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亭。這是曆史上因漢靈帝而得的美名。


    現在,它還不叫這個名字,而是名叫北亭。


    北亭於今日黃昏如曆史上一樣迎來了它的高光時刻。


    一千多人聚集駐紮於此,用略厚實的絹帛將它打扮得格外華美。


    光祿勳、執金吾命一千郎衛在亭外駐紮營帳,將北亭圍在中間,保護名份上的新皇。


    曹節命內侍們以絹簾圍亭以避風、宮女們則在亭裏安放泥爐,準備炭火燒水煮粥。


    熱熱鬧鬧的露營活動有序良好展開。內侍和宮女都忙忙碌碌,又有條不紊。


    光祿勳、執金吾、中常侍吩咐完下屬,未向華耀告知一聲,便一齊駕乘馬車迴宮向太後複命。


    華耀深幽的眼神望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默默無言。吹著洛陽黃昏時的北風,身心冷透,而頭腦靜深。


    “陛下,請喝熱水。”左豐看著新皇久立亭外,遙望洛陽,怕他凍著,又試過茶水溫度已經適口,端杯走過去恭敬呈上。


    他知道,越是這種時候,越要表現得恭敬,忠心。新皇的名份已定,比較難改變。


    太後無有改變的魄力,更無理由,滿朝諸卿和宗正亦不會讓她亂了法度。


    這個新皇並不像他人認為的那般不穩當。相反,左豐認為他絕對穩當。隻要安全過了今夜。


    左豐已經決定讓新皇不離開自己三步。守護新皇的安危,就等於守護自己的安危。


    雖然新皇無事,他們不一定無事。但新皇有事,他們絕對有事。


    “嗯。”華耀接過水杯,看了左豐一眼,習慣性的迴了句,“汝也喝杯熱水,暖和暖和身子吧。”


    喝了碗粱米粥,華耀被服侍著抹了把臉,便早早地上輦休息。


    為了安全,暫且安分守己。不給他人惹麻煩,也不給自己惹禍。


    ~~~


    皇宮。


    長樂宮,曹節正與竇太後稟報一路的情況、安排。


    “解瀆亭候並不特立獨行,一路都順從奴婢等人的行程安排。


    身體看似有些弱,全程卻無半分不適,更無水土不服。


    據奴婢看,候爺的脾性溫和,安靜,沉穩,且能捱苦受累。風雨兼程地趕路,也未有抱怨。”擔得皇帝之位。


    曹節經過一路的觀察、思考,見劉宏(華耀)對內侍們並不反感厭惡,不是因為要利用他們而表現的重視,也不因要討好士族軍士而對他們輕視、折辱。


    而是真正的平視他們,公正的對待他們。看他與看光祿勳、執金吾的眼神一樣,帶點正常的好奇。


    總之,曹節已經決定了倒向新皇。反正,宮中所有的中常侍、小黃門都是依附皇權而生。


    新皇是他們注定的主人。


    崇德殿的偏殿,大將軍也在進行同樣的問話,光祿勳和執金吾都是與曹節差不多的迴答。


    他們一個是宗室子弟,一個處在天生應該是皇帝的心腹職位上,在新皇沒有過錯的情況下,心理上天然會偏向新皇。


    他們倆一路也都在觀察、解讀少年劉宏,對他的印象挺好,甚至認為他有政治天賦,天生的帝王。


    他們其實不需要新皇偏向士族官員,他們隻需要新皇不偏不倚的公正。


    皇帝公正,則說明他冷靜有智慧。不易被宦官、外戚、士族等等蒙騙。隻要他們做個正常的官,就能善終。


    前幾朝,外戚、宦官輪流著掌權,相互爭鬥,又更是與士族也鬥得激烈,為官的有了善始,但總是難有善終。


    竇武聽完稟報,點頭嘉許:“嗯。你們的差事辦的不錯。本將軍也明白了,那孩子是個不錯的好孩子。


    你們也都一路辛苦,迴家去好好休息一夜吧!”


    “喏。”光祿勳與執金吾行禮告退,在殿外對視了一眼又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與來去進出的朝臣打招唿。


    ~~~


    那一夜的洛陽都城,平靜之中透著不平靜。


    大將軍與女兒竇太後為大行皇帝守靈守了整整一夜。


    ~~~


    洛陽城外的北亭,車輦之中,華耀擁裘斜靠硬枕,聽著嗚嗚似唿嘯又似嗚咽的北風,凝神細思。


    “這是他們給劉宏的下馬威嗎?欺之年少而在京城又無依無靠?”


    倏忽,他眼神微動,心裏不由哂笑,無聲喃喃:“我不是他。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


    沉思一陣,華耀的眼睛又看向了洛陽、皇宮。


    “這一夜,我難以成眠,洛陽城裏的大臣們,不知又有幾人安睡?幾人難眠?”


