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此事毫無反應的,隻能算坤寧宮和景陽宮了,年筱苒那裏聽說皇帝即刻就去見梁嗣音,也隻是抱著兒子對舒寧說:“罰俸一年,思過卻隻是半月,算著日子出來正好是初齡的生辰,到時候再賞些什麽,自然又把淑媛的位子還給她,皇上這會子不過是做出來給人看的。”


    舒寧隻道:“臣妾看是沒有誰願意站在賢妃那邊,都一麵倒向姐姐她的。宮裏的人如今都不喜歡郡王妃,去年秋狩後,誰都懶得搭理她了。今日皇後娘娘那些話,也是從未聽她說過,竟是真的不喜歡了才會當眾說出口的吧。”


    年筱苒歎一聲:“偏偏皇後身子越重,事情就越多,你看十四爺家裏那一個才沒了孩子,這赫婭跟著又來,隻怕皇後心裏是不自在的,她再過些日子就該生了,我心裏懸著呢。”


    舒寧見她果然變了臉色,也知她真心為皇後擔心,便沒再說什麽,想起自己那個沒福氣的孩子,心中不免酸楚。


    這一邊,晏珅迴來他的宅邸,這些日子他都在七哥家裏住著,隻是為了看看泓昀才過來。而今日宮裏的事情他也知道了,明知皇帝懲罰梁嗣音是為了替泓昀夫妻掩蓋罪過,可心裏就是十萬個不願意,直恨得牙癢癢。


    “十四叔臉色不太好。”泓昀不在癮頭上時總算是正常的,見晏珅愁眉不展,便好意關心,“新嬸嬸身體還沒好嗎?”


    晏珅哼笑:“你別惦記別人了,惦記你自己家裏那位吧!”轉而冷言問一旁的何子衿,“三皇子身體如何?你有把握幫他戒癮嗎?”


    何子衿認真地迴答,許願說一定能幫泓昀康複,之後便退了出去,留他們叔侄說話。


    泓昀因不明白叔叔方才的話,忍不住追問:“十四叔是說誰?赫婭嗎?”


    晏珅不免恨道:“你的女人懷孕了你知不知道?”


    泓昀一愣,隨即就不好意思,隻低頭不語。


    他不得不承認最近和赫婭癡纏得很緊,她總是殷勤地替自己燒煙,脾氣也變得好了,什麽事都依了自己,有時候也跟著抽幾口,煙騰霧翻的時候,****縱身便忍不住雲雨之事,竟也算如膠似漆、難分難舍了一陣子。所以赫婭會懷孕,也算是正常。


    “想必和你一樣,她身上也有五石散,所以今日去宮裏找你的時候滑胎了。”晏珅像看什麽稀奇東西那樣看著泓昀,皺眉頭說,“你們夫妻倆究竟做什麽?她自己也吃的嗎?”


    泓昀說:“她偶爾會跟著抽兩口煙,我抽的時候也一直在身邊的,至於她吃不吃,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你一個大男人,竟然什麽都不……”晏珅到底沒說太難聽的話,可忍不住說了一句,“如今叫無辜的人替你們受過,真不知道皇帝是怎麽想的。”


    “無辜的人?”泓昀心裏掠過不安,卻不敢細問。


    晏珅心想他早晚會知道這件事,索性告訴他:“今天赫婭在宮裏冒犯梁淑媛,梁淑媛出手教訓她,誰曉得她就這麽滑胎了。依我看根本就是五石散在作怪,可皇帝就把事情推到梁淑媛的身上,降級罰俸禁足,她一個女人替你們扛下了所有的事情。”


    “十四叔的意思是,我和赫婭的事梁淑媛也知道?”泓昀的心徒然揪緊,突然就覺得什麽尊嚴什麽驕傲都被硬生生地撕扯掉,他竟是一無所有了。


    “該是知道的吧,我想皇帝還不至於舍得讓他心愛的女人委屈。”晏珅那裏苦澀地一歎,也懶得再和泓昀說什麽,囑咐他明日啟程離京的事後,便走了。


    何子衿一路相送後迴來,見泓昀情緒低落,自然問緣故,聽他冷笑著說完後又問自己:“昨夜我問過你的?”


