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轉,轉眼間就到了年底。在顧翹翹離開的前一天,黃奶奶和家裏的小保姆一起下廚特地做了一大桌好吃的來為他們送別。黃爺爺的大兒子黃海韜也特地從電視台趕了過來,讓顧翹翹又是意外,又是受寵若驚,她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麽有地位,竟然勞動他來給他給她送行。


    飯桌上,黃海韜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個劇本遞給顧翹翹,說道:“我給你接了一部名為《將愛情進行到底》的戲,這是劇本,拿迴去好好看看,翻過年之後這戲就開機了。”


    不等顧翹翹說話,黃宗駱插話道:“這戲你黃叔叔已經拿到手有一段日子了,過年之後才開機,所以不要著急,迴去之後好好看看劇本,琢磨琢磨角色。這戲別看名字是什麽愛情的,其實講述的是大學生活,還是學校裏的那點事,你演起來一點都不費勁,但是也不能將它和你以前的角色演雷同了。”


    聽黃宗駱這麽說,顧翹翹哪裏還會不明白,這是特地為她挑的戲。她滿腔感激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把劇本接了過來,恭恭敬敬的向黃宗駱和黃海韜鞠了一躬,有些哽咽的說道:“謝謝黃爺爺,謝謝黃叔叔。”除了感謝之外,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明明滿腹言語,但是卻都堵在嗓子眼裏,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這麽客氣做什麽,沒得顯得生分了。”黃宗駱擺擺手,不以為意的說道:“咱們爺倆之間不用玩那麽多虛的,你隻要好好的把戲演好就行了。”


    “嗯。”顧翹翹用力的點頭,向他作保證:“黃爺爺,你放心吧,我會努力的。”


    黃奶奶拉顧翹翹在座位上坐下,拿起公筷給她夾了一塊排骨放到她的碗裏,出聲為這事做了一個總結:“行了,你們爺倆哪那麽多廢話,趕快吃飯。”然後讓著顧漠漠:“漠漠,你也吃,嚐嚐這個牛肉。”


    ……


    迴北疆的火車上,顧翹翹坐在臥鋪的下鋪上,打開《將愛》的劇本看了起來。看完整個劇本,她長出了一口氣,覺得不管是黃宗駱還是黃海韜應該都沒有看過完整的劇本,他們大概隻是聽人那麽一說,誤以為這劇講述的是大學校園裏的故事,所以才幫她接了下來。其實整個故事前半部分確實發生在大學校園,但是後半部分則是講述的主人公踏入社會裏的故事了。


    從魔都過來,和顧翹翹一起迴家,坐在她對麵的顧翊看到顧翹翹看完劇本後坐在那裏呆呆的出神,關切的問道:“怎麽了?”


    顧翹翹搖了搖頭,說道:“沒事。”


    其實顧翹翹現在的處境挺尷尬的,礙於年齡,再加上導演的“偏見”,覺得她受到年齡和社會閱曆等各方麵的因素,隻能演演校園劇或是女兒這樣未成年的角色,這就造成了她戲路受到了限製,接戲的範圍非常狹窄。而這部戲從校園延伸到社會,涉及到感情和職場上的事,如果演好了它,她就能擺脫現在這個尷尬的處境,接戲再也不會受那麽多的限製了。所以,黃宗駱和黃海韜幫她接下這部戲,等於無意中送她上了一個新的台階。


    知道這部戲將會是改變自己表演生涯的一個裏程碑,所以顧翹翹不敢大意,將劇本拿在手裏,重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仔細揣摩著若彤這個人物。


    站在家門口,望著眼前獨門獨院的二層小樓,顧翹翹的心裏不知道怎麽地生出一種心虛的感覺來。在京城和哥哥、父親在一起,顧翹翹相處起來沒有半分壓力,她覺得她自己就是顧翹翹,但是迴到家裏,重新麵對顧翹翹的親人,她卻害怕了。雖然她的腦海裏有顧翹翹的記憶和感情,但是同時另一份記憶和感情又提醒她,這裏麵住著的,並不是她的親人。兩種記憶和感情在腦海裏打架,她都快變成精分了。


    “你這個丫頭,站在門口不進屋發什麽愣呀?”顧翊看到顧翹翹站在大門口望著裏麵不動,走過來,拉著她往院裏走,一麵走,一麵大聲喊:“姆媽,我把你的寶貝閨女給帶迴來了。”


    話音剛落,從裏麵走出一位雖然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中年婦女。上前一把將顧漾漾抱在懷裏,說道:“哎呀,我的貼心小棉襖可算是迴來了,想死媽媽我了。”


