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伯祖看完計劃表,沒有說好或歹,而是行禮道:“老朽智遲,請陛下允老朽拿下去仔細想想。”


    “準!”華耀也知道不能期望這時候的人一下子轉過彎來。


    “詔陳太傅、胡司徒、劉司農,曹少府宮內對奏。”


    派人將張仲景師徒二人帶下去安頓之後,華耀讓栗崇將這四位請來,準備商議籌建醫學院一事。


    聽了天子的計劃,四人也知道這是一件利民好事,一致同意。


    商議完成之後,劉合直愣愣的問了一句:“請問陛下,不知這籌建醫學院,是國庫掏錢?還是少府掏錢?”


    “當然是國庫掏錢了,畢竟是國家項目!整個大漢子民受惠。”華耀不由得白了劉合一眼。


    河間王一脈出來的子孫,真真是善於做生意,有些鎦銖必較了。


    “可是國庫現在....”現在的錢是養兵的。


    劉合有些支支吾吾的,看了在他心目中屬於好運的少年一眼。


    “唉~”華耀對這個守財奴感覺到腦殼疼。


    想了想,提出個意見:“你看這樣行不行.....先期組建的費用少府來出,至於博士和總領的俸祿,得由國庫來出,怎麽樣?”


    華耀看著還遲疑的大司農,有些無奈的扶了扶額頭。


    這不守財的不好,太守財的也不好。


    自從國庫有了點錢之後,這個大司農是越來越小氣了。


    “哦哦,這樣好,這樣好。”劉合看天子快變臉了,趕忙點了點頭,似乎生怕遲了會後悔。


    他從一縣令直接升幾級成為大司農,哪怕是代理,可是也當得戰戰兢兢。


    他又是與天子一樣出自河間王一脈,害怕當不好這個大司農,拖了後腿,讓天下人笑話少年天子無識人之能。


    當然,更害怕損了河間王一脈的名望,被人嘲笑才不配位。


    若如此,此後別的世家大族們不是更有了借口攻訐陛下和河間王一脈。


    看到劉合這副摸樣,一旁的陳蕃和胡廣也是忍住笑意。


    曹嵩對於少府出錢組建醫學院完全沒意見,反正錢是皇室的。


    他自己又已經決定了徹底投靠皇帝這個大靠山,肯定不拖後腿。


    再說,組建醫學院,的確是有益於眼下和千秋萬代的大善之事。


    天子和三公商議好的事情,基本就可以拍板了。


    但是,作為天子,不能太過剛愎自用,經驗不夠,不可獨斷。


    他為此還是在朝會上與百官進行了商議。


    並且還提出,對一些優秀的醫者,對大漢作出了貢獻,可以賜予爵位,準備看看百官的態度。


    出乎華耀預料的是,居然大部分都表示同意,還有不少人便是願意捐錢籌建醫學院。


    華耀看著他們真誠的臉,若有所思。


    看來,自己的思想與古人有很深的代溝。


    在古代想要博得名聲,無非就是修橋鋪路、布施四方。


    在忠直的臣子看來,隻要皇帝不是給自己修建宮殿,別的基本都不會去反對,而且組建醫學院的好處那是不言而喻的。


    畢竟誰不想多活幾年?


    雖然少部分官員覺得隨意賜予爵位不妥,但是沒說爵位高低,或者實爵虛爵。


    這個大概得看醫者的貢獻大小了。他們想想陛下精明得跟猴似的,大概也沒什麽大好處給醫者。


    再加上,天子又沒說要授予官職,是以,大家也沒跳出來反對。


    反正,以後看情況,到時候有不對勁的地方,再反對不遲。


    有幸,少年天子比較聽得進大臣的意見。國家大事,君臣都是商量著來。


    而且,他們還發現少年天子不記仇,心胸寬廣。


    隻要真心中為了大漢好,辦利於朝堂穩定的事情,提出利於朝堂的意見,哪怕噴了天子,他也不惱怒,天子甚至還會反思。


    因此,滿朝大臣都覺得,沒了汝南袁家、南陽許家,臨淄張家,好像朝堂是更和諧美好了。


    禦使中丞也覺得,沒了前司空袁逢,無人吩咐自己安排屬下彈劾這個彈劾那個。


    少了無謂的爭鬥,朝堂空氣也清新許多。


    “元常啊,你說要是朝會永遠都如今日一般該多好。”


    返迴德陽殿的天子,心情不錯地對著鍾繇吐槽了一句。


    鍾繇抿嘴,看著天子笑了笑,心想,天子這句話,我要不要原封不動地記下來。


    史官,當忠於史實。記!


