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案做得差不多之後，除了沒有親身見過經曆過陰影之觸的難纏的王莽等人很自信之外，洛默風這種是沒有自信的。
裴夢情比洛默風稍微自信一點，畢竟還有洛雨楓存在，相信這位大佬不會坐視好兄弟洛默風被陰影之觸解決的。
不過這種信心其實也沒有多點，具體如何還未可知。
就是不知道這裏的陰影之觸到底是什麽實力水平，要是真的很難纏就不太好了。
時間很快來到下午，安康鎮之中的慶典變得更加熱鬧，開始成建製地出現，基本上各家各戶的百姓似乎都離開了家裏。
門都沒有鎖，如果這時候出現個小偷的話，甚至不用撬鎖就能進入到各家各戶之中。
裴夢情他們站在較高的閣樓頂上，從上而下地俯視著這裏的慶典和節目。
隻見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歡欣雀躍的表情，全都是發自內心地為了今日的慶典高興。
他們不管男女老少，手上都拿著一束麥穗，如果不是知道他們要祭祀的是什麽存在的話，恐怕裴夢情他們還會以為這裏的人要祭祀的是後稷之類上古農神呢。
街道上熙熙攘攘，街麵上人們摩肩接踵，看起來十分缺少安全措施，很容易出現踩踏事件。
但，沒有人著急，也沒有人推搡，就像是在一條流水線上的產品一樣，所有人排列整齊，以極高的密度朝著一個方向前進。
目的地就是城南的城隍廟。
城南城隍廟距離安康鎮的距離不算遠，畢竟一整個安康鎮以及那一個附屬村落的規模不大，看起來沒什麽特殊的，周圍也沒有城牆。
城牆時城池用來抵禦外敵的，但是這裏的人們顯然不知道什麽叫外敵，在這裏活動的時候，反正有“城隍老爺”保佑，自然就不會考慮到背後的事情，不用擔憂周圍會有什麽東西夜襲。
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也就不會出現城牆了。
裴夢情他們眉頭微皺，在屋頂來迴飛躍，看著一整個安康鎮，幾乎四千人全都魚貫而出，離開整個安康鎮的城鎮範圍。
從傍晚到夜晚，在陽光昏暗下來，逐漸落山的時候，裴夢情他們仰天看向夜空。
一輪淡漠的夜色逐漸籠罩天幕，零碎的星點出現在夜空之上，月光還未出現，樹影在昏暗之中婆娑搖晃，又在晚風之中發出沙沙的聲音。
並非冬季，此時帶著初秋涼爽的森林晚風吹在身上十分舒適，就像是渴了很久的人拿到一杯清澈的泉水、冷得發抖的人忽然發現前方是一塊溫泉一樣舒服。
隻是身體上的舒適，卻掩蓋不了心裏直覺帶來的危機感。
心中像是在不斷拉警報一樣，直覺告訴裴夢情以及王莽等人趕緊離開這裏，再不走就晚了。
這種心理上的警覺和生理上徜徉在涼爽晚風之中的舒適，讓他們十分別扭。
明明心裏已經升起了危機感，但是身體本能卻沒有報警，這種奇怪的割裂感，讓人覺得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仿佛發生了分歧一般。
裴夢情還稍微好一點，他畢竟是修道者，在養魂境圓滿之後就已經身魂一體。
但王莽、劉秀、淳於長等人卻開始神情恍惚，眉頭緊皺。
趕緊將目光看向洛雨楓，卻發現對方早就將杜小荷打暈。
察覺到裴夢情的注視，洛雨楓看向裴夢情，忽然傳音過來，說道：“你果然不簡單，你修煉的是靈氣吧？”
對此裴夢情倒是沒有什麽奇怪的，作為接近概念級的泰山神，看不出來自己是修道者才奇怪呢。
“沒錯，說實話，我也沒想到我們本來隻是想著避開宗門任務，隨便找個地方旅遊，結果竟然就碰到了任務目標的正主，接近概念級的天生神明居然會跟我們這群小小的啟星級混跡在一起，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既然對方看穿了很多事情，裴夢情也沒有隱瞞自己早就發現對方的事情。
與其遮遮掩掩等到對方真正發現自己早就知道他是泰山神，還不如早點坦誠地說出來，說不定還能博得更多的好感，之後不管什麽事情，可能都要仰仗這位泰山神。
洛雨楓的目光一凝，對裴夢情似乎更感興趣了，對於當前的情況沒有說什麽話，而是問道：
“你什麽時候看出來的？”
裴夢情雙手插袋，心中對於城隍祭祀的事情還很關注，不過目前肯定是想辦法穩住泰山神，將對方徹底拉入“可信任夥伴陣營”更加重要。
