉氏逗她說:“這是齡兒的十四嬸嬸,下迴見就記住了吧。”


    嗣音身子懶懶的,精神也不是很好,來客雖見,卻不太愛說話,此時有心對周桃說什麽,可看她弱弱地坐在一邊,也不知從哪裏講起好。若是別的人,她興許能問一句“家裏王爺可好”之類,但這位王爺偏偏是晏珅,她那裏避之不及的人,又怎麽好主動相問。便隻看初齡咿咿呀呀地纏著葉氏玩鬧,一切都靜靜的。


    初齡鬧了半日覺得無趣便去找她的奶娘,葉氏這才有心思說來意,說到那個孫秀女,提起初三那日的事也不免有些後怕,但還是說:“模樣自然是周正的,出身也好,就是怕這脾氣,我家裏和姐妹幾個商量了,竟都說這樣直爽的個性能同泓昕合得來,我說直爽歸直爽,若魯莽衝動不懂事,往後這一大家子我這麽放心交付給她。”


    “我覺得這孩子是可以教的,因了皇後那件事,據說這些日子性子已經收斂了許多。”嗣音笑道,“而且之前她也不是一點就炸的毛躁,都是別人戳了她最痛的地方,她見不得旁人侮辱亡母才會不管不顧的。”


    葉容敏笑道:“如此也是個孝順的孩子,我倒喜歡。說起來這孩子也有些福氣,方才皇後還說,多虧了她那天莽撞叫娘娘驚著,若這胎兒挨到七月生,興許沒那麽容易。”


    “正是的,所以皇後攔著不叫貴妃罰她們。”嗣音說著,想到,“揀日不如撞日,要不這會子把她叫到跟前來看看?皇後那裏的意思似乎下個月就大選,你若不喜歡,還能挑別的。”


    葉容敏當然願意,嗣音便讓穀雨去請,長春宮那裏眾秀女見梁淑媛來找人,且獨獨隻見孫夏菡一個,不免都好奇起來,有人說:“莫非娘娘如今自己不能侍奉皇上,要找一個人代替她?”


    這樣的言論合情合理,一時間所有人都認定孫氏會被留下,於是反觀梁如雨,不免譏笑說:“許是覺得自家姐妹迴頭抹不開麵子,這孫夏菡到底是外人,將來她生完孩子一腳蹬開便是了。若是自家妹子,太多顧忌,反不好撕破臉皮。”


    梁如雨一直都是靜默的個性,即便被眾人指指點點,也不會翻臉,反正她也從來沒想過要這個堂姐做靠山。


    孫夏菡來時,葉容敏和周桃是避在屏風後的,嗣音說些閑話來引她的談吐,本以為她會怯懦,沒想到個性直爽的人果然健談,兩人提起江南光景,一聊竟叫她忘了屏風後的葉氏和周桃。虧得穀雨咳嗽使眼色,這才止了話題賞了些點心打發她去。


    葉容敏笑融融從屏風後出來,隻拊掌笑道:“極好極好,我就愛這不卑不亢的性子,她能做的這樣好實在不容易,有時我們家幾個姑娘瞧見王爺都怕得不敢說話,我常恨得牙癢,問她們自己的爹爹尚不敢正視,出去如何與人打交道,將來過了婆家也這樣麽。”


    嗣音笑而不語,看著葉氏高興的樣子,再反觀周桃,果然很多事是勉強不來的,如她已為人妻,言行舉止卻仍像個孩子般怯弱,孫夏菡的落落大方顯然更討人喜歡。自然這也不能怪她,畢竟出身境遇皆不同,想孫夏菡總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從小見識也不淺,加之性格也好,便能有大方從容得體的一麵,是周桃不能比的。


    嗣音也想晏珅喜歡這個女子也總有他的道理,而她的光芒自然也不必在晏珅以外的人前表露,但總這樣也是不行的,晏珅畢竟是親王,他的前途又豈是東北一隅?且聽彥琛的口氣,他心裏其實是極看重弟弟的。


    不過這都是別人家的事,嗣音犯不著操心,送走葉容敏二人便想休息,一覺歇到下午,不該下課的時辰淑慎卻迴來了,樂滋滋地膩著嗣音說:“父皇答應明日允許我和泓曄旁觀殿試,父皇叫我們扮作小太監的模樣就好,母妃呀,你見過殿試嗎?”


