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陽光西斜,曹操、袁紹、夏侯惇、夏侯淵四人已經不知溜過了幾條街巷,吃過了多少小食。


    此時,四人又橫穿街口,恰聽到了不遠處隨風入耳的喜樂之音,一行吹吹打打的送親隊伍在隔壁街逶迤行進。


    “哇~誰家娶親?”曹操頓時興奮起來,眼中精光四射。


    這段時間在皇宮內日日循規蹈矩,雖說學到了許多知識,有大進益,卻也壓抑許久,感覺生活少了許多趣味。


    “兄弟們快,咱們從那邊繞道過去瞧瞧新娘具美姿儀否?”


    曹操右手一揮,左手拉著袁紹急步拐過彎去,夏侯兄弟眉飛色舞的緊跟其後。


    過了拐角,進入東城主街,送親隊伍迎麵而來,曹操幾人大咧咧立於道中,興奮地緊盯隊伍。


    自古以來,婚喪嫁娶都是人生的頭等大事,路上相逢,世人也多給予尊重謙讓。


    主城遇此送親隊伍,街麵上無論是何身份之人,學子也好,遊俠也罷,甚至是巡邏治安的廷尉衙門差役都很自覺的避於一旁,不予衝撞,讓送親隊伍先行通過。


    “阿紹,想不想收喜錢?”曹操一見這送親規模,便知道女方家資不錯,也不會平民百姓之家。


    鬧他一鬧,給他們的婚禮添些趣味,待將來夫妻百發垂地之時,憶極少時,說不定還得感謝曹某。


    “什麽?”袁紹皺眉,不大明白曹操的意思。


    “他們想讓吾等二位公子給讓路,新郎新娘怎麽的也得過三關,不然,吾等不是白白讓了路,耽誤了寶貴時間。”


    “陛下言過,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曹操越想越可行,站道中等著隊伍過來。


    “大兄,怎麽做?”


    袁紹沒反應過來,夏侯惇、夏侯淵兄弟倆卻更興奮了。


    “最好是有一道比武關,吾兄弟倆上去跟新郎比劃比劃。”


    “阿瞞,此事萬萬不可,男女雙方迎親、送親皆是測算定了吉時的,誤了時辰,關乎人夫妻的一生幸福,不可胡來!”


    “嘁,誰胡來?吾此乃正來!測算了吉時,莫非就人人得與他讓道,他們不知道預算意外?”


    看到袁紹如此模樣,曹操不以為然,反倒覺得他失了少年銳氣。


    “縱使如此,也不宜…”


    “停,不準再說他話,汝且看著操行事就是!”


    袁紹還欲再勸,卻被曹操不耐煩打斷後話,隨之遞個眼色給夏侯兩兄弟,“惇弟、淵弟,走,吾仨兄弟上去攔著他們。”


    “好的,大兄!”夏侯兄弟於是曹操左右,三兄弟手拉手,渾身都洋溢著得意。


    袁紹見此,咬咬牙,也走上前去與三人並排而站。


    送親隊伍行至四人跟前,一時僵住,頭前的新郎和吹鼓們都不明所以,喜樂暫停,大紅花轎暫停。


    馬上的新郎是位翩翩公子,乃新任太倉令許家的長子。


    他打量著攔路的幾位少年,彬彬有禮的拱手,含笑道:“不知幾位公子攔在路中,意欲何為?”


    他是認識袁紹的,但未見過曹操,而袁家的這位婢生子,何時敢在洛陽如此妄為?


    曹操也向新郎拱手一禮,眼眉一挑直言:“吾等要前行罷了,爾等迎親阻礙了吾的道路。”


    新郎看一眼身後眾人抬的嫁妝以及花轎,陣仗是有些大了,但迎親麽,可大可小,“四位公子無須並肩而行即可,何必為難吾矣?”


    “吾兄弟四人感情好,樂意並肩而行!”曹操不服,指點著送親隊伍道:“汝迎親的儀仗都快趕上陛下入宮了!


    明知街道乃眾人通行,汝又何須用如此八抬大轎,阻礙如此多的人群來往?”


    兩邊緊緊貼牆讓路的行人們頓時心裏舒爽了,一時間噓聲一片。


    就是嘛!


    每次遇到此種事情,總是行人讓路,難道他們就不能使用小一些不阻礙通行的小轎,多少平民成親都是用小轎而已。


    “公子…”新郎見引起多數之人不滿,趕緊想求饒!


