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莉想著,認真的再次開了口,“夏初你放心,從你幫小傑重新上學起花的每一分錢,將來我們都會還的。”


    “而且這個將來一定不會太久,我爭取一兩年內都還給你。”


    “當然,私立學校什麽都貴,我自己也還要吃住。也有可能,一兩年內我全部還不了。”


    “但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的!”


    這半年多以來,他們母子還有什麽苦沒吃過?


    以前她所謂的“易胖體質”,怎麽減肥都沒用,減肥也太苦了。


    原來都是無病呻吟,說到底根本就不是真的苦而已。


    再想到她兒子都還沒成年,就要吃這樣的苦,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


    張莉死也要抓住眼前這等同於天降的、唯一改變他們母子命運機會的念頭,就越發強烈了。


    為此隻是還錢,還是天經地義的欠債還錢算什麽,讓她做什麽她都心甘情願!


    夏初點頭,“不錯,你能有這個決心,當然最好。”


    “私立學校也的確貴,一年至少五六七八萬是少不了的。”


    “而且你就算在海市做家政月嫂,也不是一開始就能高薪的。”


    “所以我先給你三年的時間,三年內你還得上當然最好,三年內還不上,到時候又再說吧。”


    夏傑忽然開了口,“媽,我不上私立學校。”


    張莉臉色一下子變了,“臭小子,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給我先出去,反正留在這兒你也隻是個悶葫蘆,一句話都不會說。”


    “還不如出去等我。快點出去,我跟你姐……咳,我談完了就出來。”


    一邊說,一邊還推起夏傑來。


    真是個不省心的東西,好不容易又有了上學的機會,他卻不肯去上,到底鬧什麽?


    這些日子還沒吃夠苦,沒做夠母子兩個合起來,才隻能算一份工資的苦力不成!


    夏傑卻沒動,“媽,我不是說我不上學。我意思是,我不上私立學校,我上公立學校……您先聽我把話說完。”


    “我現在初中還沒畢業,就算重新上學,也得從初三重新上起。”


    “那就還是義務教育階段,學校不能不要我。”


    說著停頓了一下。


    才又繼續,“然後,隻要我初三一年拚命學習,考一個很不錯的成績,相信也一定會有公立高中要我的。”


    “高中最看重的,肯定是升學率。而且是我爸坐牢、有案底,不是我。”


    “最多也就將來政審受限,我考不了公;或者將來一些大學的一些專業,可能不會要我。”


    “但隻要我拚命,肯定是會有大學上的。”


    “那既然最後結果其實一樣,又何必去上貴的私立高中,白白浪費錢呢?”


    張莉有些驚訝,兒子竟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他以前哪知道這些。


    這半年多發生這麽大的變故,他倒是的確一下就被催熟了似的。


    但現在他們又哪還需要考慮這些,她也再沒在他麵前說過……果然是變故使人成長!


    張莉遲疑,“可公立學校萬一學校和老師不肯替你保密,甚至老師也對你有偏見,對你區別對待。”


    “你還怎麽安心學習?我之前上網時,可看見過不少校園霸淩的。之前你們學校,不也聽說有過嗎?”


    “私立學校雖然貴,但老師都是簽合同的,哪個家長不滿意,老師就可能得卷被子走人。”


    “所以肯定會替你保密,也肯定不敢過分的。”


    “咱們還是,就去私立吧?隻要兒子你能好好的,能安心學習,花再多錢媽也願意!”


    夏傑抿唇,“花再多錢您也願意的前提,是您要有。您都沒有,現在我們生活都成問題,還說什麽說?”


    “當然同等條件下,能省則省了。”


    “您放心,就算老師和同學知道後,都對我區別對待。難道,還能比這些日子苦,比這些日子難嗎?”


    “他們的區別對待,隻會不痛不癢。既不會讓我因此就不努力了,更不會影響我的心態。”


    說著看向夏初,“夏女士,我真的更希望能去公立學校,請您能幫忙想想辦法。”


    “還有,我不希望我媽太累,她已經很不容易了。”


    “所以,如果她在規定的期限內還不上借您的錢,我希望將來能由我來還。”


    “包括……為奶奶辦喪事花的錢,將來我也一定會還給您的,希望您能相信我!”


    夏初比張莉還要驚訝於夏傑的變化。


    對那些父母都有修養有內涵的他的同齡人來說,能思考這些問題,能說出這些話來,並不奇怪。


    但夏傑一個被夏老太和全家寵壞了的男寶,沒想到竟然也能有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便讓夏初都不得不,有那麽一兩分刮目相看了。


    她點頭,“對我來說,你要進蘇市哪個學校都不難,公立私立都一樣。”


    “但對你們來說,公立的確能比私立省不少錢。多的不說,四年下來,省個十來萬應該沒問題。”


    “那你既然想上公立,就公立吧。”


    “隻是你得做好在公立學校,你要承受更多的準備。你也得像你自己說的,拚命努力,中考考一個好成績,才可能會有好點的公立高中要你。”


    “不然到時候你還得去私立學校,就真是前功盡棄了。”


    夏傑低聲,“我會拚命努力的。我知道我成績不優秀,基礎也一般,以前……的確太不懂事了。”


    “從來沒想過將來萬一……沒想過要靠自己。明明身邊就有個這麽優秀的榜樣,還是一點沒學到。”


    “但現在不會了。我知道必須靠自己了,等過兩年我成年後,我媽也得靠我了,還有……我爸,他就算再不好,我將來還是要贍養他的。”


    “所以除了拚命努力,我沒有別的路。”


    夏初再次點頭,“嗯,你能這麽想,想得這麽透徹,當然最好。”


    “之前我還以為,你這輩子也注定要長成另一個典型的夏家男人了。”


    “但你隻會比他們活得更糟糕,因為不會再有那麽蠢的女孩兒被你騙了。”


    “沒想到經曆了變故,你竟然一下子懂事了。於你還有幾十年的漫長生命來說,其實也算因禍得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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