    他方淡淡地說,“她的確是知道的,隻是我不想告訴你。”


    “子衿,這世上還有人比我更可悲嗎?”


    但不論如何,這件事曲曲折折總算安定下來,時間會衝淡它,而以後也會發生更多的事讓人淡忘眼前的一切。傍晚的時候淑慎和泓曄迴來,嗣音也如往常那樣幫著溫習功課,直到泓曄走後淑慎才糾著嗣音問緣故,分明覺得母親閃爍其詞避重就輕,可見她不想說,且又聽聞父親旋即就來哄她,淑慎也不願再多追究,不過還是恨恨地說:“那個浩爾穀赫婭別不知好歹,她若迴頭來找你滋事,我一定不放過她。”


    嗣音隻嗔笑一句:“是,我們大公主最厲害了。”便沒再提這些事。


    泓曄如往常那樣的時辰迴來承乾宮,卻頭迴見母親等在門前,他笑問母親怎麽了,古曦芳隻說想出來走走就順便等著了,而後看著兒子洗手換衣裳,又叫凡霜凡雪擺飯,等母子倆坐下,她才問:“梁修容沒事吧?”


    “梁修容?”泓曄一時沒反應過來,而後笑著說,“還不習慣改稱唿,不過她挺好的,看起來並沒有什麽不高興。就是今天的事太奇怪了,三嫂那個人也是,怎麽不知道愛惜自己呢。”


    “大人的事,你自然許多不懂了。”古曦芳溫和地笑著給兒子布菜,又道,“看著你嫂嫂那樣的人,真為你三哥可惜。將來我曄兒也要娶皇子妃,母妃希望你能得一可心的人,舒心地過日子就好。”


    泓曄吃著飯,笑道:“這件事母妃就不要操心了,兒臣不想那麽早成家,隻想長大後替父皇分擔國事為百姓謀福,別的事不想。”


    “到時候也由不得你。”古曦芳笑言,又想起來說,“下月你妹妹周歲,母妃備了銀子,你若想買什麽給她,母妃給你錢。改日你姐姐出宮去的時候,你也出去看看,有稀罕的東西買來,好給你妹妹做生日,自然暄兒那裏也要備禮。”


    泓曄一一答應著,不知在想什麽,竟是自己笑了,古曦芳問他緣故,這孩子卻隻是不說。她沒再多問,卻暗暗地舒了口氣。


    之後的日子,赫婭被留在宮裏坐小月子,翊坤宮本就沒什麽人往來,如今因了那麽多的事,更沒有誰願意去走動,而李子怡被皇帝那樣指著鼻子翻了舊賬新仇來算,自然也暫沒什麽臉麵到人前晃悠,一應推病,竟陪著兒媳婦一起“坐月子”了。


    轉眼四月末,嗣音雖還不能離開符望閣,淑慎卻是不礙的,便纏著容瀾準許她去護國寺,隻因皇帝是答應過她們母女,皇後便允了。不想承乾宮那裏過來說家裏母親病了,想請皇後恩準她出宮探望,古曦芳素來討帝後歡喜,容瀾自然答應,便索性讓古曦芳帶著淑慎一起出去,也好再帶了她迴宮。


    又算算日子周桃該出月子了,便又讓絡梅準備一些滋補之物,叫淑慎順道替她去探望一番,可淑慎本就不喜歡周桃,便嘀咕說:“人家明明要去護國寺的,您一會兒叫昭儀娘娘看著我,一會兒又差遣人家去七叔府裏,我到護國寺敬一炷香大概就要離了,難得出宮的,人家要和明源說好多話呢。”


    容瀾便罵她被寵壞了,連這些事也不願意做,偏偏淑慎真就不想去看周桃,且算算時辰各處要跑,哪裏還有時間和明源玩,便厚臉皮地纏著不肯答應,氣得容瀾無可奈何。


    還是古曦芳周全,說:“臣妾送慎兒去護國寺後便著可靠的人看著,而後取道去賢王府看看周氏,再折迴去接慎兒一起到家裏去坐坐,趕著夜色前迴來,娘娘看可妥當。”


    “再沒有更妥當的了。”淑慎先心花怒放,容瀾也沒異議,隻是笑著說,“你們瞧瞧她的模樣,就怕將來帶了初齡也這個脾氣。”


