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牢房,崔昊全已經辭別方乃修幾人直奔此地而來,心中欣喜異常,方才大堂一幕,已經讓許多百姓對佛門的影響力產生了動搖,隻要能從舒慶懷的口中再找出其他的罪證,例如窩藏逃犯等,就可以直接帶兵進去,這樣對佛門可是能造成實質性的傷害,而且是直中要害!他在青州這幾年,城守位置做的十分憋屈,內有王遠製衡兵權,讓他在許多事情上被綁住了手腳,外有佛門這個不穩定因素,甚至數次幹預青州事務,自己還拿他沒有辦法,尤其是無色那個和尚,表麵看著慈眉善目,人畜無害的樣子,實則說話夾槍帶棒,頂的崔昊全數次有苦難言。


    沒想到今日竟然因為從青州通緝要犯搖身一變成為奉旨清查佛門的上官方乃修幾人,見麵就先將內裏暗自搗亂的王遠解決,接著又在眾目睽睽之下逼得佛門和尚動手,給了抓他審問的機會,自己要是再把握不住,那這城守就白做了,崔昊全自己雖然是書生,可是依然在官場摸爬滾打很多年,人情世故也是有的,能力更是毋庸置疑,因此對於審出舒慶懷,他頗有信心。


    鐵門“吱呀”一聲開了,在老頭的陪同下,崔昊全進了牢房,此時的舒慶懷哪裏還有一絲佛門弟子的體麵,渾身是血,四肢無力地向下耷拉著,連原本鋥亮的腦袋也被鮮血摸的格外刺眼。老頭很有眼力地端來一把椅子,崔昊全心情不錯,向牢頭輕微頷首,然後便坐在了舒慶懷麵前。


    舒慶懷費力地抬頭,打量了一下崔昊全,也不知如何想的,並沒有開口說話。崔昊全十分悠閑地問道:“明智大師,對吧,今日大鬧公堂,又打傷守城將軍,你該當何罪?你說說,本官該如何處置你?”舒慶懷虛弱道:“崔大人,在公堂,動,動武,全是,因為奸人所迫,貧僧,也是逼,逼不得已。打傷王將軍,貧僧也不,不願。”崔昊全笑出聲來,接著說:“奸人?你說誰是奸人?本官?王將軍?還是欽差大人?嗯?”舒慶懷一頓,腦中來迴反轉,終於不再嘴硬,隻是說道:“貧僧妄言,還,還請大人,治罪吧。”


    “治罪?那是自然。私拿欽差,打傷守城將軍,每一條都是罔顧聖諭,形同謀反的大罪,是要誅九族的,你,擔得起嗎?”崔昊全不屑發問。舒慶懷聞言明顯一震,抬起頭來,問道:“誅九族?貧僧隻是無意的,並不是謀反!”這樣的罪名他擔不起,更不想擔,因此連說話聲都不再斷斷續續,聲音也大了幾分,顯得不可置信。“哈哈哈,無意?何為無意?”崔昊全被這個和尚的腦袋氣笑了,厲聲道:“是無意,今日大人亮出天王符節,爾就應束手就擒!還會蓄勢待發,而後打傷將軍奪路逃跑嗎?”


    舒慶懷被崔昊全的話說的渾身發涼,他還不想死,當年進入佛門也是生活所迫,如今憑借當年作證進了內院,好日子才沒過幾年,這就要被殺?還要誅九族了?正在他心中不知所措時,崔昊全又道:“身為出家人,竟然夜宿青樓,本官想你一定在外有家室吧,還不止一房是嘛?要是誅九族,你的妻妾子嗣,無一不受你牽連,你可想好了。”“別!”舒慶懷被戳中了痛處,用盡全力喊出這一個字來,他在外還有五房老婆,七個孩子,雖然知道的人很少,但是他清楚,如果官府真要追查,沒有一人是藏不住的,他自己死了沒關係,可七個孩子,是他的命根子!


    崔昊全冷笑一聲,再次出聲提醒他:“本官告訴你,如今你身受重傷,四肢盡斷,氣血不足,很有可能見不到明日的太陽,本官也不會為毫無價值的罪犯醫治,如果你死了,本官也隻能以謀反定罪,其中後果,爾自己想吧。”說著拂袖而起,作勢就要離開。


    舒慶懷明白崔昊全想知道什麽,見崔昊全真要起身就走,忙唿出聲:“崔大人,且慢!貧僧,哦不,小人願為大人作證,您想問什麽,就直接問吧。”說完似乎送了口氣,低下頭打量地麵。


    崔昊全心中也鬆了口氣,似乎又不太情願的迴身,再次坐在舒慶懷麵前。


    葉小白幾人離開城守府,迴到青州客棧中,已經是午時,便招唿小二做了一桌子菜,吃飽喝足後,諸葛有勇問道:“葉大哥,接下來怎麽辦?”葉小白倒進最後一杯酒,淡然說道:“不怎麽辦,有了舒慶懷這個人,城守和方大哥他們就會用堂堂正正的手段進入佛門,基本與我們無關。”有勇“哦”了一聲,又聽葉小白對幾人問道:“青州城可有什麽能遊玩的地方?”