麵對洛雨楓的問題，他沒有隱瞞，不過也沒有說出修行係統的事情，這是他最大的外掛和金手指，而且也不適合跟本方世界的任何人講出來。
當然，除了滄蘭這種看過各種奇幻小說的人之外，就算是他告訴別人自己有著一種修行係統，被人也不會相信他說的話，說不定還會把他當成是傻逼和瘋子。
“因為你的身上也有靈氣和術法能量，混雜在一起，能夠做到這一點非常不容易，所以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簡單，一開始還不能確定你就是泰山神，不過根據我對於靈氣和術法能量的了解……嗯，自大點說，我不覺得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之外，還能有人在合體技之前就平穩住靈氣和術法能量兩種東西，所以我推測你至少是合體級之上，加上你對於俗世之中很多事情都是抱有極強的好奇心，綜合行動和外在表現來看，對於人類社會擁有著學習心理和好奇心理，所以我最終判斷，你很有可能就是傳說中離開了泰山郡的泰山神。
“當然，最後確定，還是現在，因為你並不像洛默風他們一樣，會被這種生理與心理上的割裂感影響到，甚至比我還強。”
洛雨楓眉頭逐漸舒張開：“雖然就這些東西就讓你推斷出我是泰山神很厲害，不過很合情合理，術法能量和靈氣確實很特殊，一般情況下是沒有辦法共存的，一般的術士，至少要等到合體級才能開始同時接受兩種能量，但就算是合體級，也很難做到平衡。
“更仔細的我並不清楚，不過據我所知，靈氣和術法能量雖然同根同源，但是具體貌似並不是同一個體係的，如果說術法能量對應的是人類的術士體係和絕大部分本世界的妖獸、生靈的話，那麽靈氣對應的就是另一種體係。
“如果我猜測得不錯的話，你就是靈氣體係的修煉者。
“兩種體係，恐怕有著很奇怪的壓製順序，如果首先成為一個術士，修煉的是術法能量的話，後續在到達合體級之前，就很難再修煉靈氣相關的體係，到了合體級之後能夠修煉也不過是杯水車薪，實際上速度並不快，但是是否要到達更高層次之後，才能夠兩者同時修煉我並不清楚。
“我是天生神，有著世界意誌眷顧，所以就算是不專門修煉什麽，兩種能量也是同時為我所用的，不管什麽時候，我都可以用兩套不同的能量施展同一種術法或者招式。
“你比較奇特一點，所以我猜測，你應該是修煉靈氣的那一個體係，之後才開始修煉術法，並且不知道找到了什麽方法，讓術法能量和靈氣達成了平衡，沒有形成相互傾軋的局麵。
“當然，這也隻是我的一個猜想而已，到底是不是先修煉靈氣就可以毫無顧忌地繼續修煉術法能量就不清楚了，你是個比較奇特的存在，我很看好你。”
洛雨楓給出了自己的係統式推論，不得不說說得很對，還有不少裴夢情之前都沒有想過的問題，順斌在最後還表達了對裴夢情的期待。
裴夢情沒有說什麽謝謝之類的話，而是轉而將話題引向洛雨楓自己：
“那麽，泰山神是來了解人類社會的，還是來體驗生活的？混跡在我們這樣一群小小的啟星級術士中間，難道不會覺得我們很弱嗎？還是說，你覺得一隻老虎混跡在一群小雞仔中間很有意思呢？”
麵對裴夢情似乎帶刺的問題，洛雨楓沒有什麽不滿，反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認：
“你說得很對，我確實是因為好奇來體驗人類術士的生活的，更多地是想看看人類社會具體如何運轉，想知道占據世界絕大部分資源的智慧生命到底有著怎樣的創造力，能夠讓世界意誌如此看重，並視為最終的救命稻草之一。
“我得承認，你們人類的善良、勇敢、團結、群體性互助等行為確實超越了很多非群居性動物，並且你們有著極強的創造力、感染力和同化能力，所以我深深滴被你們吸引了，不過我更想做的，其實是去看看目前中土大陸範圍之內，其他地方的風景。”
裴夢情好奇地問道：“其他地方的風景？”
難道說，作為泰山神，並不滿足於常年屹立在齊魯大地，還有著出門旅遊的心思？所以想著其他地方的風景？
不過他轉念一想，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有些震驚地說道：