    “也不知道家姐幾時能到洛陽來陪我?她的事情辦得如何?


    而他們又會安排我住到哪一座宮殿?是否還是曆史上北宮的德陽殿?”


    諸多雜念,此起彼伏。時間慢慢過去,唿唿的風聲中,華耀累極的身體終於陷入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狀態。


    他聽著時而來、忽而去的輕悄腳步聲,知道此夜有許多人都忙祿而不得空閑。


    暗裏悠然而想,應該讓統子撒出去幾支飛蚊式攝像頭,記錄洛陽城裏的風起雲湧之象。


    “好的主人。小統在這裏布置了一個,洛陽城裏五個。如果見到有趣的人事景物,小統通知你。”


    係統在這等著呢!它一路都開著直播紀錄此界的山水地貌。因為是在趕路,又乃非常時候,它怕吵著華耀,一直沒敢配音,也沒敢話嘮惹主人心煩。


    難得見它安靜乖巧得像隻小奶狗,華耀的精神力觸觸它,給以鼓勵,答應以後討一幅蔡邕的書法帖給它作為獎賞。


    “主人真好!小統愛主人!”


    “嘖嘖嘖…現在,討好的話,你是張口就來。”


    “嘿嘿~”係統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從不缺少甜言蜜語。


    華耀的神識瞟了一眼夜貓子們發的彈幕。


    “嘖嘖嘖…小皇帝真慘,大冷天的被個妖後命令在四處漏風的亭子裏喝西北風。”


    “是啊!心痛。現在十二歲的孩子還在讀六年級。”


    “唉,樓上的十1。我家的孩子十二歲剛開始練武,蹲了陣馬步就叫喊著腿疼,給我心痛的,差點開口答應他不練了。都說沒生育過的女人就不會疼孩子。”


    “哎哎哎~樓上的,以偏概全了啊!老娘丁克,可老娘也是心疼孩子的。”


    “都說古人學習最多的聖人之言。應該讓太後念念那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華耀看到直播間的觀眾竟然大多數是女性觀眾。她們的言語中對他有無限的同情。


    “統子,你咋來這麽多的女粉絲?曆史類的穿越直播節目,不應該是男粉多、熱血青年多嗎?”


    “哦!她們說喜歡小統、喜歡你啊!想看看曆史上的劉宏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人,就追了進來。


    結果看見你生的像個小奶狗樣的可憐可愛,勾起了她們的母愛和姨媽愛。


    所以,她們說粉了粉了,又幫忙去各處拉了一群媽媽粉、姨媽粉進來。”


    “哦!謝謝她們啦!”華耀撫撫前額,“唉,朕從小到大都一直這麽討女性喜歡,真是苦惱!


    “主人,你又…又什麽呢?想不起那個詞語,小統去翻詞典。”


    “嗬嗬…又凡爾賽!”華耀隻在意識裏咕嚕了一下,不讓統子感知到,讓它去翻詞典瞎折騰吧。


    瞌睡被統子鬧跑,精神起來一時無了睡意,華耀自係統的儲物間中摸出紙筆,記錄這七日來的一路見聞和感悟。


    最後以一首詩結束。


    序:夜裏,耳聽風聲,中湧詩情。隨心迴憶河間至洛陽這一路的觀景、悟道,幸得一闋。


    《赴洛陽登位途中有感》


    “日照河間紫氣生,挽煙南下路重明。淺溪響水春來早,垂柳含苞朝露凝。官吏紳員唿萬歲,貧民百姓願太平。


    嚐思文景無為治,於後世宗逐單於。但接昭宣宣盛世,且哀成平誌才疏。更喜光武中興複,猶念明章記漢書。


    縱覽經年漢天下,十三州寫君民情。念臣新帝愁千萬,恃勇忠士義倍乘。段熲平羌難幾許,邊民殺賊恨多層。


    黃河咆哮雲天外,白馬長嘶怒浪中。君立浪尖嘲雪雨,臣壓浪尾樂相從。


    逝水東流千古事,君王治國百年身。唏噓此去肩風雨,惟取丹心照汗青。”


    記下了此詩,華耀又開始團目養神。


    車輦外,內侍們各自坐蒲團上閉眼假寐養神,見華耀這個新皇並不傳喚人進去侍候,便也不多事。


    迷迷糊糊之間,華耀在竊竊私語中明確的知道又是新的一天已經到來。


    時間最是公平公正,從不以人的意願或加快或減慢它的速度。


    它總是不急不緩地前行,或與你相逢,或與你告別,有時甚至不需要你的確切感知,就已遠去。


    華耀走出車輦遙望天際,心裏知道,他代替劉宏迎接曆史注定的那一刻,也終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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