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琛鐵青的臉好似糾葛了千萬種情緒,漆黑的雙眸不再深邃,取而代之的縹緲虛然,似在掙紮,又似焚燒怒火,他的嗓音幹澀了、嘶啞了:“你要朕怎麽信你?朕可以不信年筱苒,不信赫婭,甚至不信皇後!可朕總要信自己吧,難道那一晚朕看見的人不是你嗎?雙扣鐲你要怎麽說呢?你說過有一天還給他了就會來告訴朕,朕一直在等你,卻是為了等到那天,等到那一幕嗎?”


    “不是我!年夫人她們看見的人不是我!”


    事情發生後,嗣音一直在隱忍,每一次的辯駁都極力隱忍,可這一瞬,積壓在心裏的所有委屈齊齊爆發,她不能忍受這個男人對自己的不信任,她可以承受一切質疑指責甚至侮辱,但不能忍受他的不信任,她不能!


    “那你告訴朕,你在哪裏,在做什麽?”彥琛被她的聲音刺痛了心,猛地一把抓住嗣音的肩頭,力氣之大幾乎捏碎她的肌骨,“朕不要旁證,隻要你一句話,隻要你一句話朕就信你。”


    梁嗣音淚如雨下,絕望地看著他,搖頭,還是搖頭,除了搖頭,她無言以對。


    “啪”一聲清脆,嗣音被摔開好遠,慘白的臉上浮現通紅的五指印。


    彥琛怒極而昏,又露出他昔日被人恐懼為暴君的一麵,可這一巴掌出手,他再多的悔恨也收不迴對嗣音的傷害,他愣在原地木訥地看著自己的手,不住地顫抖。


    “你終究是不信我……”嗣音仿佛被打蒙,停止了哭泣和眼淚,雙目直直地看著漆黑的地麵,“你不信我。”


    “朕不是不信你,朕是不信自己。”彥琛低沉幹澀的聲音漸行漸遠,“梁嗣音,朕是不信自己。”


    他走了,殿內靜了,靜得好似什麽都沒發生……


    永巷的盡頭,宮廷女人最悲哀的歸宿,隆政朝的冷宮迎來了第一位妃嬪,而在此之前她亦享受了皇帝其他女人不曾有過的盛寵。


    然一切宛如煙花,璀璨不過一瞬,刹那芳華。


    事實上,沒有任何一道旨意言明昔日風光的梁婕妤被打入冷宮,但她自去了那裏後,就沒再出來。皇帝下令誰都不能再提審梁嗣音質問中秋夜的事,但他沒有說梁婕妤必須永遠呆在冷宮,甚至沒有提及她一絲錯。


    可她就在哪裏住下了,冷宮是禁地,除帝後無人能入,她不出來,旁人進不去,就這樣這個曾經風口浪尖、萬眾矚目的寵妃自此與世隔絕,陪伴她的,隻有冷宮冰冷的四麵牆,甚至連一個常伴的宮女都沒有。


    穀雨天天在符望閣哭泣,她自責自己的離開,恨不得掐死那一晚糊塗的自己,如果她不走,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可最讓人無奈的是,誰也不知道那晚發生了什麽,主子不說,皇帝不查,難道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淑慎仍舊住在符望閣,這裏仍舊是梁婕妤的處所,沒有旨意說梁婕妤被貶,若非那裏是冷宮,似乎隻是梁氏換了一個住處。麵對穀雨的哭泣和自責,淑慎由始至終沒說一句話,她每日照常去書房上課,隻是好不容易有了的笑容從那晚起蕩然無存,再也沒人吵得泓曄頭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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