“你是說？其他的……”
洛雨楓沒想到裴夢情的意識這麽敏感，他隻說其他地方的風景，這家夥就能迅速地意識到這些事情，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於是他還是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嗯，是的，我想去看看他們，他們應該還在沉睡之中，如果以後情況惡化的話，很大情況還要靠他們，我隻不過是提前蘇醒而已，對於當年封印我的那些存在，並沒有什麽太多惡意……說起來，你修煉到現在多久了？”
“不到一年，九個月左右吧。”裴夢情如實迴答。
洛雨楓一時語塞，忽然覺得自己作為天生神確實是很占便宜，如果自己也是一個人類的話，恐怕會對這個家夥的天賦十分驚愕羨慕，甚至是嫉妒恨。
“嗯……厲害，這樣的話，你大概很有機會在十年內就成為合體級左右的存在，具體是對應你們修煉靈氣的人的什麽境界我也不清楚，不過很多時候，很多機緣，到最後，你會發現都在洛陽，也就是你們大周王朝的都城，中土大陸目前的中心。”
“洛陽作為富甲天下的經濟、政誌、文化核心，存在很多機緣也很正常吧？”裴夢情短期之內你還沒有去洛陽的打算。
說起來，之前梁州縣危機解決之前，兩隻大橘就說要帶他會貓族祖地去拜訪一下貓族長老，了解更多信息，但是後麵就因為一修行係統的任務，沒有前往京畿地帶，而是樁頭去了梁郡的兗州大學尋求天巡劍。
在天巡劍之後，又因為修行係統的任務和蛛絲馬跡、消息選擇前往青州的青州劍門，謀求天下十六名劍之中的落花劍。
現在仍然在這個範疇之中，一直沒有前往洛陽的打算，這一切究竟是巧合，還是說修行係統正在暗中阻止自己呢？
那麽，洛雨楓所說的機緣在洛陽，又是什麽意思呢？
洛雨楓沒有隱瞞，但是也沒有直說，隻是說道：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好像很自然而然地就出現在我們麵前，可能是發財的機會，可能是提升自己實力的機會，也可能是延長自己壽命的機會，不管是哪種，相信很多人在看到之後，基本上都會選擇拚一把，前往希望之地。
“但很多時候，這些事情、機緣與希望，並不是真實的，而是有人放出了消息，將自己的釣魚線無限延長，逐漸出現了京城洛陽之外的地方，並不斷地引導著上鉤的人前往洛陽，可能是上鉤的人是你，可能不是你，但不管誰，都有機會碰到這些機緣，而不管是誰碰到了這些機緣，最後都會進入某些人的網中，至於最後，這個網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就不知道了。
“我說這些事情，你就當是我在奉告你好了，洛陽對於弱小的人來說一般來說不是壞地方，但是對於有著特殊特質的人來說，卻是很危險的地方，那裏，有很多老東西。”
能讓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天生神洛雨楓都說是“老東西”，可見那些存在到底是怎麽樣的存在了。
裴夢情倒吸一口冷氣，忽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兩隻大橘並沒有壞心思，這點是可以確定的，它們是自己從微末之際就同生共死的夥伴，但是貓族祖地到底是什麽情況，他並沒有數。
而洛雨楓所說的“特殊特質”又是什麽意思呢？
到底是，像他這樣的修道者還是說修道之後又開始修煉術法能量？
亦或是劍靈根？
那麽，那些個“老東西”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聽起來倒像是住著一群擇人而噬的老巫婆的洞窟一般，這就是洛陽嗎？
細思極恐啊……
裴夢情點點頭，說道：“在我真正成長起來之前，都不會前往洛陽的，概念級？”
洛雨楓嗯了一聲：“至少，畢竟我也不敢去，你明白就好。”
這下兩人都放心了，至少現在他們都知道，他們全都是站在世界意誌這邊的，而不是為了一己私欲的小術士亦或者是無視規則的冷漠天生神。
雖然地位懸殊、實力差距巨大，但目前來說，兩人完全是一個戰線的。
裴夢情忽然就覺得自己心裏有底了，一個接近概念級的大佬和自己站一個陣營，還有什麽怕的。