    他記下了,方道:“召集著名醫者,組建醫學院,畢竟是一件利民善事。且有功於後世。”


    華耀聞言挑挑眉,隨後了然地點點頭:“也對,畢竟誰都有生病的時候。”


    “隻是,朕卻不會把各地名醫都弄到洛陽來。


    有二個名醫已經盡夠了。


    若名醫都到洛陽來,對朝中大臣是件善事!因為醫者隻是負責治病救人,對他們並無威脅。


    優秀醫者齊聚洛陽,對地方百姓可就沒有什麽益處了。


    他們本來看病就困難,再無一二良醫,雪上加霜。畢竟,良醫方有良好的醫德。


    “陛下說的是!”


    鍾繇思量著點頭。


    陳群在旁邊靜靜聽著,不多言語。


    他今日是第一次以尚書台議郎身份伴駕,對天子不算了解。


    現在看來,天子性格直爽。他的話雖直白,但是戳中核心要點。


    且,從他的處事手段來看,可以算是麵麵俱到了。也是真的心係天下百姓。


    很快,尚書台發出一道詔書再次昭告天下。


    要求明年二月,各地有誌從醫的醫徒或者學子,識字者皆可入洛參加醫學院的考核,考試合格者可以進入醫學院進修三年到五年。


    畢業後,可擔任醫學博士,教導下一屆學徒,也可進入太醫曙從醫,由朝廷發放俸祿。


    還有就是自認醫術過人者也可以自行前來洛陽,進行醫師考核,通過者也會發以醫師證。


    醫師可在郡縣開館收徒,朝廷給與薪俸補助。


    至於那些企圖魚目混珠,虛假行醫,欺騙百姓者,司隸衙門的牢房位置很多。


    而且最吸引人的一條就是特別說明了,在醫術上有重大突破或發現者,可以賜予爵位。


    一時間好不容易閑下來的各地官吏又因此事而忙碌起來。


    而華耀曾經苦苦尋找的華佗,此時則遊曆到了青州,臨淄地界,二名弟子跟隨其後。


    青州之名,始見於《尚書·禹貢》:“海岱惟青州”,為古“九州”之一。


    東方主春、主木,故而曰青。


    青州,起自渤海以南、泰山以北,涉及河北、山東半島,地為肥沃白壤。


    《爾雅·釋地》曰:“兩河間曰冀州,河南曰豫州,河西曰雝州,漢南曰荊州,江南曰揚州,濟河間曰兗州,濟東曰徐州,燕曰幽州,齊曰營州:九州。”


    師徒三人來到了城門口,看到一群人圍著牆上告示指指點點,高聲談論,煞是熱鬧。


    “師父,您看城門那邊…好熱鬧啊!”


    “快走吧!沒甚可看的。大概又是為了抓遊俠?”


    華佗似乎對這些並不感興趣,徑直向城門洞走去。


    三人來到近處,圍觀群眾的議論聲這才清晰傳入耳中。


    “哇!明年組建醫學院?天子不僅承諾給醫者們發放俸祿和提供醫術實驗,居然還有爵位賞賜。”


    “是啊!要知道有如此境況,當初不如去讀幾本醫書了,哎~”


    兩個落魄學子看著眼前的告示,紛紛搖頭歎息。


    “現在讀,也不遲吧?”


    “咋不遲?識字者去,三年出來隻能是醫徒,勞累一年,大概僅夠糊口罷了。沒有十年八年苦功,成不了醫師。”


    這個學子頗有些見識。


    入仕不行,孝廉舉不上,少年軍官預備營進不去,天子親兵不在青州招,如今連醫者也比不了。


    這儒經學的,學了十幾年,日子依舊過的難....


    無意間聽到兩人抱怨的華佗,腳下一頓,隨即向著告示走去。


    他身後的二個弟子有些愕然,剛才不是說沒甚可看麽?


    “走!”


    “啊?去哪啊?師父?”


    剛剛走到近前,還沒來得及看告示的二個弟子,再一次愕然的愣在那裏,看著扭頭就走的華佗。


    “洛陽!”


    隨後師徒三人轉身,又向著洛陽方向趕去。


    深秋了,天寒地凍的,師徒三人也不怕辛苦。


    而趕迴洛陽的趙忠、黃忠、孫堅,安置新兵入新營之後,第一時間拉著幾十石稻米向著皇宮趕去。


    由於少年軍官預備營與新兵營都設在西苑。


    新兵營,華耀按後世的標準,十人一屋,上下床。


    因兵員為奇數,再加宿舍有多了,前麵滿了,後麵的那間宿舍人數不夠,隻得三人。


    而由於黃忠和趙忠二人的特殊照顧,趙丹被安排了最後一間,人數少的宿舍。


    人少些,屋子看著更加寬敞,感覺空氣清新舒服些。


    就在趙丹三人進房準備打水洗漱休息的時候,一道粗厲霸氣的聲音傳來。


    “小子,你這個床位,我看上了,你去那邊屋子。”


