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安府,青岡縣衙後花園,玲瓏精致的亭台樓閣,清幽秀麗的池館水廊,柳枝花卉隨風舞動,覓食的鳥兒喳喳叫著,南宮羽神情肅穆地看著遠處天際烏雲。


    “南宮大人,看樣子江南將迎來今年的第一場大雨。”


    知縣王之遠坐在大理石建成的茶桌旁,品著香茶,揣測著麵前這位巡檢司指揮使內心的想法。


    南宮羽微微一笑:“春雨貴如油,下得滿街流,跌倒解學士,笑死一群牛。”


    王之遠點頭讚道:“江南繁華,煙雨如畫,河流湖泊交錯,土地肥沃,盛產魚米。”


    王之遠把話題扯到米上,正中南宮羽下懷,他便順水推舟道:“要說這米可是關係到百姓的日常生活,朝廷的社稷安危,江南多雨,水患不息,積貯者,天下之大命,幸得朝廷國庫充盈,在各地興建義倉應對水旱,青岡縣不是也有座義倉嗎?”


    “青岡義倉是都城周邊最大的義倉,三十七間倉窖可存放糧食三萬石,由戶部派人管理,主事是七品員外郎肖傑。”


    南宮羽裝模作樣地點點頭:“各地義倉不在州縣的管轄範圍,戶部又疏於監管,義倉官吏勾結地方官員,倒賣糧食,以次充好,謀取私利不在少數。”


    王之遠眼珠一轉:“南宮大人不會無的放矢,您懷疑青岡義倉有問題?”


    “王大人,如果隻是義倉出了問題,本官大可不必與你相商,直接查抄即可,但我收到消息,縣衙有官吏與肖傑勾結,將販運的私茶存放在義倉中。”


    南宮羽沒有直言販運私茶的主謀之一是張友德,一是拿不準王之遠是哪頭的,二是這位五品知縣聽到光祿少卿後,敢不敢與之對抗是小,如果走漏消息,可就前功盡棄了,所以才迫不得已耍個小聰明。


    縣衙官吏勾結義倉主事販運私茶,王之遠作為知縣,他能脫得了幹係嗎?輕者朝廷也會治他個失察之罪。


    王之遠聞言臉色更變,起身怒道:“青岡縣衙竟然出了碩鼠,南宮大人可知是哪位官吏,下官一定秉公執法,絕不袒護。”


    南宮羽見火候差不多了,朗聲道:“俗話說‘捉賊捉髒,捉奸捉雙’,拿了小吏,得不到販私的證據,恐怕王大人也無法定罪,到頭來打草驚蛇一場空。”


    王之遠躬身施禮:“下官願意聽從大人的調遣。”


    南宮羽要的就是這句話。


    “報!”


    門衛兵卒走進大堂單膝跪倒。


    “何事?”


    “外麵有位年輕人,自報是慶安府十大傑出青年,巡檢司編外探馬,還帶著一位姑娘,要求見南宮大人。”


    “姑娘?”南宮羽一怔,隨口問道:“什麽穿著打扮?”


    “穿的挺華貴的,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兵卒答道。


    南宮羽點點頭,以為乾泰鐸沾花惹草處處留情,被人家黏上了,望著一臉迷茫的王之遠,尷尬一笑:“是我的一位朋友。”


    “哦,南宮大人請便,我這邊調集人手隨時聽候命令。”


    南宮羽點點頭:“切記!此事一定要保密,縣衙的捕快要巡查弑煉殺手蹤跡,讓本縣的巡防衙做好準備即可。”


    “好,我這就安排。”·


    南宮羽走出大堂來到縣衙門口,見乾泰鐸蹲在台階下,像一隻鬥敗的公雞耷拉的腦袋,走下台階正要上前詢問。


    突然,耳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淡淡紫鉚胭脂味鑽入鼻腔,隨即,一雙玉手從背後伸出直奔雙目而去,南宮羽嘴角微微上揚,出手如電抓住一隻手的手腕,身體頂住對方的腰部,施展過肩摔。


    “啊!是我!”


    伴隨著尖叫聲,徐子卿仰麵朝天摔倒在地上,手不斷地揉著臀部。


    南宮羽咧咧嘴,趕忙上前將其扶起,故作驚訝道:“子卿,你怎麽摔倒在地上,這青岡縣地麵是沒有都城平整。”說著,為了緩解尷尬,用腳來迴搓了幾下地麵。


    徐子卿漲紅臉,眼淚在眼圈中打轉,用手指著南宮羽:“你是故意的,我迴去告訴我爹,說你欺負我。”


    “哈哈哈!”


    被徐子卿捉弄一路的乾泰鐸,好似大仇得報,笑得前仰後合,可他忘了小辣椒的名頭是白叫的嗎?


    徐子卿伸手掐住乾泰鐸的左耳,惡狠狠地說道:“這裏有你笑的份嗎?姑奶奶現在很生氣,給我滾!”


    “子卿!”南宮羽厲聲嗬道:“乾泰鐸是我朋友,你注意一下分寸。”


    徐子卿冷哼一聲,抱著膀把臉一揚。


    乾泰鐸聞言立馬對南宮羽投去感激的目光,從懷中掏出一份書信:“這是慕大人讓我交給您的。”


    南宮羽接過信封,扯開火漆封條,展開書信看了看,點點頭:“乾泰鐸,這事辦的不錯。”


    乾泰鐸賤兮兮地道:“大人,小的入職巡檢司的事...”


    “你說想象美好?還是現實美好?”


    乾泰鐸一怔,搞不清南宮羽這話是何意,隻能迴道:“當然是想象。”


    沒等南宮羽開口,徐子卿搶先嘲諷道:“就憑你還想進巡檢司,你也就想想而已,千萬別當真。”


    看著一臉失落的乾泰鐸,南宮羽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巡檢司是刀口舔血的營生,你爹就你一個獨生子,如果你有不測,他還能活嗎?迴去吧,幫助你爹好好打理生意。”


    南宮羽掏心窩子的話,讓乾泰鐸麵帶感激地點點頭,轉身離開青岡縣衙。


    “子卿,你來青岡做什麽?”


    “找你呀!”


    “你爹知道嗎?”


    “我爹讓我來的,還讓我轉告你,要寸步不離保護我。”


    前半段的話,南宮羽信,後麵的話,南宮羽一笑了之。


    這時,暗影走出縣衙,南宮羽隨手把書信遞給他:“淩風查清了趙義和張友德之間的關係。”


    架閣庫文書中記載,張友德,延壽縣人,進士二甲第三名,入仕為延壽縣丞,後調華州市舶司任轉運副使,期間因收取舶商的賄賂,降為州府書吏,又因檢舉華州通判參與走私有功,被調至光祿寺初任主薄,後升少卿。


    趙義,原名趙公韋,華州通明縣人,早年與同村人結夥販賣茶葉、糧食到金國獲利頗豐,後因朝廷頒布律法,趙公韋表麵向市舶司繳納稅銀,暗地裏賄賂張友德,私藏夾帶、瞞天過海。


    張友德被貶後,趙公韋將商船隊和從金國走私進來的北珠、毛皮、人參、馬匹全部進獻給朝廷,因此躲避了朝廷的責罰,後舉家遷址到青岡,並化名為趙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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