就在他和洛雨楓聊天的這段時間裏，王莽他們逐漸適應了現在的情況，不過他們並沒有發現洛雨楓和裴夢情之間進行了一場傳音對話，也不知道這兩個人都聊了什麽神奇又可怕的事情。
“所以這個陰影之觸是什麽水平？能否透露一下？”
“啟星級中期，實際的戰鬥力大概比啟星級後期還強一點吧，你們加在一起，再加上你那兩位橘貓朋友，想要戰勝對方是能做到的，我不會暴露自己，不過我會盡可能地在暗中互助百姓們，你們可以隨便出手，至於解決掉陰影支出之後，這裏的百姓們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我就管不著了。”
“那自然，我們也管不到。”裴夢情嗬嗬笑了一聲。
火把一支支地舉起，無數火把連成一條長龍，從安康鎮的出口，一路蔓延到城隍廟前。
然後，數千人的隊伍從中間分開，將中間露出來，一條眾人之間的道路出現了。
在兩側火把的照耀下，夜色變得明亮如火，但是越靠近城隍廟門口就越昏暗。
很快，之前在“教堂”之中發現的那十八個祭品，很快就在一個頭上帶著羽毛帽子，看起來像是某種原始人一樣的家夥的催促下前行。
這十八個人，不管是男女老少，全都穿著整齊莊肅的服裝，看起來不像是祭品，倒像是去主持祭祀的，反而是後麵的那個真正的祭司看起來像個還未開化的原始人一樣。
很快，這十八個男女老少就麵無表情地一路走向城隍廟。
隨著這些人前往城隍廟，各種祭祀祈禱的聲音不斷出現。
似乎是某個祭司在吟唱，但很快，裴夢情他們就發現，竟然是一整個安康鎮的人在誦念著，就好像是在召喚某種存在前來一般。
就連作為貢品的十八個男女老少全都跟著誦念。
一時間，仿佛和尚廟裏念經一樣的場景與嗡嗡聲立馬出現。
裴夢情下意識地傳音眾人：“封閉聽覺，不要聽！”
連帶著還告訴了兩隻大橘。
王莽他們神情一陣恍惚，就像是靈魂即將被抽走一般，好在有裴夢情提醒，瞬間清醒，本能地封閉了自己的聽覺，這才迴過神來，紛紛驚出一身冷汗。
這些百姓們明明是普通人，但是念誦出來的東西竟然有著這樣可怕的威力，能夠連他們這種啟星級的大術士都影響，真是可怕。
這下對於陰影之觸的手段，他們有了新的認識。
在一片念誦的嗡嗡聲之中，十八個祭品終於走到了城隍廟門口。
城隍廟建得不算大，但是現在，那個漆黑的入口，就像是蹲伏在黑暗之中的野獸一般，十分可怖，似乎隻要投入其中，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一般。
裴夢情他們冷靜地隱藏身形，沒有記者去救那十八個祭品，反倒是更害怕驚擾了陰影之觸的情況下，在黑夜之中，對方瞬間席卷數千普通百姓，那就不好了。
對於在這個世界還沒有出現的“電車難題”，他們的想法都很簡單，為了數千人，就算是這十八個人真的走進虎口犧牲，也是沒關係的。
十八個人的身影消失在城隍廟門口，很快，裏麵就傳來一陣微弱的燭火搖晃，然後，一陣狂風吹過。
一瞬之間，所有的火把都開始搖晃。
一個聲音傳出：“歡迎貴客。”
然後，驚悚的一幕出現了，在場的數千安康鎮的百姓，瞬間迴頭，將視線全都注視在裴夢情他們身上。
明明他們已經隱藏了身形和氣息，按理來說，不會被發現才對，但是這些百姓就像是著魔了一樣，按照那個聲音迴過頭來。
裴夢情緩緩抽出自己從天合縣城中帶出來的一把啟星級的寶劍，不過他沒有起什麽名字，反正這把劍很有可能會損壞……
還有王莽他們，也全都抽出了自己的武器。
他們的視線瞄準城隍廟門口，而很快，裏麵也走出來一個“人”。
這人身材高大，差不多有五米高，身寬差不多也有三米之寬，但最詭異的，是他身上不規則地長著幾十隻手臂和大腿，還有十幾張臉在上麵，不停地張嘴閉嘴，似乎在說這什麽。
這一整個人，就好像是將之前那十八個男女老少的全身上下全都分解之後，又胡亂地安裝在一個肉體身上，最後出來了這個一個讓人看一眼就覺得惡心的奇怪生物。
偏偏，這個生物，還有著正常人的聲音，說話的時候，能讓人感覺到它是彬彬有禮的。
這話總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也太別扭了，不管怎麽說，一個這樣的東西，卻像人類一樣說話，一樣禮貌，這……