    趙丹眉頭一皺,扭頭看去,一個年約十八歲的少年,手指向一個斜對麵最靠外牆的那個房間。


    這名少年正是來自吳郡烏程的嚴白虎,他的房間也不差,隻是看不慣趙丹受趙忠照顧。


    料想趙丹與趙忠定有關係,定是托人情進的天子親衛。


    出身豪強,經過激烈比拚才脫穎而出的嚴白虎,自然看不起這種斯文白淨者,故而上來挑釁。


    “汝是想被打得抱頭鼠竄?”


    趙丹可不是什麽好脾氣之人,雖然華雄比他大上二歲,看起來更孔武有力,可是趙丹依然不虛他。


    “庶子,就衝汝這臭德性,吾也要叫你嚐嚐吾之重拳。”


    嚴白虎眼珠一轉,計上心來,隨後看向趙丹,出言相激:“汝敢與吾下去比試否?”


    “哼~吾怕汝個愣子不成?”


    說罷,趙丹率先向外走去,嚴白虎則有些詫異的看著他勁削的背影,隨後也跟了上去。


    很快兩人來到院中空地之上,由於剛才兩人驚動了不少人,也吸引了不少人的圍觀。


    “別說吾欺負汝年紀小,汝先動手吧!”看著相比自己更矮小的趙丹,嚴白虎很有男兒氣,不屑於先動手占便宜。


    這話,於趙丹而言,無疑是恥辱,握緊右拳就向嚴白虎胸前攻襲而去。


    嚴白虎見狀,急忙伸出右手格擋,卻不知趙丹忽然於半路止住攻勢,左手握拳襲向其臉頰,右腿掃其下三路。


    嚴白虎反應也是不慢,頭向後一仰,身子順勢向左速閃,才堪堪躲過這一連環擊。


    “還挺狡詐!哼~”此時差點中拳的嚴白虎也有些怒了。


    他感覺,如果剛才未能避過二連擊,要麽吃一拳,要麽被掃倒。


    果然,先生說的對,天下少年不可小看。


    嚴白虎也不再打算手下留情,快速衝上前去一拳砸向趙丹白淨的臉,卻被他一個閃身躲了過去。


    “哼~吾看汝能躲過幾拳!”


    嚴白虎心下冷笑,再次衝向趙丹時,預判他的閃躲方向。


    就這樣一個不斷攻擊,一個不斷的躲避,來來迴迴十幾招過去。


    “文台兄,汝覺得這兩人誰能取勝?”


    圍觀的眾人當中,曹操看向了身旁的孫堅。


    孫堅未理曹操的問話,他此時的目光放在了趙丹身上。


    他感覺趙丹更像一隻伺機而動的猛虎。


    不斷的尋找著嚴白虎的弱點,準備一擊得手。


    片刻後,孫堅目光晶亮,讚歎了道:“丹陽來的此人身手敏捷,又力沉勢穩。既善用長劍一類的武器,拳腳上也不輸。


    旗鼓相當啊!現在且看誰人更耐得住不留破綻。”


    果然如孫堅所言,二人你來我往,誰也沒能尋到破綻一擊必勝。


    隨著時間過去,嚴白虎漸漸失去了耐性,步伐漸亂,很快就被趙丹抓住了破綻,一個掃堂腿將他放倒在地。


    趙丹即時一個魚躍,側身砸在嚴白虎身上,砸得人悶哼一聲,骨節分明,勁瘦有力的拳頭也停在他的眼睛上方。


    “認輸不了?”趙丹輕描淡寫地問,若是不認輸,他的拳頭就會砸下去了。


    “認輸!”嚴白虎雖然覺得有點羞恥,但還是服氣。


    “彩~嚴兄大氣。”趙丹笑著喝彩起身,又伸出右手拉起了嚴白虎。


    “咱們都是江東人,切磋一場罷了。白虎兄力大勢沉,輸在步法不夠靈活。”


    嚴白虎點頭,覺得趙丹說的有理,虛心請教道:“那,吾如何彌補步法身法上的不足?”


    “當不動如山,以不變應萬變。步法當以方寸之間的移動為最佳。”


    嚴白虎聽了,越想越有道理,遂抱拳道:“兄說的有理!白虎謝謝賜教!”


    “不用!”趙丹心下一笑,轉身向著屋內走去,似乎感覺到了什麽,趙丹扭過頭與孫堅四目相對。


    一股無法言明的感覺從趙丹內心升起,並不是什麽似曾相識,而是一種命中宿敵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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