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莫離一愣。


    緊接著,臉頰閃過一抹紅暈,“我……我對誰都這麽好的。”


    “是嗎?”暖暖一臉看破不說破的表情。


    虞莫離抿了抿唇,“以前在島上的時候你哥哥很照顧我,媽媽告訴過我,做人要懂得感恩,所以我也想報答他。”


    聽到這話,暖暖的表情變得更八卦了,“他照顧你?具體是怎麽照顧的,給我講講唄?”


    “暖暖,你還吃不吃了?”陽陽見暖暖一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樣子,有些無奈。


    萊茵島對於他和虞莫離來說就像是噩夢一般的存在。


    現在讓虞莫離講在島上發生的事,跟揭她的傷口有什麽區別?


    “怎麽啦,邊吃邊聊嘛!”暖暖不明所以,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虞莫離,眼神充滿期待。


    讓陽陽沒想到的是,虞莫離並不在意,竟然真的跟暖暖講起島上發生的事。


    隻不過,都是經過美化的。


    什麽訓練、考核……


    聽上去就像是一群孩子被帶到島上參加軍訓。


    可隻有陽陽知道,那些訓練和考核意味著什麽。


    “我偏科很嚴重,陽陽怕我吊車尾,就用休息時間帶我加練。”迴想起在島上的那幾個月,虞莫離很是感慨,“有好幾次我都不想再堅持了,是你哥哥告訴我,我的爸爸媽媽還在等我迴家,我才鼓起勇氣堅持到最後……”


    雖然最後一次考核,她還是吊車尾了。


    但因為有陽陽的陪伴,那幾個月對她來說也不算太黑暗。


    “想不到你還蠻溫柔的嘛!”暖暖看著陽陽認真扒飯的模樣,忽然覺得這家夥還挺可愛。


    就像現在。


    明明耳朵都紅了,還要擺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好像這樣別人就看不出他害羞似的。


    “對了,阿離,你知不知道我哥哥長什麽樣呀?”暖暖忽然有點好奇。


    虞莫離搖了搖頭:“從我認識他的第一天起,他就戴著麵具。”


    暖暖聞言,“啪”地放下筷子,“那你要是看到他的臉,肯定就更喜歡他了!”


    “啊?”虞莫離一頭霧水,沒明白暖暖的意思。


    暖暖連忙解釋:“告訴你哦,我哥哥他長得可好看了!我爹地你見過吧?我哥哥就是他的縮小版!”


    虞莫離當然知道暖暖的爹地長什麽樣。


    那個高大英俊的男人經常在新聞上出沒,顏值比娛樂圈裏的那些明星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果陽陽是他的縮小版,那肯定也很好看。


    虞莫離偷瞄陽陽幾眼,似乎是在想象麵具下麵的臉到底是什麽樣子。


    其實在今天之前,她對陽陽的長相都不怎麽好奇。


    畢竟媽媽說過,人與人相處不是靠臉,而是靠心。


    但是聽暖暖這麽一說,她好像又有點好奇了……


    “我哥哥是因為心理問題才戴著麵具的,但他已經在看心理醫生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摘下麵具,讓你一睹真容!”暖暖興致勃勃,眉飛色舞的樣子像極了菜市場裏向買家吆喝的菜農。


    “暖暖,你是不是吃飽了?”陽陽問。


    “沒呢!”暖暖趕緊拿起筷子,“這一碗米飯都不夠我吃的,我還要吃第二碗!”


    “你還是像以前一樣能吃。”


    “你也還是像以前一樣囉嗦!”


    看著兄妹倆嬉笑鬥嘴的場景,虞莫離也被感染到,唇角的笑容揮之不去。


    在暖暖眼裏,陽陽是一個無可替代的好哥哥。


    對她來說又何嚐不是呢?