    幾人都在思索,易本草卻是先反應過來,“哈哈哈”一陣長笑後,說道:“青州還有什麽能比寺廟更有看頭的東西?”葉小白點點頭:“不錯,易大哥說的有道理,那我們就去寺廟走走。”說著起身,向外麵走去,喬橫和易本草也起身跟上。有勇正要起身,卻被有謀拉住,不解地問道:“哥,葉大哥和易先生打什麽啞謎呢?”有勇似乎被弟弟的蠢腦袋驚到了,敲了敲他,說道:“你傻呀,剛才都說了方大哥他們要去佛門,佛門在哪兒啊?寺廟裏,我們現在去哪兒啊?”


    有謀費力地想通其中關節,這才恍然大悟,忙和有勇追了上去。


    金光寺。


    青州最大的廟宇,也是天下數十萬佛門信徒的朝聖聖地,每年都會有虔誠的佛教徒從九州各地絡繹不絕地趕到金光寺跪拜我佛,因此廟宇修的十分寬敞得體,如今的佛門內外院就都居住在金光寺中,隻不過外院隻能在前三院活動,不得私入後六院。


    金光寺是所有佛門子弟的信仰,因此寺內的每尊佛像都是香主捐獻的純金造像,甚至連每位大師圓寂後修建的塔林,都被香主捐成了金玉林,如今的金光寺,真如他的名字所言,自上而下,由內而外,每個角落都是金光閃閃。


    隻不過,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


    葉小白幾人來到金光寺正門,有勇有謀瞬間被這富麗堂皇的景象震驚,有謀癡癡地說道:“哥,你說,這門是不是都是金的?”有勇吞了口唾沫,喃喃道:“乖乖,我看是的,這是寺廟嘛?簡直就是王宮,不,我覺得比王宮還要奢侈。”


    葉小白的眉頭緊皺,佛門,還真墮落了啊。


    他定了定神,跨向了眼前幾十層高的台階,喬橫幾人也快步跟上,到了雄偉的大門前,兩位身著普通素衣的小沙彌立刻迎了上來,口宣一聲“阿彌陀佛。”接著道:“施主。”葉小白迴了一個香禮,迴到:“小師傅,我們是從登州來的香客,想在貴寺上香,並小住幾日,請小師傅稟報。”小沙彌眼中露出一絲暗暗的喜意,麵上依舊端著,道:“煩請施主先去香堂上香,小僧這就前去稟報住持大師。”說著讓開身位,另一個沙彌便先行帶路,引葉小白幾人向香堂而去,自己則腳步加快,向內院跑去。


    葉小白被引進香堂,一抬頭,便是高約兩丈的純金佛像,兩邊分立著佛教四大菩薩,儼然一副佛祖講經的莊嚴場景,再加上常年累月從不斷開的香火熏陶,讓人一進門就能沉浸在一中安逸和清靜中。


    葉小白沒有跪下上香,隻是接過後衝著佛像遙遙一拜,便將香插進了麵前的香台,而後起身在四周觀看,等待那位住持無能大師的到來。列在兩側的沙彌們見葉小白竟然遇佛不跪,都有些吃驚,卻都沒有說話,大殿的氣氛沉寂下來,隻有一些虔誠的沙彌口中低聲的誦經聲。


    “阿彌陀佛!”大殿外一道莊嚴的聲音傳來,緊接著就走進了一位看起來就有大師像的中年男子,他腳步沉穩,臉掛笑意,身後跟著的,便是方才迎接葉小白幾人的小沙彌——此人正是當今佛門的住持,天進大師的大弟子,無能和尚。


    他看到葉小白,又尊了一聲佛號,而後道:“聽聞施主要在小寺借住幾日,不知......”葉小白同樣迴了個佛禮,緩緩道:“大師,我等是從登州來的生意人,聽聞金光寺佛光鼎盛,因此特來焚香一柱,因青州客棧客滿,於是便生出在貴寺借住一晚的打算,還請大師莫要見怪。”無能微笑的表情更甚,生意人好啊,嗬嗬。“施主客氣了,佛門一向不問世俗,所來皆是客,隻是條件簡陋,請施主海涵。”


    葉小白同樣微笑迴答:“如此便多謝住持大師了,我等知道佛門不受財物,因此特意奉上一千兩白銀,作為佛祖的香火錢,還請大師為我等在佛前立個俗願。”無能又道了聲“阿彌陀佛”,推辭一番後,便收下了一千兩白銀,而後便熱情地差人去為葉小白幾人準備房間和齋飯,又道自己內院還有些俗事,便離開了。


    葉小白送走無能,對身後的喬橫道:“喬大哥,你怎麽看?”喬橫還沒說話,諸葛有謀先開口說:“什麽得道高僧,分明就是貪財的地主,葉大哥,一千兩就沒有了啊。”喬橫斜瞪了他一眼,嚇的有謀立刻閉嘴,聽喬橫道:“這人不簡單,小心為上。”葉小白點點頭,又聽到有勇說道:


    “雙額寬闊,天庭飽滿,兩頰渾圓,隻看麵卻為正人也,然其鼻骨下陷,雙眉橫飛,薄唇外趨,實則陰沉少語,難防背刺之人。”


    葉小白心中盛讚有勇的相人之術,開口道:“有勇說的不錯,大家都小心一些,城守清查佛門的事情已經傳開,無能不可能不知道消息,不排除他懷疑我們是王朝先遣的可能,因此謹言慎行。尤其是你,有謀,克製自己。”


    “知道了葉大哥。”有謀略顯委屈的迴答。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白月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魚香肉絲不帶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魚香肉絲不帶飯並收藏白月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