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燁把季明珠扶進她房間裏,放到床上。


    因為他今晚也喝了不少酒,並不比季明珠少多少。


    現在終於卸了力,不免一陣頭重腳輕,站立不穩。


    於是也脫力的順勢坐到了季明珠床上,才大口喘起氣來,“唿……”


    至於夫妻倆為什麽都喝得醉醺醺,還要從季氏最近的人事大變動說起。


    季明遠摩拳擦掌了這麽多年,去年特首夢還是碎了。


    ——上頭竟然直接空降了一位新特首來,之前一切似是而非的風聲原來都是煙霧彈。


    季明遠大受打擊之下,蔫兒了好一段時間。


    結果再去體檢時,身體竟然真出了大問題,隻能連夜趕赴美國治病。


    季明珠於是順理成章開始跳大梁,暫代季氏ceo。


    畢竟季明遠的長子雖然也年少有為,閱曆卻還太淺;


    又是晚輩,在季氏這樣與家族相輔相成的企業裏,很多時候都免不得吃虧。


    不像季明珠,年紀雖然也不大,輩分卻高。


    心計手段也過人。


    且都知道她是個混不吝的,真惹毛了,沒有什麽事是她幹不出來的。


    因此季明遠把公司暫時交給她,也算放心。


    而季明珠也的確沒讓他失望,不過短短一年,就牽頭做成了幾個大項目,讓公司和股東們都賺得缽滿盆滿。


    但讓季明遠沒想到的是,等他終於迴了港城,季明珠卻不打算還權於他了。


    口口聲聲,“大哥大病初愈,還是安心休息吧。”


    “我又不是外人,你信不過別人,難道還信不過我了?”


    “放心,我一定會讓公司在我手裏繼續發展壯大的;我也不會肖想不屬於我的東西,現在也好,將來也好,我都隻會拿該我那一份!”


    關鍵他老婆和長子竟然也支持季明珠。


    表麵上話倒是說得好聽,“老公你才做了手術,年紀也不小了,不趁現在把身體養好了,將來怎麽辦?”


    “是啊爹地,您現在就安心休養身體吧。公司有小姑、有我,您還有什麽好擔心的?您沒見股東們都那麽高興,都對小姑口服心服呢?”


    可心裏是怎麽想的。


    到底是不是為他還有其他老婆孩子懷恨已久,終於找到了機會在報複他。


    就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總之,就是季明遠掙紮猶豫了一段時間後,到底還是決定徹底放權季明珠一段時間。


    不然他們兄妹鷸蚌相爭,好讓老頭子的庶子庶女們趁機漁翁得利不成?


    反正他的妹妹他知道,不是真的貪權惟利之輩;


    也從來都說到做到,既然說了現在將來都隻會拿屬於她自己那一份,就絕不會多拿其他的。


    而且她雖然結了婚,妹夫也不是省油的燈,但這麽幾年下來,都沒有生孩子。


    問過她很多次,也都是說他們夫妻已經達成共識,決定丁克到底了。


    那隻要她沒有孩子,別說不該她的了,就是該她的,到頭來肥水也落不到外人田裏去。


    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所以季明遠想通後,很快“要麽不做,要麽好壞都做到極致”。


    不但沒再堅持讓季明珠還權,還召開股東大會,把季明珠ceo前的那個“代”字給去掉。


    讓她成為了季氏現如今名副其實的掌舵人,正式由公主“登基”為了女王陛下。


    今晚,便是季明珠“登基”後的慶祝晚宴。


    從公司的股東到高層,從季氏本家到親朋好友,再到港城的豪富名流們,都盡數出席,齊聚一堂。


    季明珠當然是想不喝多都難了。


    誰讓大家不管是出於善意,還是其他目的,都想趁此機會,到她麵前好好刷個臉呢?


    韓燁作為她丈夫,一直陪在她身邊,也跟著被敬了不知道多少杯。


    加上替季明珠擋的酒。


    等終於上車時,當然是想不暈都難了。


    幸好他還勉強撐住了把自己和季明珠都弄迴家,迄今仍沒讓其他人上過他們家的二樓。


    不然萬一露餡兒的那個“萬一”,可能就真要發生了……


    韓燁坐著緩著一會兒,覺得不那麽累,也不那麽暈了。


    便打算起身,迴自己房裏去了。


    季明珠卻忽然伸手,拉住了他,“我、我心裏這會兒特別的亢奮,阿燁,我們說會兒話唄?”