    男孩兒就像一縷光。


    在她看不清前路的時候出現在她身邊,給了她最深刻的溫暖。


    這份溫暖,她會一直記在心裏。


    ……


    此時,大人們那邊。


    辣鍋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空氣中到處彌漫著火鍋的香味。


    虞夢率先舉杯,慶祝大家從線上走到線下。


    “雖然我現在已經不是mar的成員了,但就如夜鶯所說,在mar裏的那些年,我收獲了很多美好的迴憶。”


    “那些並肩作戰時的熱血,孤立無援時的幫扶,都是如假包換,真實存在的。”


    “接下來的日子,希望大家能聚在一起,做更多有意義的事……”


    虞夢說完,眾人紛紛舉杯,相互碰撞。


    霧氣蒸騰而上。


    沈知意透過繚繞的水蒸氣看著大家燦爛的笑臉,內心前所未有的滿足。


    無論如何,她在有生之年和這些人見麵了。


    這是她上輩子的遺憾。


    如今,終於得償所願。


    沈知意被水蒸氣熏得眼睛發酸,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少喝點。”旁邊的周景淮低聲提醒。


    “偶爾一次沒事的吧?”沈知意朝周景淮眨眨眼,“你不是說過,心情好也很重要?”


    周景淮無言以對,看著沈知意誠摯的目光,最終還是作罷。


    “最多喝兩杯。”


    “沒問題。”


    酒過半旬,飯桌上的氣氛已然非常活躍。


    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被搬到了台麵上。


    “對了夢姐,你和夜鶯是怎麽迴事啊?”風掣問,“聽說你退出組織之後就沒再跟她見過麵,是鬧什麽矛盾了嗎?”


    虞夢早知道大家會對她和夜鶯的關係感到好奇,也沒隱瞞,將她和夜鶯之間的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虞夢早年還沒退出mar的時候接過一個私家偵探的任務,調查對象是當地一個有頭有臉的慈善家。


    後來在調查過程中,虞夢挖到不少關於慈善家的黑料。


    慈善家發家的過程並不光彩,認識很多道上的人,被虞夢這麽一整,人設險些崩塌。


    於是在之後的日子裏,他開始派人跟蹤虞夢,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真正讓虞夢決定跟夜鶯斷絕關係的導火索,是她居住的地方,被人一把火燒成了灰燼。


    看著燒焦的斷壁殘垣,虞夢終於意識到,她惹了不該惹的人。


    當時,夜鶯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


    虞夢擔心慈善家順藤摸瓜查到她有個徒弟,便忍痛做了一個決定——


    退出組織,和夜鶯劃清界限。


    她知道,組織裏的人或許能幫到她。


    但虞夢一向不是個喜歡仰仗同僚的人。


    當初她選擇加入mar,就是為了給一些有需要的人提供幫助。


    如今惹得一身腥,自然也該自行解決。


    離開之前,她給夜鶯留下一封信,沒有告訴她自己要去哪裏,也沒留下任何的聯絡方式。


    然後,便開始一個人的逃亡之旅。


    她打零工,住偏遠的小旅館。


    每天過得提心吊膽,生怕對方找上門。


    更可怕的是,她在那時查出自己懷有身孕。


    原本她想著把孩子打掉,不連累任何人。


    但隨著肚子裏的小生命一天天長大,她越來越不舍得。


    最後,還是咬咬牙,把孩子生了下來。


    她給孩子取名叫“莫離”。


    寓意往後餘生,再也沒有分離。


    就這樣,她帶著虞莫離開啟了偏安一隅的生活。


    然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


    幾年後,夜鶯竟然憑借一己之力,查到了她的聯絡方式和住址。


    雖然當年那位慈善家早已在獵豔時暴斃,但虞夢擔心他身邊還有人盯著自己,便嚴厲拒絕了夜鶯想要來探訪的請求。


    她以為這麽做,就可以將身邊人保護得很好。


    直到女兒失蹤後她才明白,人的力量是渺小的。


    她東躲西藏這麽久,不僅沒有為她帶來所謂的安寧,反而讓她失去了最疼愛的女兒。


    也是從那時開始,她明白了人類的本質是群居動物。


    於是她輾轉找到沈知意,為她提供線索,重新和mar的人接觸到一起……


    “原來你經曆了這麽多啊。”風掣聽著虞夢的敘述,忍不住歎氣,“當初你就應該像s一樣在暗網發布懸賞任務,咱們組織裏那麽多能人,不是分分鍾把那個狗屁慈善家拿下?”


    虞夢笑了笑,似乎不願再沉溺於往事。


    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如果”。


    就算時光倒流,她也未必會做出不一樣的決定。


    “不管怎麽說,阿離找迴來了,師父你也願意見我了。”夜鶯舉起酒杯,“以後咱們這麽多人在一起,肯定能排除萬難,迎來曙光。”


    “現在咱們不是已經沐浴在曙光當中了嗎?”九尾道,“江鴻去世之後s成了最大贏家,咱們是s的朋友,誰敢在咱們頭上動土?”


