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聶侖沒有想過自己穿越之後,會思考這樣哲學的問題,而且這個問題切實地關係著自己的生命。

    狸貓換太子,這在聶侖前世的記憶之中並不罕見,但不論是曆史上還是話劇中,這種情況都伴隨著難以想象的巨大陰謀。

    而自己正陷入這個陰謀的風暴眼之中,所以自己不僅要維持‘聶侖·博爾吉亞’這個表麵的身份,還需要弄清楚這具身體真正的身份,並且扮演好一個完美的間諜。

    這是一個有著真神的世界,某些神術比前世的測謊儀還要精準,聶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的‘身份’,不管是‘聶侖·博爾吉亞’這個身份,還是黑發少年這個身份敗露之後,會在神術的作用下,說出什麽驚人的實情。

    或許那個時候,一位從異世界而來的靈魂,會引起真神們的注意。

    修長有力的手指並攏握緊,聶侖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淩厲。

    長長地唿了一口氣,隨著聶侖心念一動,他黑色的頭發快速地轉變成為火紅色,幽深的黑瞳也變成燦爛的祖母綠。

    五官一點點地變得柔和起來,如同一位畫家用畫筆輕輕地塗改著之前的草圖。

    作為一名‘替代者’,這具身體的手段是聶侖現在唯一安心的地方,這種轉換的過程隻需要一兩秒鍾,而且這種改變並不是幻術。

    而是真實的發生在這具肉體之上,近似於這具身體的本能。

    因此即使是奧斯丁這位白銀種,都沒能發現自己這位冒牌貨的不對勁。

    想到這裏,聶侖的心裏又蒙上了一層陰影,對方如此精密地取代‘聶侖·博爾吉亞’,他們的手段堪稱完美,那麽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還有就是這種改變並非是完美無缺的,聶侖每天需要一點時間讓自己的本體透透氣,不然他就會像離開水中的魚一樣難以唿吸。

    盡管這種破綻很小,但是對於此時的聶侖來說,不吝於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搖了搖頭,將繁雜的思緒排除腦海之外,聶侖看向倒影之中‘聶侖·博爾吉亞’的身影,在心中對自己說道,你就是聶侖·博爾吉亞。

    不知道是自我催眠的作用,但是這份樣貌帶來的安全感,聶侖再次擺出一副二世祖的神色,起身從浴池中走出,拍了拍手。

    門外等候著的侍女推開浴室的門,用幹淨的毛巾開始擦拭著聶侖的身體,聶侖的手趁著侍女服侍自己的時候,不老實地伸進對方的懷中,在屬於‘聶侖·博爾吉亞’的記憶中,這位二世祖盡管隻有十四歲,但早已經不是雛兒了。

    重重地咳嗽聲響起,凱特茵管家的聲音隨之傳來,“少爺,老爺還在餐廳裏等你。”

    博爾吉亞子爵的名號實在是太有威懾力,讓聶侖不得不訕訕地收迴手,隨後他眼神之中又閃過一絲陰狠,“今天奧斯丁那家夥在訓練之中簡直就像是要殺死我一樣,這種人怎麽可以成為高貴的博爾吉亞家族的守護騎士?我要讓父親剝奪他的騎士封號!”

    凱特茵管家看著憤慨的聶侖,眼底閃過一抹失望,盡管知道小少爺因為缺乏管教的緣故,在家族莊園內的名聲並不怎麽好。

    但是說出這種話,就不僅僅隻是‘調皮’了。

    封號騎士是任何領主家族的根本,支撐起家族的繁榮昌盛,而像奧斯丁·派納魯這樣的白銀騎士,更是家族根本之中的根本,是家族世代交替的保證。

    貴族可以傲慢,但不能愚蠢。

    ······

    兩匹魁梧的戰馬拖動著沉重的馬車在騎士的導引下,緩緩向聖彼得學院駛去,聶侖借著機會打量著這個世界。

    這是一座名叫布達維娜的城市,屬於坎特王國,步入蒸汽時代的街道上,一輛輛新式的蒸汽汽車噴吐著渾濁的濃霧,視線穿過霧氣,往來的行人穿著近現代的西服,男士手中通常拄著一根文明棍。

    不過相較於王國北邊的細長優雅的款式,布達維娜這邊的文明棍更加的粗獷,厚重的實木再加上棍身下端包裹著的金屬讓它不僅可以作為禮儀用品,同時也是一件不錯的武器。

    布達維娜四通八達,同時連接東邊的吉爾維斯王國和南邊的波迪恩王國,帶來繁榮的同時也帶來了爭鬥。

    商隊好鬥的傭兵,流亡的逃犯,以及可能的戰爭,都是潛在的不安定的因素。

    布達維娜的成年男子通常會有一身好棍術防身,城市之中甚至專門有這一類的課程。

    馬車停靠在聖彼得學院的大門前,這是為了以示對神明的尊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聖彼得學院不僅是王國少有的高等學府,也是神恩之地,地位和真神的大教堂等同。