    顧翹翹隻覺得摟著她的懷抱是那麽的溫暖厚實,感覺在這個懷抱裏,隻管安心的當著母親懷裏的孩子就好,什麽都不用去想。她的那點不自在,在母親郝慧珍熱情的懷抱裏全都化為了烏有。


    渾身充滿知識分子儒雅之氣,雖然上了年紀,但是依然是風度翩翩大叔一枚的顧爸爸從屋裏走了出來,目光在女兒身上掃了一眼,對站在外麵的幾人說道:“有什麽話進屋說,站在外麵也不嫌冷。”


    進了屋,郝慧珍拉著顧翹翹的手不放,將她摟在懷裏,讓她靠著自己在炕邊上坐下,笑眯眯的說道:“我們家翹翹真是越長越漂亮,都變成大姑娘了。前陣子給你打電話,你說你在排什麽話劇,什麽時候在電視上放呀?”


    顧翊看著自家母親抱著顧翹翹不撒手的親熱模樣,雖然這麽些年早已經看習慣了,但是對比自己迴家時的待遇,心裏還是不免有一種酸溜溜的感覺,聞言插話道:“媽,話劇是在現場表演的,就跟咱們這邊的大劇院裏唱戲的似的,電視不播。”


    郝慧珍聽說電視台不播,而是現場表演,轉而誇讚道:“哎呀,那翹翹更厲害了,竟然都能現場表演了,而且像咱們大劇院似的,那豈不是老多人買票的嘞。”


    顧翹翹知道不管自己做什麽,在母親的眼裏都是好,趕忙解釋:“觀眾是要買票進去看的,但是我演的隻是小角色,沒幾句台詞的。”


    “那也不容易了,你才多大,和你一個年紀的女孩子有幾個像你這麽厲害的。”不管顧翹翹怎麽樣,郝慧珍對她都從來隻有誇讚。


    顧滬城忙在一旁潑涼水:“小孩子不禁誇,不過有那麽一點點成績,算不了什麽,你這邊一直誇她的話,她該驕傲了,尾巴該翹上天去了。”


    郝慧珍根本聽不得人說顧翹翹不好,哪怕這個人是顧翹翹的親生父親也不行,她不滿的反駁:“我們翹翹明明就很優秀,為什麽不能誇?就算是驕傲,那也是因為我們翹翹有驕傲的資本。你看看,兵團裏這麽些家的孩子,又有哪一個像翹翹一樣上電視了?”低頭在顧翹翹耳邊悄聲說道:“別聽你爸爸的,他就是死鴨子嘴硬,都是裝的。你不知道,你演的電視劇在電視上播的時候,你爸爸每天都按時守在電視麵前收看,一集不拉,而且還都給錄下來了。雖然他不說,但是他心裏也驕傲著呢,每次到外麵和人說話,提起你,也總是少不得炫耀一番。”


    雖然郝慧珍壓低了聲音,但是屋子空間就這麽大,就算壓低了聲音也沒壓低多少,所以所以顧滬城把她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他見自己被魯彩霞不客氣的戳破了外麵蒙著老虎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說話了。


    顧翊在一邊悄悄的偷笑著,見顧翹翹看了過來,向她擠了擠眼睛,做了個鬼臉。


    到了吃飯的時候,顧翹翹跟著母親在廚下利落的整治出一大桌熱氣騰騰的飯菜出來。其中顧翹翹小露一手,做了兩道學自黃奶奶的幹炸響鈴和幹菜燜肉。


    因為顧家的飯桌上講究食不言,所以一家人默默吃飯,沒有說話,但是不管是顧滬城還是郝慧珍,都不住的給顧翹翹夾菜。


    顧翊扒拉著碗裏的飯,看著父母的舉動,對比一下自己,對著顧翹翹的臉看了又看,好心的叮囑道:“翹翹,注意點,別吃太多了,小心把鴨蛋臉吃成餅臉,迴頭拍戲上鏡該不好看了。”


    郝慧珍白了顧翊一眼,“別聽你哥胡說,我們翹翹一點都不胖,怎麽著都好看。”往他碗裏夾了一筷子紅燒肉。“不會說話你就給我閉嘴,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顧翊見自己和顧翹翹冰火兩重天的待遇,忍不住歎道:“哎呀,媽,你確定我是你親生的?”這個時候還沒有後世的段子,不然他一定會問自己是不是充話費送的。


    郝慧珍斜了他一眼,說道:“我倒是希望你不是我親生的呢。”


    顧翹翹伸手給父母各自盛了一碗雞湯,又將大哥顧翊愛吃的炸帶魚的盤子挪到他那邊,柔聲說道:“吃吧。”


    ……


    感受著濃濃的家庭氣氛,聽著大家的歡聲笑語,體會到他們的關心和愛護,……顧翹翹心中所有的忐忑和不安全都飛走了,她不由得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徹底的融入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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