    眾人笑一迴便散了,淑慎迴符望閣後嗣音也是諸多囑咐,她得意地抱著初齡顯擺自己明兒就能出宮,成天樂嗬嗬的小初齡此刻卻是靜了,用那種深邃的與彥琛一模一樣的目光看著姐姐,卻是嗣音等都沒有注意到,這孩子每迴聽見姐姐提護國寺她都會安靜下來。


    翌日定省後,古曦芳便換了華服,帶兩個孩子出宮去了。先行便是來護國寺,把淑慎和泓曄送到方丈麵前後,她便帶著皇後的禮物往賢王府去,這裏兩個孩子等她一走,便拋開那乖巧的模樣,興衝衝地直奔明源這裏來。


    而明源早擺了棋盤香茶,靜等他們的到來。泓曄雖認識明源,卻並不多見,到底有些客氣,而淑慎過年以來每月都能見一兩迴,兩人早熟悉如親密之人,說話字字句句都帶著熟稔之態。


    泓曄冷眼看著,那一身超凡脫俗氣息的明源每在皇姐的麵前隻一味地溫柔,傾聽她說的每句話,縱容她的嬌蠻,除大是大非,便處處都讓著她。如此這般情景,連泓曄也忍不住擔心皇姐會不會芳心暗許,可是又瞧著姐姐大大咧咧的模樣,怎麽看也不是那麽迴事。


    他如是糾結了半天,不久提及母親將來接他們迴古府,明源眼眸微動,衝淑慎淡淡一笑,“果真是要去祭酒府中?”


    “是啊,去了後再與古昭儀一同迴宮。”淑慎起身來收拾東西,今日已盡興,便不再眷戀,不過看中案上一款素餅,毫不客氣地就打包起來說,“初齡也能吃這些東西了,小丫頭是個饞貓。”


    明源笑:“小公主會走路了吧。”


    “走得可好了,就是還不會說話,連‘嬤嬤’都叫不清楚,每天隻會咿咿呀呀的,教她也不用心學,樣樣都好就這一件叫人擔心,過幾天可就滿周歲了。”淑慎小心翼翼地包裹好素餅,便叫泓曄準備去外頭等古昭儀。


    明源送至院門外,隻是道:“貴人遲開口,公主可轉告梁淑媛,不必太擔心。”


    淑慎也懶得與他說淑媛、修容的事,心想父皇早晚會把那位子還給母妃,便笑著答應,與泓曄一起辭別了他,徑直往外頭去。


    明源立定原處目送二人,嘴邊是淺淡的笑容,他心中念:是緣是劫不必太糾葛,人生不過轉瞬即逝。


    古曦芳從賢王府再折迴來,見姐弟倆已等在前頭,便知他們不是貪玩沒分寸的孩子,心裏很是安慰,謝過****方丈後,便一路往家裏去。


    古嵐早帶著妻妾子女在門前等候,待曦芳帶著孩子們臨抵,一切皆按禮數行事,直到進了府入了廳堂,才免去君臣之禮,曦芳隻道:“難得迴家一迴,再不免了這俗禮,竟是辜負皇後娘娘的恩典了。”


    眾人自然答應,曦芳便要泓曄向父親行禮,古嵐忙拉著說:“泓曄是皇子,你怎能折殺為父?”又對淑慎說,“公主能來寒舍,老臣無上光榮。”


    “古大人哪裏的話,母後還要我帶她向您問好。”淑慎端莊地坐在那裏,一言一笑皆收斂了平日的大大咧咧,果然也十足帝女的氣派。


    泓曄與外祖說了幾句話,深知讓淑慎這般坐著無異於是折磨,便說想帶皇姐去府裏四處逛逛,古曦芳也因見是在自己家裏沒什麽可不放心的,便由著兩個孩子去了。


    古嵐便吩咐下人說:“叫幾個孩子出來,陪著公主和四皇子四處走走,囑咐他們莫失了分寸,若讓公主和四皇子磕著碰著,我定不輕饒。”


    “爹爹又嚴肅起來,小孩子家家玩耍,碰著也是常有的事。”曦芳嗔笑,也叮囑他們兩個不要亂走,便打發了離去。這才問父親,“娘親身體如何?”


