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一頂便轎來到隆盛軒飯館前,隆盛軒的外觀雖然沒有聽鸝館來得豪華,卻顯得平實親切,是京官和士大夫時常聚集應酬的地方。


    「貝勒爺,已經到了。」小冬朝坐在轎中的人道。


    玄祺跨出轎門,雙手背在腰後仰望匾額,在月光的映照下,他整個人更顯得俊瘦英挺、玉樹臨風。


    店內不時傳出的喧嘩叫囂聲讓小冬不禁抱怨起來,「瞧這兒人多嘴雜的,畢大人什麽地方不好選,偏偏選上這裏?」像這種爛店可配不上他主子的身份。


    「既來之,則安之,況且我還沒來過這裏,感覺上倒是滿新鮮的。」他一向隨遇而安,因此不以為忤的移步上前,才走到隆盛軒門口就有夥計過來招唿,玄祺馬上被引領到地點。


    每一扇門後皆傳出陣陣的嬉笑聲,可想而知裏頭的人們是如何的飲酒狂歡了。


    「客倌,畢大人他們就在這裏麵。」夥計說。


    玄祺朝敞開的屋內微蹙英眉,赫然發現裏頭那些所謂的朝中官吏,皆左擁右抱著一個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年們各個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乍然一看,還以為是成群的鶯燕,正不分主仆的在打情罵俏呢!


    那些少年因相貌清秀,酷似姑娘,故被人稱作像姑,又稱為相公,俗稱兔子,多半在二十歲以下,其待客內容有侑酒、唱曲、談詩論晝、賣身等,在京城裏狎像姑是冠冕堂皇,不論王公大臣、貝子、貝勒們都是明目張膽的狎戲。


    看到這番情景,玄祺深感不以為然,想不到白天道貌岸然的官員,一入夜就變得如此放浪形骸,著實讓人咋舌不已。


    「貝勒爺,這——」小冬險些瞪凸了眼。


    玄祺臉上仍是一貫的處變不驚,即使詫異也沒有表現出來,他心想這是每個人的癖好,既不犯法,誰也管不著。


    正與一名少年嬉戲的畢大人眼尖的注意到他的到來,趕忙諂媚的迎上前。


    「貝勒爺今日肯賞光,真是下官的榮幸。」其它大人也起身見禮。這位端王府的二貝勒如今深受皇上的恩寵,他們應當把握機會拉攏一下關係。


    玄祺照咧著隨和的笑容,「畢大人客氣了。」


    這時,在座的一位大人早已醉得老眼昏花,一見到小冬那張可愛的臉蛋,馬上見獵心喜,心癢難耐。


    「這位小兄弟長得真可愛——」他涎著臉欺向前,伸手就想乘機揩油,「嘿、嘿!不要走——你是哪一家像姑堂子的?長得真是惹人愛——」


    小冬氣得漲紅臉,揮蒼蠅似的叫道:「走開、走開——惡心死了!」


    他還想再黏上去,玄祺的手腕已經橫了過去。


    「張大人,你喝醉了。」他認出對方是執掌戶部的官員。


    「我才沒醉,你是——」張權興頭被打斷,相當不悅的抬起頭想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冒失鬼,一瞥之下,他不怒反笑,立刻發出猥瑣的笑聲,「嘿!這一個更不錯,俊中帶俏,不如你們兩個一起過來伺候本大人,待會兒我會重重的賞賜——」


    「你這王八羔子!」小冬不滿主子被人調戲,破口大罵。


    在場的一幹人神情皆尷尬極了,畢大人窘迫的說:「張大人,你喝醉了——」沒想到這張權的酒品這麽差,眼看就要壞了他的好事。


    玄祺卻不見惱意,不慍不火的說:「張大人恐怕已經喝醉了,還是趕緊派個人送他迴去,免得發生意外。」


    「是、是,貝勒爺所言甚是。」畢大人連連哈腰作揖,順著台階走下去,找來下人將張權送走,從此列為拒絕往來戶。「平常大家公務繁忙,難得有機會和貝勒爺同桌喝酒聊天,今夜大夥兒就來個不醉不歸,四如,還不快過來伺候貝勒爺。」


    一名貌似女子、膚如凝脂的少年應聲上前行禮。


    「朱四如見過貝勒爺。」


    玄祺原隻是隨意一瞟,卻驚訝的發現那少年眼中的冰冷,兩顆瞳仁宛如浸在海水中,臉上倔強的表情明顯的表示出他心中的怨氣,他不禁略感好奇。


    「還不快給貝勒爺斟酒。」畢大人又說。


    那名喚作朱四如的少年斟好酒,「四如敬貝勒爺一杯。」


    這少年心中似有不甘,隻是隱忍著不發作,莫非就如小冬所言,他也是遭人強迫?玄祺在心底思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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