“各位貴客，莫非是不想主動現身嗎？”
裴夢情比洛默風稍微自信一點，畢竟還有洛雨楓存在，相信這位大佬不會坐視好兄弟洛默風被陰影之觸解決的。
不過這種信心其實也沒有多點，具體如何還未可知。
就是不知道這裏的陰影之觸到底是什麽實力水平，要是真的很難纏就不太好了。
時間很快來到下午，安康鎮之中的慶典變得更加熱鬧，開始成建製地出現，基本上各家各戶的百姓似乎都離開了家裏。
門都沒有鎖，如果這時候出現個小偷的話，甚至不用撬鎖就能進入到各家各戶之中。
裴夢情他們站在較高的閣樓頂上，從上而下地俯視著這裏的慶典和節目。
隻見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歡欣雀躍的表情，全都是發自內心地為了今日的慶典高興。
他們不管男女老少，手上都拿著一束麥穗，如果不是知道他們要祭祀的是什麽存在的話，恐怕裴夢情他們還會以為這裏的人要祭祀的是後稷之類上古農神呢。
街道上熙熙攘攘，街麵上人們摩肩接踵，看起來十分缺少安全措施，很容易出現踩踏事件。
但，沒有人著急，也沒有人推搡，就像是在一條流水線上的產品一樣，所有人排列整齊，以極高的密度朝著一個方向前進。
目的地就是城南的城隍廟。
城南城隍廟距離安康鎮的距離不算遠，畢竟一整個安康鎮以及那一個附屬村落的規模不大，看起來沒什麽特殊的，周圍也沒有城牆。
城牆時城池用來抵禦外敵的，但是這裏的人們顯然不知道什麽叫外敵，在這裏活動的時候，反正有“城隍老爺”保佑，自然就不會考慮到背後的事情，不用擔憂周圍會有什麽東西夜襲。
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也就不會出現城牆了。
裴夢情他們眉頭微皺，在屋頂來迴飛躍，看著一整個安康鎮，幾乎四千人全都魚貫而出，離開整個安康鎮的城鎮範圍。
從傍晚到夜晚，在陽光昏暗下來，逐漸落山的時候，裴夢情他們仰天看向夜空。
一輪淡漠的夜色逐漸籠罩天幕，零碎的星點出現在夜空之上，月光還未出現，樹影在昏暗之中婆娑搖晃，又在晚風之中發出沙沙的聲音。
並非冬季，此時帶著初秋涼爽的森林晚風吹在身上十分舒適，就像是渴了很久的人拿到一杯清澈的泉水、冷得發抖的人忽然發現前方是一塊溫泉一樣舒服。
隻是身體上的舒適，卻掩蓋不了心裏直覺帶來的危機感。
心中像是在不斷拉警報一樣，直覺告訴裴夢情以及王莽等人趕緊離開這裏，再不走就晚了。
這種心理上的警覺和生理上徜徉在涼爽晚風之中的舒適，讓他們十分別扭。
明明心裏已經升起了危機感，但是身體本能卻沒有報警，這種奇怪的割裂感，讓人覺得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仿佛發生了分歧一般。
裴夢情還稍微好一點，他畢竟是修道者，在養魂境圓滿之後就已經身魂一體。
但王莽、劉秀、淳於長等人卻開始神情恍惚，眉頭緊皺。
趕緊將目光看向洛雨楓，卻發現對方早就將杜小荷打暈。
察覺到裴夢情的注視，洛雨楓看向裴夢情，忽然傳音過來，說道：“你果然不簡單，你修煉的是靈氣吧？”
對此裴夢情倒是沒有什麽奇怪的，作為接近概念級的泰山神，看不出來自己是修道者才奇怪呢。
“沒錯，說實話，我也沒想到我們本來隻是想著避開宗門任務，隨便找個地方旅遊，結果竟然就碰到了任務目標的正主，接近概念級的天生神明居然會跟我們這群小小的啟星級混跡在一起，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既然對方看穿了很多事情，裴夢情也沒有隱瞞自己早就發現對方的事情。
與其遮遮掩掩等到對方真正發現自己早就知道他是泰山神，還不如早點坦誠地說出來，說不定還能博得更多的好感，之後不管什麽事情，可能都要仰仗這位泰山神。
洛雨楓的目光一凝，對裴夢情似乎更感興趣了，對於當前的情況沒有說什麽話，而是問道：
“你什麽時候看出來的？”
裴夢情雙手插袋，心中對於城隍祭祀的事情還很關注，不過目前肯定是想辦法穩住泰山神，將對方徹底拉入“可信任夥伴陣營”更加重要。
麵對洛雨楓的問題，他沒有隱瞞，不過也沒有說出修行係統的事情，這是他最大的外掛和金手指，而且也不適合跟本方世界的任何人講出來。