    古嵐卻麵色嚴肅,隻道:“隨我來吧。”


    這邊淑慎隨著泓曄四處閑逛,泓曄也極少來外祖家中,各處看著也覺得新鮮,而淑慎更是頭一迴來這樣的書香門第,真真一草一木裏都透著書卷氣。


    二人逛了半日,那裏才來了兩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皆是泓曄的表姊妹,但泓曄知道淑慎不愛和女孩子玩,也不喜歡下人在跟前晃悠,客氣了幾句後便打發她們走了,兩人隻在花園涼亭裏坐著吃瓜果點心,逗河裏的白鵝鯉魚來玩。


    泓曄突然想起來說好要出宮給初齡和泓暄買生日禮物,便問淑慎有沒有興趣到街上去逛逛,這自然最叫她中意,忙催促他去找古曦芳討準許,泓曄也怕下人傳不清楚話,便留下皇姐親自去了。


    淑慎這裏百無聊賴,便拿桌上的點心趴在欄杆邊喂魚,她這裏投得殷勤,引得一塘魚兒都湧過來爭食,它們搖頭擺尾掀得水花四濺,很是熱鬧。淑慎益發高興,便將桌上食物都拿來投喂,一並連瓜果蜜餞都往下扔,正玩得高興,身後突然有人說:“這位小姐,怎麽胡來呢?”


    她一愣,轉過來便見一身形修長的少年男子站在麵前,通身玄青色的袍子,顯得少年老成,那張臉上眉目也算幹淨俊朗,隻是莫名其妙地帶著嚴肅氣息,眉頭也微微皺著,冷靜清高的模樣叫人看著有些不悅。


    “你沒瞧見它們吃得歡麽?”淑慎不服氣地頂迴去一句,又撕了手裏的肉幹扔下去,轉身不再理會這個人。


    那男子卻道:“魚是沒有腦子不知道飽腹的,你給多少它們就吃多少,所以你再喂下去,這些魚會撐死的。”


    “真的嗎?”淑慎也是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話,不過看著桌上一片狼藉,自己的確扔下去許多東西了,而池子裏也不過十來條鯉魚,想想人吃這些都要撐著,何況它們才那麽點兒大,自己竟真沒有意識到這點。


    “怎麽辦怎麽辦?要是真的撐死了,我就罪過了。”淑慎趴到欄杆上去看那些魚兒,可它們還在爭先恐後地搶著漂浮在水上的食物,急得淑慎衝著它們嚷嚷,“別吃了,該撐死了。”


    身後的男子見狀,一臉無奈,為什麽這個人會覺得魚能聽懂她說話呢?


    “怎麽辦?”而眼前的女子又很正經地來問自己,“要是真的撐死可就慘了,趕緊打散它們把食物撈起來才好。”


    他忍不住走上來看一眼,說:“其實也吃得差不多了。”便見這女孩子很挫敗地托腮皺眉,“這十幾條鯉魚都要死在我的手裏了。”


    “看樣子還不至於撐死,不過要囑咐下人不能再喂食了。”男子這樣說。


    “我也希望它們不要死。”淑慎嘀咕著,突然想起來什麽,轉身來衝著男子問,“你一早看見我在喂食了?”


    男子一愣,而後點了點頭。


    “那你不早來勸我?你看,如果它們要是死了,就是你的錯。”淑慎霸道起來,就完全不講道理,還很認真地對男子說,“我以為它們吃得那麽歡是餓的,誰曉得魚是那麽笨的呢?可你是明知道的,卻看見了也不過來說,我都快把一桌子食物倒下去你才來,所以要是它們真的撐死了,就是你的錯。”


    說著說著,淑慎突然意識到這是在古家,她是在做客,而她和眼前這個人又似乎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剛才那些話,是不是太失禮了?


    不過等她意識到這些的時候,似乎已經晚了,於是尷尬地笑一笑,問:“你是泓曄的表哥?還是小舅舅之類的?”


    “什麽叫‘小舅舅之類的’?好沒有禮貌的女子。”男子心頭一悶,但轉念想到她竟直唿皇子的名諱,才突然意識到也許這姑娘並非哪家府裏的小姐,興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魅惑帝王心:第一寵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琴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琴瑣並收藏魅惑帝王心:第一寵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