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嘉誠繼續說,“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們從來沒對他好過,又憑什麽強求他拿自己的健康生命來冒險?人心隻能人心換,不是嗎?何況就像爸您剛才說的,他不合適的可能性更大,就更不該強求了。”


    “您放心,我待會兒就去勸媽,讓她放寬心,開開心心陪我走完這最後一段路。現在的確隻有我能勸住她了,雖然我知道她都是因為愛我,但她兒子的命是命,別人兒子的命就不是了嗎?”


    “爸您也別自責愧疚,覺得對不起我。當年……有那麽多外因內因,也不能全怪您,真要說對不起,也該是對他們母子說。”


    “我活到現在,雖然年紀不大,但父母都在,也有妻有女,還有自己的事業,該見識的也見識過了,其實已經知足了。現在,又有親人都在身邊,陪著我走完最後一段路,相信真到了那一刻,我一定能坦然麵對了……”


    老者被兒子說得幾乎老淚縱橫。


    他這麽好的兒子啊!


    可眼下除了讓兒子勸阻汪夫人,他真的不知道她還會再發什麽瘋,傷害到更多的人。


    他又不忍心真把她關起來,限製她的人身自由,她已經夠苦了。


    隻能一遍遍地對汪嘉誠低聲哽咽,“對不起,都是爸爸救不了你,都是爸爸不好……”


    弄得汪嘉誠也紅了眼睛。


    好半天才平複了情緒,去了後麵的另一棟房子裏,見汪夫人。


    汪夫人雖然早上被韓燁嚇得不輕,也擔心老者事後不知道要怎麽限製她。


    但到家後不久,就又重新燃起了鬥誌,——她必須救他兒子,不到最後說什麽都不能放棄,眼下也隻有救她兒子,才是她唯一的大事,其他都得靠邊!


    隻是還沒等她想出辦法,下次見了霍希堯該怎麽求他逼他,又該怎麽才能盡快知道他們最確切的行蹤,胡秘書顯然靠不住了,還得再找其他人。


    如果還不行,就得讓她婆婆出馬,逼老頭子了。


    雖然她跟她婆婆幾十年來都不對付,但至少在疼嘉誠的心上,是一樣的……


    就見兒子竟然從醫院迴來了。


    汪夫人又驚又怒,“嘉誠你什麽時候迴來的,誰跟你一起的?你老婆和護工都怎麽看顧你的,又是哪個醫生同意你迴來的?”


    一邊氣急,一邊忙扶了兒子坐下,還要立刻打電話去醫院。


    汪嘉誠摁住了她打電話的手,“媽,爸讓章秘書接我迴來的,也是我自己想迴來了。我想每天都跟你們在一起,開開心心過完最後這段時光,不想再待在冷冰冰,一點人氣都沒有的醫院了……”


    汪夫人一聽是老者讓人接兒子迴來的,還有什麽不明白?


    直接氣哭了,“老東西到底想幹嘛,想害死你是不是?果然有了新兒子,就不管舊兒子的死活了。我說他說得輕巧,反正他不隻一個兒子,不心疼,還不承認!我這就找他算賬去,要不活,大家都別活了!”


    汪嘉誠忙一邊拉住她,“媽,您能不能冷靜點,先聽我把話說完?兩個姐姐都不合適,就算合適,真到了最後關頭,她們也未必願意給我移植。畢竟誰的生命不是隻有一次?”


    “那他就能保證一定合適嗎?別弄的什麽過分的事都做了,結果不合適,那才真是枉做小人。何況人家有這個義務嗎?沒有,在我們高高在上,要什麽有什麽時,他連基本的生存都保障不了,他媽媽還……換了您、換了我,能不恨嗎?”


    “您就別再強求了,真弄得兩敗俱傷,您就高興了嗎?就算將來……我不在了,您孫女還在,姐姐外甥們也還在,您真就一點不為他們考慮?他雖然沒有權,但能年紀輕輕就掌管那麽大一家集團,怎麽會沒有真本事?不然也不能在爸的軟硬兼施下,扛這麽久了。”


    “那三五年、十年八年後,您就不怕他會報複?也別逼爸了,他也不容易,尤其……我走後,更是整個家都得靠他。您就接受現實吧,啊?”


    汪夫人讓兒子一席話說得眼淚更多了,“可你還這麽年輕,要我怎麽接受?憑什麽又是我兒子,你做錯了什麽?你明明那麽好、那麽優秀……我真的做不到啊……”


    汪嘉誠眼淚也來了,“媽,沒事的,人都有一死,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我先去那邊,慢慢的等著你們,幾十年後我們一家再團聚也是一樣。”


    汪夫人一臉的痛不欲生,“那也不能讓你年紀輕輕,就走在我之前,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太殘忍了,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嘉誠,媽馬上送你迴醫院去啊,我們繼續上最好的治療,媽也繼續想辦法。”


    “你放心,我們那麽多人脈途徑,大家一起繼續努力,總能想到辦法的。媽先送你迴去,迴頭也一定會多去看你、陪你,不會再讓你覺得冷清了,好不好?走,我們這就走……”


    汪嘉誠忙再次拉住了她,“媽,但我真的不想迴醫院了。我就想在家裏好好陪著您,陪著爸和奶奶,還有穎穎,之前一直忙工作,連跟你們一起安心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還有兩個孩子,長到這麽大,我竟然連奶粉都不會衝,尿布也不會換,更沒去給她們開過一次家長會,真覺得很虧欠她們。不趁這最後的時間,再陪陪她們,可就真……沒機會了,她們將來對爸爸的記憶,也幾乎找不到,很快就要把爸爸徹底忘記了。”


    “媽,您就當是滿足我最後的心願吧?我真的不想做徒勞的治療,也不想徒勞的等待、失望了,我就想最後好好享受一下生活,盡量少留遺憾和後悔……然後,坦然的麵對……”


    汪夫人已經是泣不成聲。


    為什麽偏偏就是她這麽好的兒子?


    真的不如要了她的命!


    但在兒子的淚眼和懇求之下,汪夫人到底還是強迫自己點了頭,“媽聽你的,聽你的就是……以後媽天天都陪著你,讓穎穎和兩個孩子也天天都陪著你……我們還可以一起出去旅遊,一起去看海,我們都開開心心……還要拍好多照……”


    汪嘉誠這才含淚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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