    嗣音笑道:“我才到京城幾年,又怎麽會見識過殿試?你怎麽這樣高興,不過是看一場考試。”


    “不是能見到天下的才子嗎?我最佩服有才華的人了,而且據說今次年輕的考生居多,好像人才都擠在一年裏,父皇也很高興呢。”淑慎得意地說著,麵上神采飛揚,撲紅的臉蛋甚至好看。


    嗣音心裏樂得不行,嘴上還說:“這有什麽稀奇的,天朝那麽大,有幾個才子算什麽?明日你見的也不過是極少的一些,瞧把你樂的。”


    淑慎笑而不語,隻蹭著嗣音撒嬌,她再掌不住,問道:“丫頭,是想給自己選駙馬嗎?你還太小了,我可要再留兩年陪我解悶的。”


    “哪兒有,你別欺負人。”淑慎嘴上嚷嚷著,臉分明已經紅到了脖子根。


    “真的?”嗣音笑得生怕肚子疼。


    淑慎若非顧忌嗣音的肚子,早上來揉搓她了,跺腳撒嬌,又把偷笑的穀雨她們趕出去,好容易平靜下來,終是軟軟地伏在嗣音懷裏說:“我就跟你一人說,你可不許笑我。”


    嗣音連連點頭,捧著她紅得發燙的臉蛋說:“一定不笑,趕緊告訴我。”


    “明源啊,那個家夥說我……”淑慎扭扭捏捏,滿麵的羞澀叫人看著直心疼,“他說我的緣分今年會出現呀,我又見不到什麽人的,母妃你說明天殿上會不會就有那個人?可是我怎麽知道是哪一個呢?都不認識,將來也不會有機會打交道,難道是憑父皇隨便一指婚,就是我的緣分嗎?母妃啊……”


    嗣音被她一聲聲柔柔地喚著,從心酥到骨子裏,淑慎本就比一般的孩子早熟,這會子動心思也不算奇怪,何況她那麽喜歡明源,人家都說她的良人會在今年出現,她自然深信不疑了。嗣音更是放下一件大心事,至少不必擔心淑慎將來與如來佛祖較勁,要一心念著出家人不肯迴頭。如此想來,那明源真真是奇人。


    提起明源,她又不得不念護國寺,想到女兒若過了夏天仍舊不會說話就要被送去,總是舍不得的,便讓淑慎去抱初齡來,兩人一邊逗著她玩耍一邊教引她說話,可分明這小丫頭什麽都懂,反應也極靈敏,就是不肯跟著學發聲,若想要什麽不被滿足,也隻咿咿呀呀的一如繈褓那會兒,好像就沒長大似的。


    “但願你那好朋友能叫她開口,這孩子和佛家的淵源就那麽深嗎?”嗣音忍不住嘀咕,淑慎因逗著初齡而沒聽清楚,依稀聽見提明源,便問她說什麽,但嗣音現在還不想說,到底敷衍過去了。


    淑慎則滿心思是明日的殿試,這會兒連對著初齡都要炫耀一番,更把她摟在懷裏低聲問:“丫頭,姐姐明兒會遇見誰呢?我怎麽知道是哪一個呢?”


    初齡咯咯大笑,咿咿呀呀地揮著小手,好像要告訴姐姐什麽似的,偏偏誰也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可淑慎還是得意,跟她的小妹妹說:“你也覺得明源說的話會應驗對不對?”


    嗣音在一旁靜觀,又是歡喜,又是一股子莫名的無可奈何,說不出道理來隻沉甸甸地覆蓋在了心頭。


    曆代恩科舉士都在春天,故有春闈一說,偏偏隆政帝性格孤僻,大熱天想起來開科選士,這些學子們一路過關斬將通過禮部試到了京城,又經過吏部考核,最終走到了今日的殿試,而今日出了文華殿,他們之中不僅要分出狀元榜眼探花等名次,更會有吏部擬定入選為仕的名單呈交皇帝最後審批。若有皇帝十分中意,亦可當殿授予官職,故而整場殿試比的不僅是學問深淺,各方麵的才華優點都是博得功名和官職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


    皇帝升座後,百官朝拜,繼而學子陸續進殿行禮,分列就坐。圍坐兩側的官員算是旁聽,也會在之後的官員選拔中給予吏部參考意見。此時學子們正以皇帝所出題目當殿撰文,工部左侍郎輕輕碰一碰身邊的同僚李沅江,“李大人你看,皇上身邊那兩個小太監,其中一個可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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