    韓燁見她滿臉通紅,眼睛發直。


    想了想,道:“明珠,你今天累了一天,又喝了這麽多酒,有什麽話我們明天再說好嗎?”


    “我去給你倒杯熱水來,你喝了就睡吧。”


    季明珠仍沒放開他,“我不想喝水,我就想現在說!”


    “你看見那幾個人渣五顏六色的臉了嗎?看見我爹地的欲言又止,明明想求我,但到底還是什麽都沒說出口嗎?”


    “顯然他們都知道,他們的好日子馬上到頭了!”


    “知道就好,我等這一天等了這麽久,可算等到了。”


    “從明天起,都給我該坐牢的坐牢去,該一無所有的一無所有,該身敗名裂的身敗名裂吧!”


    說著冷笑一聲,“哼,真以為事情已經過了十幾年,我也沒有證據,就收拾不了他們了?”


    “一個個都滿頭的小辮子,我隨便抓幾根就能讓他們後悔莫及不要太容易!”


    “至於季家和季氏的名聲,關我什麽事?我壓根兒不在乎!”


    “也根本沒有老頭子和我大哥以前說的那麽重要。”


    “隻要季氏始終屹立不倒,隻要我能讓股東們多賺錢;多以季氏的名義做慈善,盡可能多的讓市民真正受益。”


    “誰會關注我們家這些上不得台麵的破事兒呢?閑得沒事兒幹,吃飽了撐的不成!”


    韓燁點頭讚同,“的確是這樣。”


    “輿論和名聲,就跟曆史一樣,其實都是掌握在勝利者手裏,由勝利者書寫的。”


    “當你足夠強大了,自然所有人都為你讓路。包括曾經你不得不妥協,不得不屈服的人。”


    “你會發現,原來他們隻是紙老虎而已!”


    季明珠輕嗤,“是啊,他們不過是紙老虎,我大哥是,老頭子更是。”


    “不,他才不是老虎,他隻是個自私自利的老東西而已。”


    “隻要你擺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他立刻慫了、軟了。”


    “小老婆們也好,所謂的親兒女也好,都懶得管了,隻要他自己舒服就夠了!”


    “可惜我竟然現在才悟出這個道理來,我要是十幾年前能悟出來,不就十幾年前就能替阿弢報仇雪恨了?”


    “也就不會讓他等這麽久,才終於要等到公道了……”


    韓燁低聲道:“十幾年前別說你了,連你大哥都羽翼未豐,的確有心無力。”


    “但正義隻會遲到,不會缺席。”


    “現在讓他們都受到懲罰,為自己做過的錯事付出代價,也是一樣的。”


    “我相信阿弢他不會怪你。”


    季明珠苦笑,“他都去了這麽多年了,去了的年頭都快比活著的年頭還長。”


    “我甚至,都想不起他的臉了……他當然不會怪我了……”


    “但終於能為他報仇雪恨,我心裏還是高興的。我以後再去看他時,就可以少點兒愧疚了。”


    “雖然一想到他去時還那麽年輕,我還是會難受,但……”


    說著一揮手,“算了,不說這些了。”


    “我覺得好熱,不止心裏亢奮,身體也挺亢奮,還是洗個澡去吧。”


    一邊說,一邊已掙紮著站起來,打算去衛生間。


    卻因腿太軟,剛起身就一個趔趄,眼看就要往地上栽去。


    幸好韓燁眼疾手快,一把給拉住了。


    但也因用力過猛,弄得兩個人都一起摔到了床上,季明珠還控製不住的整個兒趴到了他身上。


    霎時兩人都一臉的尷尬。


    等迴過神來,季明珠手忙腳亂就要起開。


    可惜越慌越亂,起了幾次都沒能成功,反而還……咳,把兩人的身體都起出了反應來。


    畢竟,都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也都因為客觀原因,禁欲很多年了。


    當然身體一挨上,就跟幹柴遇上了烈火一樣,危險至極了。


    尤其,又還有酒精作祟……


    韓燁便伸手想把季明珠給推開,“咳,那個……不好意思,我馬上出去……”


    季明珠卻忽然低頭,吻上了他的唇。


    手也順勢剝起他的西裝外套來,一邊低聲喘息,“阿燁,雖然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


    “但我們畢竟還年輕,總不能……總不能真就這樣過一輩子吧?”