當然，除了滄蘭這種看過各種奇幻小說的人之外，就算是他告訴別人自己有著一種修行係統，被人也不會相信他說的話，說不定還會把他當成是傻逼和瘋子。
“因為你的身上也有靈氣和術法能量，混雜在一起，能夠做到這一點非常不容易，所以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簡單，一開始還不能確定你就是泰山神，不過根據我對於靈氣和術法能量的了解……嗯，自大點說，我不覺得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之外，還能有人在合體技之前就平穩住靈氣和術法能量兩種東西，所以我推測你至少是合體級之上，加上你對於俗世之中很多事情都是抱有極強的好奇心，綜合行動和外在表現來看，對於人類社會擁有著學習心理和好奇心理，所以我最終判斷，你很有可能就是傳說中離開了泰山郡的泰山神。
“當然，最後確定，還是現在，因為你並不像洛默風他們一樣，會被這種生理與心理上的割裂感影響到，甚至比我還強。”
洛雨楓眉頭逐漸舒張開：“雖然就這些東西就讓你推斷出我是泰山神很厲害，不過很合情合理，術法能量和靈氣確實很特殊，一般情況下是沒有辦法共存的，一般的術士，至少要等到合體級才能開始同時接受兩種能量，但就算是合體級，也很難做到平衡。
“更仔細的我並不清楚，不過據我所知，靈氣和術法能量雖然同根同源，但是具體貌似並不是同一個體係的，如果說術法能量對應的是人類的術士體係和絕大部分本世界的妖獸、生靈的話，那麽靈氣對應的就是另一種體係。
“如果我猜測得不錯的話，你就是靈氣體係的修煉者。
“兩種體係，恐怕有著很奇怪的壓製順序，如果首先成為一個術士，修煉的是術法能量的話，後續在到達合體級之前，就很難再修煉靈氣相關的體係，到了合體級之後能夠修煉也不過是杯水車薪，實際上速度並不快，但是是否要到達更高層次之後，才能夠兩者同時修煉我並不清楚。
“我是天生神，有著世界意誌眷顧，所以就算是不專門修煉什麽，兩種能量也是同時為我所用的，不管什麽時候，我都可以用兩套不同的能量施展同一種術法或者招式。
“你比較奇特一點，所以我猜測，你應該是修煉靈氣的那一個體係，之後才開始修煉術法，並且不知道找到了什麽方法，讓術法能量和靈氣達成了平衡，沒有形成相互傾軋的局麵。
“當然，這也隻是我的一個猜想而已，到底是不是先修煉靈氣就可以毫無顧忌地繼續修煉術法能量就不清楚了，你是個比較奇特的存在，我很看好你。”
洛雨楓給出了自己的係統式推論，不得不說說得很對，還有不少裴夢情之前都沒有想過的問題，順斌在最後還表達了對裴夢情的期待。
裴夢情沒有說什麽謝謝之類的話，而是轉而將話題引向洛雨楓自己：
“那麽，泰山神是來了解人類社會的，還是來體驗生活的？混跡在我們這樣一群小小的啟星級術士中間，難道不會覺得我們很弱嗎？還是說，你覺得一隻老虎混跡在一群小雞仔中間很有意思呢？”
麵對裴夢情似乎帶刺的問題，洛雨楓沒有什麽不滿，反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認：
“你說得很對，我確實是因為好奇來體驗人類術士的生活的，更多地是想看看人類社會具體如何運轉，想知道占據世界絕大部分資源的智慧生命到底有著怎樣的創造力，能夠讓世界意誌如此看重，並視為最終的救命稻草之一。
“我得承認，你們人類的善良、勇敢、團結、群體性互助等行為確實超越了很多非群居性動物，並且你們有著極強的創造力、感染力和同化能力，所以我深深滴被你們吸引了，不過我更想做的，其實是去看看目前中土大陸範圍之內，其他地方的風景。”
裴夢情好奇地問道：“其他地方的風景？”
難道說，作為泰山神，並不滿足於常年屹立在齊魯大地，還有著出門旅遊的心思？所以想著其他地方的風景？
不過他轉念一想，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有些震驚地說道：
“你是說？其他的……”