    “有道理!”風掣跟九尾碰了下杯,“九尾啊,你腦子這麽聰明,幹脆也去跟著知意她老公幹吧,每年分紅能拿不少呢!”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我家現在連馬桶都是金子做的!”


    “吹吧你就……”


    推杯換盞間,沈知意感覺視線有點模糊。


    她揉了揉眼睛,努力想要恢複視線的清明,卻無濟於事。


    也不知道是沒休息好,還是辣鍋太熏人。


    周景淮注意到沈知意的症狀,微微蹙眉:“去旁邊休息一下?”


    “沒事。”沈知意無所謂地笑了笑,湊到周景淮耳邊,“你這麽‘關心’我,一會兒大家該奇怪了。”


    果然,下一秒。


    坐在對麵的風掣眯起雙眼:“你們兩個不對勁啊。”


    話一出口,另外三人齊刷刷看過來。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吃瓜看戲的表情。


    “哪裏不對勁?”沈知意反問。


    “你倆從坐下來開始就一直說悄悄話,有什麽是我們不能聽的?”


    “沒什麽啊,我隻是挨著他,說話比較方麵。”


    “真的?”風掣將信將疑。


    “要不咱倆換個位置。”周景淮提議,“你坐知意旁邊,我坐你那裏。”


    風掣沒想到周景淮這麽死心眼兒,開個玩笑還當真了,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就隨便一說,別那麽認真。”


    風掣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有點奇怪。


    他感覺周景淮整個人的狀態看著都不太正常。


    從進門開始就是繃著的,不怎麽笑,跟沈知意說話的時候也是一臉嚴肅。


    這是搞研究搞得走火入魔了?


    接下來的時間,大家邊吃邊聊。


    到最後幾個人都吃飽了,撂下筷子坐在餐桌旁天南地北地聊天,直到日頭落山,才開始收拾殘羹冷炙。


    “這個時間剛好可以看夕陽,一會兒收拾完東西,大家一起去外麵吧。”虞夢提議。


    “好啊好啊。”夜鶯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打了個飽嗝,“人家聚會都是搓麻將,咱們是一頓飯從中午吃到天黑。”


    很快,餐桌便清理幹淨了。


    沈知意想幫虞夢刷碗,被虞夢攔住了,說廚房有洗碗機,不用她動手。


    於是,沈知意便跟著一行人來到茶舍外麵的小花園裏。


    虞夢在花園裏弄了秋千、躺椅,還有懶人沙發,環境非常優美。


    沈知意找了個懶人沙發窩在上麵,抬頭就能看到天邊姹紫嫣紅的夕陽。


    “好久沒這麽放鬆過了……”九尾在躺椅上伸了個懶腰,臉上寫滿愜意。


    “是啊,這裏的環境真的很不錯。”夜鶯附和,“鳥語花香,大隱隱於市。”


    沈知意看一眼周景淮,發現男人也找了把躺椅躺下,連眼睛都閉上了。


    她知道周景淮為了她的事有多辛苦。


    估計沒人叫他,他能直接在那把椅子上睡過去。


    沈知意輕輕歎了口氣,也跟著閉上雙眼。


    視覺消失後,嗅覺和聽覺都變得格外敏銳。


    她能聞到空氣裏飄著的槐花味。


    能聽到微風打在樹葉上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都變得很慢很慢。


    沈知意想起周景淮跟她說過,毒素發展到後期,患者不會立刻暴斃,而是會漸漸失去五感。


    看不到,聞不到,聽不到,嚐不到……


    甚至是觸碰不到。


    到了那個時候,她該有多孤獨,多絕望?


    沈知意不想傷春悲秋,生病之後大多時間都是笑著應對生活。


    但她卻不能阻止時間的流逝。


    無論是她,還是周景淮,都在和時間賽跑。


    能不能跑得過,誰也不知道。


    “嗡——”


    忽然,我在手裏的手機震了起來。


    沈知意睜開雙眼,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騰”地坐起來。


    旁邊的風掣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連忙問:“怎麽了怎麽了?”


    沈知意沒迴答,急匆匆地接起電話。


    下一秒,電話那頭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嬸嬸,我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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