    在侍者的引領下,穿過一排排高大的白橡木,聶侖和博爾吉亞子爵來到了一棟兩層高的小樓,門前種著紫色的薔薇花,這是戒律和知識之主喜愛的植物。

    布倫·普林尼院長穿著一身紅色的蘇搭靜立在門口,這是一種由身至腳的長衫,代表著棄絕世俗,腰上的束帶用金色的絲線繡著戒律與知識之主的教徽,那是一座天平,左邊放著一本書籍,而右邊放著鎖鏈。

    他的頭上帶著一頂潔白的軟帽,遮掩住稀疏的銀發。

    看到對方的瞬間,博爾吉亞子爵趕忙上前一步,“午安,尊敬的戒律和知識之主的侍者。”

    “午安,博爾吉亞子爵。”布倫院長笑著迴應道,同時轉過頭看向聶侖,笑著說道,“這位就是我的新學生,聶侖·博爾吉亞吧。”

    對方的目光清澈,天藍色的瞳孔在午後的暖陽下蒙上一層柔和的光,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

    不過聶侖在這位神職人員麵前不敢有絲毫的鬆懈,趕忙迴禮道,“戒律和知識的光輝引導著我們,布倫院長。”

    聽到聶侖的迴答,布倫顯得很滿意,笑嗬嗬地抬手摸了摸聶侖的頭頂,“看得出來你很緊張,孩子。”

    溫和的光輝從他手間灑落,讓聶侖忍不住身體一僵,隨後全身如同泡溫泉一樣暖洋洋的,緊繃的神經不由自主地放鬆。

    看到聶侖放鬆了下來,布倫從口袋裏摸出一顆糖果,遞給聶侖,同時開玩笑著說道,“隻要你不是逃課被我抓住了,我還是很好說話的。”

    聶侖接過糖果,拘謹地站在博爾吉亞子爵身後,表現出一副好小孩的模樣。

    布倫院長抬起右臂,指引著門內說道,“請進。”

    三人來到二樓的書房內,厚實的書架上橡木的原生紋路覆蓋著一層圓融的包漿,擺放著整齊的書籍,不少書的書脊上都貼著寫滿文字的標簽,看得出來它們並非隻是裝飾用的,這位戒律和知識之主的信徒經常翻閱它們。

    落座後,侍者遞上了飲品,關門離去。

    “主教閣下,這次我冒昧前來,除了帶著聶侖來拜訪您以外,同時還想要邀請您參加今天晚上城主府的晚宴。”博爾吉亞子爵說明了來意。

    一旁的聶侖不由有些詫異,即使這位子爵在身份上和戒律與知識之主的樞機主教有一定的差距,但是遠不至於親自來邀請對方參加晚宴,這種事情難道不是交由管家處理的嗎?

    隻有一種情況,那就是這次的晚宴很特殊,需要博爾吉亞子爵‘懇請’對方。

    布倫院長沒有給予答複,而是拿起骨瓷杯喝了一口,雖然他臉上還是帶著笑意,但是聶侖很清楚地感知到對方的疏遠。

    瓷杯放在托盤上的脆響聲打破了短暫的沉默,“是王都來人了嗎?”

    博爾吉亞子爵點了點頭,“特使大人希望能夠見您一麵。”

    “我不會去的。”布倫院長聲音舒緩,但是透著堅決,“世俗理應交由世俗本身,精神在上,而物質在下。”

    雖然提前就已經預知了布倫院長的態度,但是真的聽到對方明確表態之後,博爾吉亞子爵還是忍不住有些失望,但是他很快就克製住了。

    “我明白了,主教閣下。”或許是因為這一次不愉快的邀請,雙方在之後的交談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布倫院長甚至將交談的對象轉移到了聶侖身上,詢問著他之前的生活。

    “那我就告辭了。”喝完一杯紅茶之後,博爾吉亞子爵起身說道。

    臨別之際,布倫院長單獨留住了聶侖一會兒,慈愛的看著聶侖火紅色的頭發,“但願你像你哥哥一樣,成為一名仁慈,正直的騎士。”

    聶侖一愣,沒想到布倫院長會單獨提到‘聶侖·博爾吉亞’已經死去的哥哥,艾倫迪亞·博爾吉亞,因為第一繼承人死去的原因,關於艾倫迪亞的一切都是子爵府內的禁忌話題,聶侖隻知道對方是死在了不久前發生的納維亞之戰中,其餘之外並沒有多少了解。

    作為家族的第一繼承人,對方在‘聶侖·博爾吉亞’的記憶中更接近於一個符號,很早就被子爵帶到身邊培養,隻有寥寥數次迴到家族莊園。

    迴到馬車之上,在馬車緩緩啟動的聲音之中,博爾吉亞子爵問道,“最後布倫主教對你說了些什麽?”

    聶侖看向了博爾吉亞子爵,顯然對方想要從布倫院長單獨和自己說的話語之中,判斷一些事情,“布倫院長說,讓我像哥哥一樣,成為一名仁慈,正直的騎士。”

    聽到聶侖的迴答之後,博爾吉亞子爵沉默了一會兒,“他是艾倫迪亞的老師,艾倫迪亞的死和他的命令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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