洛雨楓沒想到裴夢情的意識這麽敏感，他隻說其他地方的風景，這家夥就能迅速地意識到這些事情，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於是他還是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嗯，是的，我想去看看他們，他們應該還在沉睡之中，如果以後情況惡化的話，很大情況還要靠他們，我隻不過是提前蘇醒而已，對於當年封印我的那些存在，並沒有什麽太多惡意……說起來，你修煉到現在多久了？”
“不到一年，九個月左右吧。”裴夢情如實迴答。
洛雨楓一時語塞，忽然覺得自己作為天生神確實是很占便宜，如果自己也是一個人類的話，恐怕會對這個家夥的天賦十分驚愕羨慕，甚至是嫉妒恨。
“嗯……厲害，這樣的話，你大概很有機會在十年內就成為合體級左右的存在，具體是對應你們修煉靈氣的人的什麽境界我也不清楚，不過很多時候，很多機緣，到最後，你會發現都在洛陽，也就是你們大周王朝的都城，中土大陸目前的中心。”
“洛陽作為富甲天下的經濟、政誌、文化核心，存在很多機緣也很正常吧？”裴夢情短期之內你還沒有去洛陽的打算。
說起來，之前梁州縣危機解決之前，兩隻大橘就說要帶他會貓族祖地去拜訪一下貓族長老，了解更多信息，但是後麵就因為一修行係統的任務，沒有前往京畿地帶，而是樁頭去了梁郡的兗州大學尋求天巡劍。
在天巡劍之後，又因為修行係統的任務和蛛絲馬跡、消息選擇前往青州的青州劍門，謀求天下十六名劍之中的落花劍。
現在仍然在這個範疇之中，一直沒有前往洛陽的打算，這一切究竟是巧合，還是說修行係統正在暗中阻止自己呢？
那麽，洛雨楓所說的機緣在洛陽，又是什麽意思呢？
洛雨楓沒有隱瞞，但是也沒有直說，隻是說道：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好像很自然而然地就出現在我們麵前，可能是發財的機會，可能是提升自己實力的機會，也可能是延長自己壽命的機會，不管是哪種，相信很多人在看到之後，基本上都會選擇拚一把，前往希望之地。
“但很多時候，這些事情、機緣與希望，並不是真實的，而是有人放出了消息，將自己的釣魚線無限延長，逐漸出現了京城洛陽之外的地方，並不斷地引導著上鉤的人前往洛陽，可能是上鉤的人是你，可能不是你，但不管誰，都有機會碰到這些機緣，而不管是誰碰到了這些機緣，最後都會進入某些人的網中，至於最後，這個網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就不知道了。
“我說這些事情，你就當是我在奉告你好了，洛陽對於弱小的人來說一般來說不是壞地方，但是對於有著特殊特質的人來說，卻是很危險的地方，那裏，有很多老東西。”
能讓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天生神洛雨楓都說是“老東西”，可見那些存在到底是怎麽樣的存在了。
裴夢情倒吸一口冷氣，忽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兩隻大橘並沒有壞心思，這點是可以確定的，它們是自己從微末之際就同生共死的夥伴，但是貓族祖地到底是什麽情況，他並沒有數。
而洛雨楓所說的“特殊特質”又是什麽意思呢？
到底是，像他這樣的修道者還是說修道之後又開始修煉術法能量？
亦或是劍靈根？
那麽，那些個“老東西”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聽起來倒像是住著一群擇人而噬的老巫婆的洞窟一般，這就是洛陽嗎？
細思極恐啊……
裴夢情點點頭，說道：“在我真正成長起來之前，都不會前往洛陽的，概念級？”
洛雨楓嗯了一聲：“至少，畢竟我也不敢去，你明白就好。”
這下兩人都放心了，至少現在他們都知道，他們全都是站在世界意誌這邊的，而不是為了一己私欲的小術士亦或者是無視規則的冷漠天生神。
雖然地位懸殊、實力差距巨大，但目前來說，兩人完全是一個戰線的。
裴夢情忽然就覺得自己心裏有底了，一個接近概念級的大佬和自己站一個陣營，還有什麽怕的。
就在他和洛雨楓聊天的這段時間裏，王莽他們逐漸適應了現在的情況，不過他們並沒有發現洛雨楓和裴夢情之間進行了一場傳音對話，也不知道這兩個人都聊了什麽神奇又可怕的事情。
