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過!”導演拿著身邊的喇叭,對著工作人員大聲喊:“準備拍下一條!各個部門趕緊動起來,特別是道具組,你們……”


    “等一下。”鏡頭前扮演小艾,一身新潮前衛打扮的謝雨俽走了過來,打斷他:“導演,我覺得我剛才的戲,演得不是很好,情節和感情轉換上是不是太突兀了?所以導演,我們把編劇叫過來,讓他在這裏再加一點內容……”


    剛才和小艾演對手戲的龔蓓璧看到眼前再次上演的這一幕,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走到一邊,對著顧翹翹抱怨:“天呀,我真是受不了,又來了。這都加了多少場戲了,還加?再加上下去,這小艾的前世後傳估計這戲裏都該交代清楚了。我看幹脆這戲直接改名為《小艾傳記》得了!”


    顧翹翹看著被叫過去的刁一男,無奈的笑笑,提醒她:“龔姐,你還有閑心在這抱怨,導演已經把編劇給叫過去了,這戲是改定了。你還不趕快過去聽聽,找找狀態,不然一會兒出現失誤,小心被導演罵。”


    這種臨時改戲的行為,因為演員沒有多少時間去熟悉,以至於最容易蒙圈,而在演員重新醞釀、揣摩的過程中,狀態很有可能一時找不準,所以表演的時候就會出問題。雖然事情是謝雨俽引出來的,但是她的男朋友可是這部戲的主要投資人,導演不好對她生氣,隻能遷怒到別人身上,因此每次改戲的時候,和她搭戲的演員免不了會被連累,若是演不好,被導演罵是常事。


    龔蓓璧雙手使勁揉搓了一下臉,等臉上的僵硬的神色恢複正常後才過去。其實不僅僅是和謝雨俽搭戲的演員抱怨,心情不爽。下麵的攝影、場記、劇務、錄音、燈光、道具師、化妝師等劇組工作人員對她也意見多多。


    這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劇組裏除了主演是按照劇的集數拿錢,群演不算,其他演員都是打包價。工作人員除了導演身邊的核心人員,其他人也都是一口價。所以劇組裏的大部分工作人員都是靠不停的混劇組維生。不管人在劇組裏呆多久,拿的錢是固定不變的,因此在劇組裏呆的時間越長,賺的越少。謝雨俽這邊不停的加戲,拖進度,這幾乎跟搶他們的錢差不多。既然跟他們的錢過不去,就不要指望他們對她有什麽好印象。


    ……


    下了戲迴到賓館後,顧翹翹給自己找了點事紓解心情。聽到敲門聲,她走過去開門,看到站在門外的龔蓓璧麵露詫異之色。因為和徐婧蕾,還有謝雨俽這兩位關係不好,劇裏的女演員不想摻和她們之間的爭鬥,免得成了炮灰,所以和她雖然見麵會打招唿,劇裏劇外彼此之間也會說上幾句話,但是關係並不親密,因此龔蓓璧還是她進了劇組之後這麽長時間,不拍戲的時候第一個上門的女演員。


    屋門隻打開了一條拳頭大的縫隙,顧翹翹從縫隙中把臉露出來,還有一半臉掩在門後,問她:“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看著顧翹翹擺出的架勢,愣了一下的龔蓓璧一臉笑容的說:“劇組的工作餐,我看你沒怎麽吃,我也沒吃多少。這會兒我肚子有點餓了,不如我倆出去逛逛,順便找點東西吃?”


    顧翹翹扒著門邊,默默地看著龔蓓璧好一會兒,才說:“我屋裏正在剁餡準備包餃子,你要不要吃?”


    “包餃子?”龔蓓璧疑惑的重複了一下,反應了過來,立刻毫不猶豫的接受了她的邀請:“要!”


    顧翹翹鬆開拉著門的手,轉身進了屋,然後,人站在桌子前,拿起菜刀當當的剁起肉餡來。


    龔蓓璧看著顧翹翹板著一張小臉,拿著寒光閃閃的菜刀“梆梆”切到砧板上的模樣,不知怎地從她的臉上看出了一副苦大仇深的勁頭來,下意識的打了個寒噤,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的脖頸,汗毛都立了起來,出了一身冷汗。


    顧翹翹很快就剁好了餃子餡,龔蓓璧這邊也和好了麵,兩人一起動手包起餃子來。龔蓓璧看著眼前齊整的做飯家夥,笑道:“你這裏家什事兒倒是齊全。”


    “心情不好,必須發泄出去才行,不然憋在心裏容易作病;心情不好的時候,大吃一頓也有利於恢複心情。因此,我就買了東西迴來自己做點,不知不覺中,東西就被置辦齊全了。”顧翹翹簡單的解釋了一句。


    她沒有說的是,這個習慣是她前世養成的。那個時候,一夕之間,家中突遭巨變,從雲端跌落的她尚來不及適應生活的落差,為了照顧生病的媽媽,為了還債……開始為生計四處奔波。


    連高中都沒畢業的她,礙於母親的身體,無法像普通人一樣朝九晚五的上班,隻能打零工。麵對生活的艱辛,她隻能把眼淚往肚子裏咽。在遭遇不愉快的時候,想要發泄出來,經濟窘迫的她在選擇發泄對象的時候,也要考慮到實用和經濟實惠這兩方麵。因此諸如剁餡、做丸子、肉醬……成了她心情鬱悶時最常做的食物。這樣的發泄方式不傷人,而且手工做出來的東西更好吃,又省錢,一舉三得。


    兩人一起動手,很快餃子就包好了。煮好了之後,顧翹翹將它們盛了出來。


    龔蓓璧在放調料的地方翻找了半天,“你這裏好像沒醋?”