    “我覺得,還是、還是可以對自己好一點的。所以,別推開我了吧……”


    韓燁還保留著幾分理智,“不行……我們當初說好了的。”


    “而且我確實不愛你,不能這樣……”


    “你如果實在……咳,有需求,可以找人的,隻要別讓人知道就好……”


    季明珠卻再次低頭吻住了他,“我為什麽要找別人,這不就有現成的?”


    “還這麽盤正條順,又是我的合法丈夫,最安全不過了……”


    “你也一樣,還能找到比我更安全的嗎?雖然你不會找也不想找,但你確定真要當一輩子的苦行僧?”


    “我知道你偶爾會……自己動手,而且夏初和霍總一直都那麽幸福,你還有什麽可放不下的?”


    “人生就這麽短短幾十年而已,我們都對自己好一點吧……”


    說著,繼續解起韓燁的襯衣扣子來。


    解了一顆後,發現太慢,索性直接給他全部扯掉了。


    隨即又扯下了自己露肩禮服的肩帶。


    韓燁這下終於理智不下去了。


    不但身體,整個腦子也沸騰了,徹底亂了……


    第二天。


    韓燁醒來時,已經快中午了。


    看著周圍稍顯陌生的環境,他懵逼了一瞬。


    才想起他好像是在季明珠的房間裏,忙偏頭往一邊看去。


    就見旁邊躺著睡得正熟的人,不是季明珠,又是誰?


    最重要的是,她露在外麵的脖子和鎖骨上,都明顯有曖昧的痕跡……


    韓燁霎時懊惱至極。


    他怎麽就……就算喝多了,就算他的身體因為一直禁欲,的確……很誠實。


    但也不該……


    他正懊惱,季明珠也醒了。


    短暫的茫然之後,想起了昨晚的事,就要比他從容得多了,“早啊我的老公,我睡得特別好,特別舒服。”


    “因為……咳,你懂的。你應該也一樣吧?”


    韓燁不好意思看她,“對不起,我昨晚喝多了……不,不該以喝多了做借口,事實就是我沒控製住。”


    “真的覺得很對不起……”


    季明珠挑眉,“你是覺得對不起我,還是對不起……咳,如果是我的話,不用對不起,因為一開始是我主導的。”


    “我也很享受,因為我才三十多歲,雖然不會再愛人,但也沒打算後半輩子都當尼姑。”


    “畢竟人生苦短,這件事又跟吃飯喝水一樣,是人類的正常生理需求。”


    “所以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以後都能這樣。”


    韓燁抿唇,“但這種事,在我的認知裏,還是該跟相愛的人做。”


    季明珠反問,“所以,你是打算禁欲一輩子?”


    “人生苦短,還是對自己好一點吧,因為你感動的,隻有你自己。”


    “行了,別鑽牛角尖了。愛和欲,是可以分開的,尤其還是我們這種情況。”


    “就算阿弢知道了,也隻會希望我快樂,哪怕隻是短暫的淺薄的快樂;同樣,如果夏初知道了,也一定隻會希望你快樂。”


    想了想,又補充,“當然,如果你還是介意,那就算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當昨晚的事沒有發生過就是。”


    韓燁沉默片刻。


    才點頭,“我明白明珠你的意思。”


    “既然我們都已經注定得不到愛的人,那何必再自苦,就得自己對自己好一點。”


    “所以我不會當昨晚的事沒有發生過,我既然敢做,就敢當。”


    季明珠笑起來,“這就對了嘛,都三十大幾的人了,幹嘛還這麽扭扭捏捏?”


    “說白了,不就是跟一起吃頓飯,一起看場電影一樣的?”


    “而且我們就算不是愛人,也是盟友,更早已是親人,難道不該互相幫助?”


    “好了,我得去洗澡了,你要一起嗎……開玩笑的,一起洗澡還是等真正老夫老妻後再說吧。”


    “我先去了啊……”


    說完就大方的披上睡袍,進了衛生間。


    剩下韓燁看著滿床的淩亂。


    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


    他是這輩子都得不到自己愛的人了,他也從來沒想過要去得到。


    但能有一個明珠這樣的親人,兩個人能互相陪伴著,一起變老,就跟堯哥和初初、一鳴和思嘉,還有程隊和江小姐一樣。


    好像也挺好的。


    誰說隻有愛情才算愛?


    這世上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那麽好運,能跟相愛的人白頭到頭的。


    能有一個彼此了解,能托付後背的人相互陪伴到老,已經很幸運了。


    希望他和明珠能一直陪伴彼此,一起好好度過剩下的幾十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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