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嗣音心底冷笑。


    嗣音也鬧不明白為何聽吉兒說如今賢妃總理後宮事務後她會冷笑,隻不過一夜罷,她竟學會了冷笑?冷笑意味什麽?對李子怡,還是對……


    猶記得在景陽宮外跪著的那兩個時辰,彼時景陽宮的大門敞開著,穿堂的冷風撲麵而來,她身上穿著貂裘氅衣,那水滑柔軟看似柔弱無用的皮毛卻擋住了所有的寒冷,不記得為什麽會穿上彥琛托賢王贈的氅衣,或許是本能罷,又或許她也有她的驕傲。


    也隻不過是一夜,昨日跪的是年貴妃,今日景陽宮裏住的已是二品夫人,這距離她被正式冊封不過兩月,好像開了一場玩笑,卻不知笑的是誰。


    年筱苒,堂堂公爵府的千金,當年比慎親王任何一個側妃庶妃都晚入潛龍邸,卻是王妃容瀾以下最尊貴的一位,慎親王寵她,皇室宗親高看她,她從來隻在雲端獨立,幾時知道被陰霾籠罩的滋味。而如今,她成了最大的笑話。


    此刻的年夫人在做什麽?哭泣?還是嘲笑?


    一個上午,嗣音都獨自在閣樓上坐著,擁著彥琛賞的貂裘任憑那冷風撲在臉上給神思一陣陣的激靈,卻仍想不明白年貴妃昨日為何如此衝動,總不見得她也在逼皇帝,也在自取滅亡……


    想到這裏,嗣音腦中冒出一個人,那個自稱孑然一身無所牽掛的人。


    “主子。”此時吉兒上來,“禦醫館何子衿大人來了,要給您請脈。”


    嗣音依稀記得有過這樣一個人,卻片刻想不起來,因不想失禮於人前,遂隨吉兒下樓來。但她昨日跪了兩個時辰膝蓋受傷上下樓極不方便,到底下已花了些功夫,便對那何子衿歉意一笑。


    吉兒便說:“貴人說要大人久等了。”


    何子衿如水溫和的聲音道:“微臣稍等無妨,但梁貴人還是先靜養幾日莫急於行動,不然膝蓋落下病根,便是一輩子的事。此外,貴人可以與微臣說話,微臣能讀唇語。”


    嗣音有些意外,定睛看他須臾,到底想起來,遂無聲啟唇問:“我是不是與何大人見過?”


    “正是,那一日微臣隨和郡王進宮曾遇見梁貴人。”何子衿答,一邊已準備好了一切。


    嗣音伸出手擱在脈枕之上,因道:“如此說來何大人該是皇後娘娘派在郡王身邊的,如何進宮來符望閣替我診脈?”


    何子衿細心聽脈一時不語,待鬆了手才道:“微臣今晨才領了賢妃娘娘的懿旨,即日起進宮為梁貴人主治。”


    “賢妃娘娘的懿旨?”嗣音沒用動唇,但心頭驀然一凜,繼而越看何子衿秀美如女子的麵容,越莫名地感到不安。可這毫無依據的不安有些奇怪,便不由得心下嘲笑自己太過敏感。


    “梁貴人的嗓子何時恢複了,微臣便何時出宮迴和郡王府。”他繼續說,一邊取出白帕子和木條,躬身道,“微臣可否鬥膽看一看貴人的咽喉。”


    嗣音點頭,何子衿便用帕子捂了自己的口鼻,小心翼翼用木條將嗣音的舌苔壓下,片刻後退身道:“貴人的情況比微臣想象的要好,微臣將迴禦醫館與院士大人和左院判等商議藥方,稍後便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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