    “既然沒了,那就湊合一下吧。”


    “不行,吃餃子沒醋怎麽行?”龔蓓璧在這方麵異常的堅持。


    顧翹翹看了她一眼,找出錢包,開門往外走,“你在這裏等著,我下去一趟,一會兒就迴來。”


    “刁哥,你這是準備去哪呀?”顧翹翹拎著一瓶醋,在電梯門口,碰到了刁一男,笑著和他打招唿。


    刁一男笑了笑,瞄了一眼她手裏的醋瓶說:“我打算出去找點食,你這是做什麽去了?”


    顧翹翹將手裏的醋瓶子對著他晃了晃,說道:“我剛才和龔蓓璧包了餃子,都煮好了,才發現沒醋了,所以下來買瓶醋。”


    餃子?刁一男聽了她的話,眼睛頓時一亮,“算我一份的話,夠不夠吃?”


    顧翹翹想了一下,“應該沒問題吧,我們包了挺多的。”


    就這樣,顧翹翹下來買醋,順便帶迴一個吃白食的。龔蓓璧看到跟著顧翹翹過來的刁一男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不過卻什麽也沒說,隻是又拿過一雙碗筷來。


    刁一男吃了一口餃子,誇道:“哎,這餃子餡好吃,是人工剁的吧?用機器絞出來的不是這個味。”


    龔蓓璧笑笑,指著顧翹翹說:“是她親自剁的的餡,連餃子皮都是現和的麵,現擀現包的,不是從外麵買的機器軋的那種。”


    “我說這個餃子這麽香呢。原來都是手工的。要說我,還是這手工的做出來的還吃,機器弄得那個,不管怎麽吃都不對味。”刁一男大口大口的吃著餃子,嘴裏不住的誇著。


    三個人很快把兩大盤子餃子幹光,一人盛一碗餃子湯在那裏原湯化原食。


    龔蓓璧問,“刁哥,明天還拍在酒吧裏的戲份嗎?小艾的戲份都改出來了?”


    刁一男笑道:“說不好,要看導演的安排,不過謝雨俽想要加上幾場飆車的戲份,我正在琢磨呢。”


    又要加戲?顧翹翹和龔蓓璧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顧翹翹笑笑,說:“刁哥辛苦了。隻是刁哥你怎麽做起跟組編劇來了?”作為編劇,把戲寫完,隻要導演這邊沒問題,就沒他什麽事了。跟組編劇地位要比編劇低,是隨叫隨到的那種,而且累呀。


    刁一男笑道:“拿錢幹活,我就是幹這個的,有什麽好辛苦的,又不是不給我錢。再說,我要不來,就謝雨俽這個架勢,也得請個編劇跟著,誰知道到時會把這劇改成什麽亂七八遭的模樣。”


    龔蓓璧神色不滿的說:“可是這麽加來加去的,拍出來的戲還能看嗎?情節拖拉冗長,而且和劇中的主題構成幹係不大,純粹就是為了加戲而加戲,單純的為了突出謝雨俽扮演的小艾,變相的削弱了其他主角的戲,這故事不就主次顛倒了嘛。”


    “嗐,你管那麽多做什麽。”刁一男笑著向她倆透了一個底:“這戲是老張好不容易支起來的攤子,哪裏會讓人隨便給毀了。所以這戲拍了是拍了,但是後期不是還有剪輯呢嗎,因此雖然是拍了,但是不等於播出的時候就是這樣。反正人家身後的金主有錢,也舍得往她身上花,就當陪她玩了唄。”


    聽了刁一男的話,顧翹翹笑了一下,心中暗道,這算不算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個時期的幕後主創還是比較有節操的。雖然一樣是幫金主捧人,但至少拿錢之後,還是有拍一部好戲的心思的,而不像二十年後,為了捧金主的人,胡亂給其加戲,結果本來一部有可能是好戲的劇變成了垃圾。


    龔蓓璧冷笑一聲,歎道:“哇塞,好大的手筆,從導演到編劇,還有演員、攝影、燈光、劇務、場記等等,全劇百十號人陪她玩,真是了不得。”


    刁一男笑笑,道:“也就這麽一迴了,今後誰願意陪她玩誰就陪她玩吧,反正我估計咱們劇中的這些人是不會奉陪了。”


    本劇的幕後人員,包括導演,都是在圈子裏混了多年的人物;徐婧蕾和謝雨俽表麵上關係不錯,但是在謝雨俽不斷加戲的情況下,身為女主的徐婧蕾要沒點想法才怪了呢。徐婧蕾在圈中打拚這幾年,連同她身後的大拿,關係網非常龐大;……其實謝雨俽本來拿的是一手好牌,但是她自己作死,把自己的路給堵死了。這麽多人聯合起來,基本上判定了她在影視圈裏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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