    “不必多言,汝為新郎,過吾三關,三關過了,吾等讓路,三關過不了,汝拿出三萬錢分發給為隊伍讓路的行人。如何?”


    “不用了,吾認輸,願意出五萬錢分發給讓路的行人。”新郎讓其中三擔嫁妝停下,派小廝留下給這條街上的行人發錢!


    “嘁、無趣!”曹操見新郎的仆從已經開始發錢,懵了幾秒鍾,然後調頭離開。


    “多謝曹公子,袁公子。”行人中有人認識曹操和袁紹,得了賠償錢忍不住向為他們討了公道的人致以謝意。


    “不用謝,是汝等應得的。”曹操揚起右手向後揮揮,背對人群留下這句話就快速離開了。


    人群中帶著徒弟和遊俠的王越將這一幕看在眼裏。


    王越乃遼東燕山人,而自古燕趙之地出豪傑。遊俠出身的他,劍術冠絕天下,且為人豪爽仗義。


    幾個月前,他行走在關外草原之上,奉先帝秘旨行刺殺之事。


    無意間得知了被鮮卑人奉為天神的天檀石槐失蹤,吃驚之餘又心生暗喜,省了不少功夫。


    於是繼續留下,遊走於各草原部落之間,在他們打生打死以後決出大頭領時,又擊殺掉大頭領…


    如此往複,他先後殺了五個勝出的部落首鄰,其中包括步度根,和連、魁雄,使得草原更加混亂。


    南北匈奴見此,自然又想趁機奪迴曾經被鮮卑人強占去的草場,於是,匈奴也攪和了進去。


    當王越迴到關內時,聽聞新的少年皇帝下詔,征召自己和徒弟史阿以及一眾遊俠兒入洛為官。


    特別是當他看到了雁門關牆上的那道征召遊俠的布告時,王越受到了深深的震撼。感覺自己遇到了此生知己。


    布告上是一首詩,名為《俠客行》。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


    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贏。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


    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


    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


    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詩的最後,寫著:大漢天子致敬大漢豪俠。誠請王越劍聖帶領遊俠們匯聚洛陽,以武會友。


    王越認為《俠客行》這首詩就是陛下為自己所寫。


    於是原本就需要迴京向天子複命的他,更是加緊了腳步,到太原帶上徒弟們匆匆趕迴洛陽。


    他要告訴有俠客之情的新皇,先帝不是昏君。雖然他重用宦官不對,可那也是無可奈何之舉。


    不曾想在天子腳下居然見到有如此奢華的送親隊伍,還有如此膽大包天敢攔住送親隊伍的少年。


    王越聽說如今的少年天子簡樸之極,就因國庫無錢。


    憤怒的看著迎親新郎和膽大少年對峙,本以為少年是要呃詐新郎一筆錢財,沒想到居然是為天子和百姓討不平。


    真是一個好少年,有俠氣。


    王越看著新郎輕輕鬆鬆就發下五萬錢而若有所思。


    再看向高官顯貴們的府邸,不知道其中藏了多少錢糧,且是貪墨於國庫太倉之中。


    “師父~”咱們走吧!


    史阿見王越久久的盯著送親隊伍而不動彈,忍不住提醒,“陛下還等著呢!”


    “唉~,如今天子窮、國庫空虛,而世家大族們卻個個富得錢可隨便撒。”


    王越心內一聲歎息,看向皇宮方向,腦海中不禁出現了離開時,先帝的身影和哀歎之聲,“大漢將忘,忘於世家士族!”


    “朕禁錮黨人,隻能製其一時矣!他們反彈之時,亦是朕殞命之時!”


    “卿不必管朕的生死,隻管禍亂草原,盡力為下一任天子爭取多一些立足朝堂的時間。”


    史阿看著悲傷上麵的師父,不由擔憂地喚道:“師父~”


    “先帝已逝,咱們節哀,應該去守護新天子。新皇與先帝出於一脈,守護他,亦是守護先帝,守護大漢天下。”


    “嗯!”王越點點頭,思量片刻又低頭沉聲吩咐道:“在陛下麵前,不必再提先帝之事!”


    “是,師父,徒兒明白的!”史阿重重的點頭。


    他明白師父的話外之意,也明白人心,人性。


    誰也不知道師父與先帝是推心置腹的好友,就讓這個秘密永遠隨先帝的逝去而沉埋皇陵。


    自己與師父重新開始,又一如既往,守護天子,守護大漢,盡俠客之義,俠客之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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