“所以這個陰影之觸是什麽水平？能否透露一下？”
“啟星級中期，實際的戰鬥力大概比啟星級後期還強一點吧，你們加在一起，再加上你那兩位橘貓朋友，想要戰勝對方是能做到的，我不會暴露自己，不過我會盡可能地在暗中互助百姓們，你們可以隨便出手，至於解決掉陰影支出之後，這裏的百姓們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我就管不著了。”
“那自然，我們也管不到。”裴夢情嗬嗬笑了一聲。
火把一支支地舉起，無數火把連成一條長龍，從安康鎮的出口，一路蔓延到城隍廟前。
然後，數千人的隊伍從中間分開，將中間露出來，一條眾人之間的道路出現了。
在兩側火把的照耀下，夜色變得明亮如火，但是越靠近城隍廟門口就越昏暗。
很快，之前在“教堂”之中發現的那十八個祭品，很快就在一個頭上帶著羽毛帽子，看起來像是某種原始人一樣的家夥的催促下前行。
這十八個人，不管是男女老少，全都穿著整齊莊肅的服裝，看起來不像是祭品，倒像是去主持祭祀的，反而是後麵的那個真正的祭司看起來像個還未開化的原始人一樣。
很快，這十八個男女老少就麵無表情地一路走向城隍廟。
隨著這些人前往城隍廟，各種祭祀祈禱的聲音不斷出現。
似乎是某個祭司在吟唱，但很快，裴夢情他們就發現，竟然是一整個安康鎮的人在誦念著，就好像是在召喚某種存在前來一般。
就連作為貢品的十八個男女老少全都跟著誦念。
一時間，仿佛和尚廟裏念經一樣的場景與嗡嗡聲立馬出現。
裴夢情下意識地傳音眾人：“封閉聽覺，不要聽！”
連帶著還告訴了兩隻大橘。
王莽他們神情一陣恍惚，就像是靈魂即將被抽走一般，好在有裴夢情提醒，瞬間清醒，本能地封閉了自己的聽覺，這才迴過神來，紛紛驚出一身冷汗。
這些百姓們明明是普通人，但是念誦出來的東西竟然有著這樣可怕的威力，能夠連他們這種啟星級的大術士都影響，真是可怕。
這下對於陰影之觸的手段，他們有了新的認識。
在一片念誦的嗡嗡聲之中，十八個祭品終於走到了城隍廟門口。
城隍廟建得不算大，但是現在，那個漆黑的入口，就像是蹲伏在黑暗之中的野獸一般，十分可怖，似乎隻要投入其中，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一般。
裴夢情他們冷靜地隱藏身形，沒有記者去救那十八個祭品，反倒是更害怕驚擾了陰影之觸的情況下，在黑夜之中，對方瞬間席卷數千普通百姓，那就不好了。
對於在這個世界還沒有出現的“電車難題”，他們的想法都很簡單，為了數千人，就算是這十八個人真的走進虎口犧牲，也是沒關係的。
十八個人的身影消失在城隍廟門口，很快，裏麵就傳來一陣微弱的燭火搖晃，然後，一陣狂風吹過。
一瞬之間，所有的火把都開始搖晃。
一個聲音傳出：“歡迎貴客。”
然後，驚悚的一幕出現了，在場的數千安康鎮的百姓，瞬間迴頭，將視線全都注視在裴夢情他們身上。
明明他們已經隱藏了身形和氣息，按理來說，不會被發現才對，但是這些百姓就像是著魔了一樣，按照那個聲音迴過頭來。
裴夢情緩緩抽出自己從天合縣城中帶出來的一把啟星級的寶劍，不過他沒有起什麽名字，反正這把劍很有可能會損壞……
還有王莽他們，也全都抽出了自己的武器。
他們的視線瞄準城隍廟門口，而很快，裏麵也走出來一個“人”。
這人身材高大，差不多有五米高，身寬差不多也有三米之寬，但最詭異的，是他身上不規則地長著幾十隻手臂和大腿，還有十幾張臉在上麵，不停地張嘴閉嘴，似乎在說這什麽。
這一整個人，就好像是將之前那十八個男女老少的全身上下全都分解之後，又胡亂地安裝在一個肉體身上，最後出來了這個一個讓人看一眼就覺得惡心的奇怪生物。
偏偏，這個生物，還有著正常人的聲音，說話的時候，能讓人感覺到它是彬彬有禮的。
這話總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也太別扭了，不管怎麽說，一個這樣的東西，卻像人類一樣說話，一樣禮貌，這……
“各位貴客，莫非是不想主動現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