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相反,劉大人,”穀仲溪看都沒看劉琨,仍警惕地盯著院內黑暗處,隻將那枚毒針示出,沉聲道:“方才見一名黑衣人躍入貴宅,行事鬼祟,急追之下,其竟欲以毒針阻殺我,最後此賊窮途陌路,正遁入這院中。我相信人定還藏在院內某個陰影處,請務必盡快拿下,此人極度危險!”


    劉琨略一皺眉,輕輕將毒針拿在手中,迎著火光細看去,果然見針尖有淬毒痕跡。


    “大人呐!切莫聽這廝狡辯!”徐潤哭喪著臉,捂著兩邊腫的似饅頭般的腮部,一瘸一拐往劉琨處行去:“這毒針分明就是這姓秦的自己的!他是白日裏見了府上的舞姬起意,才在夜間欲行不軌!”


    “放肆!”劉琨怒叱道:“鏡湖令這一身武功,還需要用毒針這等陰毒暗器?”言罷,又對一眾府丁道:“依鏡湖令之言,舉火,徹查此院!”


    “是!!”


    眾府丁得令,立即四下忙活起來,十餘把燈籠皆擠進這院子,照的亮如白晝一般,又有侍從將一眾舞姬盡數喚出,挨著牆齊齊站作一排。


    眾人忙碌時,穀仲溪隻全力維護著六氣屏障,劉琨掃過一眼院子,目光落在徐潤臉上,狐疑道:“你這臉怎麽了?”


    徐潤抬眼看了下穀仲溪,卻隻躬身,不敢說話。


    劉琨頓覺訝異,穀仲溪隻淡淡道:“徐大人對慕容公主出言不遜,草民氣不過,稍稍教訓了下。劉大人若覺著不妥,打迴來便是。”


    劉琨臉色發白,對徐潤怒斥道:“滾!”


    徐潤腰快躬到地上,急步退出院門。


    “是劉某馭下不力,向慕容公主和穀公子賠罪!”劉琨抱拳道。


    穀仲溪擺擺手:“無妨,該教訓的已教訓過了,眼下我一介白身,用不著看誰麵子,通常有仇當場就報了。”


    劉琨汗顏道:“穀公子這身手,哪個敢主動結仇的,怕是真瞎了眼。”


    “劉大人謬讚了。江湖之大,勝過我的人還是很多的,”穀仲溪淡淡迴了句,又道:“倒是劉大人,可有在江湖上結了仇家?”


    劉琨麵色一肅,正色道:“劉某正缺人手,對江湖豪傑從來都是禮遇有加,又怎會結仇,穀公子的意思是……”


    “那黑衣人身手不錯,按世俗說法,此人至少是下品宗師,而從其使用的暗器來看,我懷疑可能是一個名動天下的宗門之人。”


    劉琨麵色極為難看:“穀公子所言,是哪個宗門?”


    “毒宗!”


    僅二字,劉琨倒抽一口涼氣。此宗門在北方和南方的風評截然不同,江東地界,此宗門多與醫家同行,以毒理濟世救人,但在中原以北,此宗門以聞風喪膽的毒功和防不勝防的媚術斡旋於朝廷和匈奴政權之間,每每出手往往心狠手辣,直擊命脈。


    劉琨沉吟片刻,皺眉道:“可是劉某致力於擊潰胡虜,想來不該成為毒宗的目標呀,而且聽湧進晉陽城的豪傑所言,這宗門似乎於去年一夜間消失了?”


    “我也隻是猜測,實情怕是隻有捉住此人方能得知。”穀仲溪雖有迴話,可目光從未離開過院落圍牆,靈覺更是散開去,提防暗處突襲,心中不禁暗歎,這時候若是孫小玉在,怕是一嗓子便能讓刺客現了原形。


    不多時,一侍從驚唿道:“找到了!”


    眾皆嘩然,如潮水般向侍從處湧去,卻見侍從挑著一套夜行衣,自花圃陰暗處走出:“大人,發現此物!”


    劉琨眉頭緊鎖,快步走去,穀仲溪緊緊陪伴,為防誤傷府丁,特意稍稍撤了些六氣屏障。


    夜行衣被交到劉琨手上,撚了撚,又遞給穀仲溪。


    入手尚有餘溫,穀仲溪湊近衣物,竟能聞見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氣。


    數名府丁走出道:“大人,屋內四下已搜過,並無藏人!”


    穀仲溪與劉琨相視一眼,皆有了相同的想法。


    劉琨在院中緩步繞行,目光從每一位貼牆站立的舞姬麵上掃過,一字一頓沉聲道:“刺客就藏在你們中間!”


    此言一出,舞姬皆一片驚唿,左顧右盼。


    “誰今夜不在榻上的,可有人看見?說出來!”


    劉琨威嚴的氣勢如實質般迫人,壓得百餘舞姬瑟瑟發抖,可一陣騷動後,並無人檢舉。


    穀仲溪仔細觀察著每一位舞姬,這百餘女子幾乎同樣的弱不禁風,絲毫沒有有武功底子的樣子,衣衫皆有些散亂,根本看不出是誰剛換了衣服,也未發現今日午時似乎瞥見的那個有些熟悉的臉。


    事情陷入兩難,穀仲溪眉頭緊鎖,劉琨則愈加慍怒:“不要以為不說話便能蒙混過關!我劉某是會收養無家可歸的女子,但不收養賊子和叛徒!真相總會水落石出,到時候,同室女子一並問斬!”


    一言出,百餘舞姬更如簸箕上的穀物般瑟瑟發抖,可等了一盞茶時間,還是沒有人主動檢舉。


    劉琨麵色鐵青,擺擺手,對府丁道:“通通殺了!”


    穀仲溪心中一震,忙道:“刺史息怒,如此雖可規避風險,但可惜了百餘條性命呐!”


    劉琨眉毛一揚,對穀仲溪道:“死百餘奴婢而換我一條性命,穀公子覺得,不值嗎?”


    穀仲溪聞言愕然,再看向百餘舞姬,已然各個都哭哭啼啼,驚恐不已,終究深歎口氣道:“劉大人,刺客本是我先發現,不如就由我負責緝拿吧,我本是江湖中人,先前與毒宗也有些淵源,倘若此人隱在舞姬之中,我有辦法能找出來。”


    劉琨有些不悅地瞥了穀仲溪一眼,順水推舟道:“那便有勞穀公子了,有何需要請直言。”


    “封閉此院,不允任何人外出,著侍從每日將膳食送至院門。我自坐於房頂監視,相信狐狸尾巴很快便會露出來!”


    “就依你吧!”


    劉琨最後掃了一眼牆邊立了一排的舞姬,大步離開,府丁也隨著劉琨盡數撤離,最終麵對百餘舞姬的,僅穀仲溪一人。


    隻是此時,穀仲溪有些不自然了。


    畢竟這百餘女子皆是劉琨精挑細選之人,麵容可人,又勤練舞蹈,身材姣好,眼下從被窩中被拖出來,沒幾個衣著整齊的。


    方才人多時還未覺得,現在穀仲溪連看都不敢看。


    正尷尬間,一舞姬忽然離了齊齊的隊伍,徑自立於穀仲溪麵前俯身便拜,泣聲道:“謝穀公子救命之恩!”


    如同開了個頭,其餘舞姬突然反應過來,齊刷刷拜伏於地:“謝穀公子救命之恩!!”


    穀仲溪一時語滯,結巴道:“諸……諸位快請起……賊人就藏匿於你們之中,若……若發現線索的,可私下與我說,現在……請迴屋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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